只听那人急匆匆的问着:“这送的是什么礼啊?”
另一人慢悠悠地回着:“诺,看着今日苏小姐身上穿的旗袍,戴的耳饰,脚下的皮鞋,身上的配饰了吗?”
被点着名字,苏楠溪陡然一僵,但想到自己是背对着他们,身体便又逐渐舒缓,听到对话的内容,又不自觉地不舒服了起来。
果然又听那人接着说:“苏小姐今日身上所有穿着,皆是林二公子所赠。”
这下苏楠溪整个人都僵着了,连带着脑子都有着转不过来弯儿了。这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吴婉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儿,轻声问着:“溪儿,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楠溪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自然些。
不一会儿又听着身后的人问道:“做这一身少说也得有一月工期吧,再者如此合身的旗袍,总得请裁缝量衣吧,苏林两家不是闹翻了吗?怎么……”
这也是苏楠溪纳闷的地方,苏楠溪突然想到一月前,母亲曾叫裁缝来量过她的尺寸,说是要给她做初春的衣裳,当时也没在意,如今一想,反倒觉得自己被蒙在了鼓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唉~说是闹翻,可到底是好了几辈人的情份,想着林家此举,应该是打算让两家结亲家呢!苏家又没给驳回去,反而受了这份礼,还让苏小姐穿到生日宴上,估摸着这婚事是没得跑了。”那人越说越起劲儿,直接就给苏楠溪安了一门亲事。
“这礼都送了,怎得不见人过来啊?”一人疑惑道。
另一人看不下去了,也掺和进来,“哪有这么容易破冰,闹掰了这么多年,我估摸着林家说不准真有那意思,可是苏家受礼肯定是念着面子,毕竟人家都送来了,不要白不要嘛,真要说结亲家,那又是另外一说了。”
苏楠溪颇为赞同此人的说法,还微微点了点头。后面苏楠溪还想再听些什么,可苏父苏母已经拉着自己去另外一面敬酒了,什么也听不到了,苏楠溪还感到颇有些惋惜。
敬了一圈酒,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歇下来了,刚一坐下,宋婉宁和王安煦就窜了上来。
“可算有机会跟你说上话了,累了吧,喝点水,我特意去给你找的。”说着宋婉宁拿着装着白开水的高脚杯递给了苏楠溪。
“谢谢。”苏楠溪接了过来,喝了大半杯,她是真的渴了,跟着父母敬了许多酒,加上不停的道谢,眼下是口干舌燥。
“真不知道是他们给你过生日,还是你给他们过生日。哪有一晚上净累寿星的?”王安煦抱怨着。
宋婉宁戳了王安煦一下,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一包油纸裹着的东西,对着苏楠溪说道:“饿了吧,我看你光喝酒了,快吃点儿。”
苏楠溪打开油纸一看,是今日宋婉宁做的杏脯酥糕,方才回家的时候自己都忘了吃了,没想到婉宁还记着,给她带过来了。
“十七岁生日快乐,小溪。”
苏楠溪撇了撇嘴,感动的伸手就要去抱宋婉宁,宋婉宁急忙撇过头,“您可别。还是乖乖的吃酥糕吧,一会儿说不准还得回去敬酒。”
苏楠溪吃了两口立刻夸张的瞪大了双眼道:“还是婉宁做的杏脯酥糕好吃。”
“别夸张了,这酸酸的杏脯做的糕点,也就你一个人爱吃,换了别人都嫌酸。”
王安煦在一旁看着,手背在后面踌躇许久,荣婉宁看了一眼他,拉过苏楠溪对着他道:“那个,王安煦也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你呢。”
苏楠溪惊讶的看着王安煦,半真半假的说道:“今儿个下午,不是还说不给了吗?”
王安煦咬了咬牙,磨着后槽牙把盒子递给了苏楠溪,“真是个记仇的丫头,给你你就收着。”
那边苏父苏母正向自己打着招呼,示意自己过去,苏楠溪就随手将礼物塞进了包里,对王安煦说了声:“我回头回家看,就先过去了。宴会结束我可能没时间送你们了,王安煦你记得把婉宁平安送回家。”
看王安煦点了点头,苏楠溪才回头向苏父苏母那儿走去。
好在宴会持续的不久,苏老爷子年龄大了,体力不支,待了两个时辰也就回去了,主人都走了,宾客也没有再待着的道理了,不一会儿也就三三两两的都散了。
苏楠溪看着王安煦将宋婉宁送回了家。
自己也跟着母亲坐车先行回去了,苏父留下来送走剩下的宾客。
坐在车里,苏楠溪还在想着一件事儿,自己衣服的事儿。
车开了一段路,苏楠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儿。
“母亲,我今日的衣服是林家送的吗?”
吴婉似乎是没想到苏楠溪会问这个问题,惊讶了一下,但还是回了句:“是林家送的,怎么了吗?”
苏楠溪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我们家和苏家不是因为爷爷的寿宴闹翻了吗?为什么……还收他们的礼,还让我穿在宴会上啊?”
吴婉笑了笑,握住了女儿的手,“你爷爷他们那辈闹翻就像小孩子闹脾气,怎么可能当真。
你知道吗,林家那二小子的名、字、号,还是你爷爷亲自上门给起的呢。你林爷爷那人是真的大字不识,与你爷爷相处那么多年。你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倒不是真生他气,只是他们俩都要强,不肯给对方台面下,这才僵持了这么久,今日你林爷爷主动让孙子来送礼,就是在给你爷爷递台阶儿,这不,俩人就和好了嘛。”
苏楠溪这才明白过来,“那爷爷不会有意让我们两家结亲家吧?”
吴婉捏了捏苏楠溪的鼻子,“傻孩子,原来在这儿瞎想呢,我说你今晚怎么心不在焉的。
你爷爷怎么会不问你的意见就随意给你定亲呢,而且你林爷爷也不是个随便的人,肯定都要问过小辈的意见,你爷爷那么疼你,肯定是想要你找个自己中意的人的。”
“哦,这样啊。”苏楠溪枕着吴婉的手臂撒娇。
“你呀。”吴婉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家女儿,拿她没有办法。
第二天天没亮,苏楠溪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仔细一听,才听到是王安煦的声音。
“苏楠溪,起床了,你不是答应林聿白去上早学吗?要迟到了!”
苏楠溪推开门就把枕头从里头扔了过去,正巧砸在了王安煦的脑门儿上。
“我说我会去的,不是说我今日要去上他的早课,王安煦,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给你丢出去!”
大早上的,天都没亮,上个什么早课。这林聿白的早课未免也太早了,真不明白这平常最为赖床的王安煦怎么起得来的。
苏楠溪刚要关门,被王安煦用脚一别,硬生生是关不上了,“嗷嗷,疼疼疼。”
听着王安煦装模作样的声音,苏楠溪越发觉得头大。
得,这床是没得赖了,苏楠溪最后还是被王安煦三请五请的给拽出了门。
出门时天才微微透着点光,这个点儿苏家的司机都没醒。王安煦从苏楠溪那儿拿了车钥匙自己去车库开了辆黑色福特车。
苏楠溪坐到后排,刚想打个盹儿,就被王安煦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牛皮纸袋装着的早餐,“你先吃着点儿,到那儿就没得吃了,得饿着肚子到晌午呢。”
苏楠溪拿着也不客气,小口塞到嘴里嘟囔着:“你说哪有这半个学生天天赖着去上课的,我觉得还是偶尔去一次比较好。”
“就是因为你是半个学生才应该天天去,你要比我们更勤奋,才能体现出你的好学!”王安煦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苏楠溪懒得跟他辩解,撇了头不再看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过北平近日这雨下的未免也太多了点儿。”苏楠溪兀自喃喃着。
还真应了自己去书院躲雨的那句话。可是苏楠溪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哪有人天没亮就去书院躲雨的啊!
王安煦从后视镜里看到苏楠溪脖子上的那一抹晶亮,瞬间开心的嘴角都撇上天了。
苏楠溪自是瞧见了那小子得意的笑容。
昨儿个回去她就把礼物拆了,王安煦送的这款礼物是之前首饰店新出的项链,一条要几千大洋,苏家家大业大,苏楠溪自个儿都没舍得买,王安煦这人倒好,直接就买来送她了。
“你老实说,不会是偷了苏伯母的钱给我买的吧?”
王安煦被他这样一讲,瞬间没了笑容。
“我有那么穷吗?我们王家吧,虽然没有你们苏家有钱,可好歹也是北平数一数二的世家吧?我堂堂王家独子,这点钱怎么可能拿不出”
苏楠溪自然晓得他用的是自己的钱,但是不免也是小出了一回血的,上千大洋买一条项链,苏楠溪委实觉得不值当。
要说这苏家千金的身份,苏楠溪当得着实窝囊,她这人吧,天生对那些金银珠宝不甚在意,更别说什么衣服首饰了,自己的衣服首饰还大多是吴婉添置的。
就打这条项链来说,苏楠溪看着好看是好看,但也没有特别稀罕,如今到手了,左看右看不过就是一条好看的链子罢了。
城西到城东,开车得一个小时,王安煦家在城北,苏楠溪是真的觉得他脑子有些毛病,太过于闲得慌了,才绕城一大圈就为了把自己薅去书院。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就开到了衡门书院前面的一条小路上,下车时,天上还飘着些微微细雨,不过这次王安煦倒是很识相的走到车门前,给她递了伞。
“我先过去了,还好昨日没有同门学生参加你的宴会,否则今日铁定能认出你,你既然不想身份暴露,就一会儿再过来吧。”说完,他就跑上了车,一溜烟的走了。
苏楠溪倒也不着急,今日她穿了一个黑色中跟鞋,鞋子是不怕脏了,但是还有衣裙呢,浅色长裙总是怕脏的,沾不得一点儿泥点的。
苏家重规矩,衣衫不洁,是为对人不敬,若裙子脏了,苏楠溪铁定是要回家换一身再过来的。
苏楠溪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踏过雨水堆积起来的小坑洼,鞋靴所过之处,溅起微微涟漪,但好在没弄湿衣裙。
走到了一处拐角,苏楠溪实在提不住了,就躲进了旁边的屋檐下躲雨。
望了望天上越下越大的雨,苏楠溪着实有那么点儿后悔跟着王安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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