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别出心裁命云燕璟种菊花,直到绛红盛开。
虽然清楚又是变着法儿折腾自己,但云燕璟只能接受。
“臣下领旨。”他叩头恭送皇后一行人远去。不管怎样,老园丁总算可以免于刑罚了。
“小君,对不住,都是小老儿连累了您。”那园丁一脸愧色。
“没什么老伯,我闲来也无事,您把这园中的情况跟我交代一下吧。”
云燕璟安慰他,待两人交接完毕,老园丁鞠了好几个躬,长长叹口气才走了。
从第二日开始,云燕璟就到御花园照顾菊花。红绡气不过又是一堆心疼抱怨,又怕小君累坏了主动陪他一起。云燕璟本来拒绝说自己可以,但红绡坚持,拗不过最终只好答应。
两人给园中菊花浇水除草施肥,要从龙池边引出的一条水渠里挑水,路程不近一天十几桶很辛苦。
云燕璟觉得红绡是女孩子,自己该多承担一些。他故意让红绡拔草,然后自己就去挑水。几日下来,云燕璟的肩膀已被磨得红肿脱皮,还怕红绡瞧见独自掩盖着。
今天眼看到中午了,云燕璟催促红绡:“姐姐,时候不早你回去吃饭吧。”
“小君先回去,我留下来守着。”红绡不忍云燕璟挨饿。
云燕璟便找理由:“我要给菊花分枝,这是精细活儿你干不来,再等下去要延误花期的。”
“那,我和小君一块儿,总能帮上些忙。我们把这儿弄完一起回夜阑阁。”红绡还是不想丢下云燕璟一个人。
两人又你来我去说了好多话,红绡嗓门挺大,云燕璟没办法就吓唬她。
“亲姐姐求你了,这里挨近慈宁殿切不可高声喧哗,若影响太后礼佛我又会招祸。你先回去把午饭准备好,我还想喝豆花甜汤,我再留一小会儿,向你保证很快的。”
御花园确实距太后居所近,红绡也不敢太造次只能静悄悄,她又小声嘱咐云燕璟别太累着早点儿回来,然后才忧心忡忡离开。
其实御花园的活儿还很多,云燕璟估计自己是不能回夜阑阁吃午饭了,方才不过有意支走红绡,没必要让她陪在这儿受罪。
又松过一畦花土,云燕璟微有些眩晕。他知道大概是腹内太空虚,就坐在菊花旁的青石上,从怀里掏出两块点心垫肚子,这是他早上来时预备下的。
“绿豆酥饼,里面豆沙的味儿真好闻!”云燕璟没舍得马上吃,打开来先放在鼻子下轻嗅。
忽然自前方假山冒出个小脑袋,脸儿脏兮兮,一双大眼直勾勾往他这里瞧。
那是个小男孩儿,一看表情就是饿了,对着云燕璟手里的点心不住咽口水。
云燕璟朝他招手。“来,过来。”
男孩儿很警惕,被叫了半天才完整现身。他身上衣服不算很旧,但却全是泥土,像刚在泥里打过滚儿。
“你想吃吗?拿去吧。”云燕璟并不介意把自己仅有的午餐与人分享,他从两块中拣出一块伸手递上。
男孩儿一步步朝这儿走近,云燕璟细瞅这小家伙的五官还蛮秀气,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是做什么的?”
但小东西根本不回答,像夺食的猫一样过来嗖地拿走点心,仿佛生怕云燕璟会变卦,捧着转身就跑了。
“哎,你慢点儿,别摔着!”云燕璟还在后面嘱咐他。
小东西瞬间没了踪影,云燕璟想不到宫里还有这样的孩子,他是谁?
“小幺儿,小幺儿你跑哪儿去了?”
才送走个孩子,迎面又走来位白发苍苍老婆婆,老婆婆衣着朴素,右手腕上戴一串佛珠。她见到云燕璟就问:“年轻人,你可瞧见我那小幺儿了?”
“小幺儿,您说的是不是个十来岁男孩儿?长得挺好看,有这么高,就是脸有些脏。”云燕璟抬起手比划,很自然想到刚刚拿点心的人。
“对,就是他。这小鬼头淘神得很,正经事不做到处瞎跑,可要愁死我了!”老婆婆生气说着,也在青石上坐下来。
“他,往那边去了。”云燕璟指指假山方向,觉得老婆婆或许是哪座殿的老宫人,而男孩儿该是她手下小内侍。
不由恻隐心又起,替那小家伙讲情:“他还小,您别同他生气,找到了好好教导可莫要罚他。”
“我才懒得罚他,随他野去。”老婆婆并不急着寻人,她索性笑眯眯观察起云燕璟。“呀,几十年了,从没见宫里有这么水灵的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云燕璟。”温柔一笑,云燕璟如实回答。
老婆婆立即面露惊讶:“云燕,你姓云燕,你是南燕国来的皇子?”
“已经不是了,现在只是质子。我还是……陛下的侍君。”云燕璟眸中的光有些黯淡。
“可惜了,嫁人可惜了,侍君封号哪儿配得上你。”老人家摇头替云燕璟叫屈。
“婆婆,您不要乱讲,快走吧。”云燕璟好心提醒她切勿随便议论,快去办自己的差事。
“咦,你这是什么?豆沙酥饼,好不好吃?”老婆婆也注意起云燕璟手中点心。
点心还剩一块,云燕璟大方举起来。“我自己做的,味道还行,您不嫌弃就尝尝吧。”
老婆婆与那小幺儿一样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她牙口不太好嚼得很慢,但脸上是非常满意的神情。
“嗯,好香!你这孩子人美心善手又巧。我不白吃你的,明天还在这个时辰这个地方,等着我。”
……
御书房,贺兰栩摆弄着紫玉剑,多时不见某个人心里有些没着落。他问徐勇:“那云燕璟在干什么?”
徐勇正愁无处为璟小君诉苦,就回禀:“小君,这会儿在御花园挑水种菊花。”
“种花?”贺兰栩诧异。“为什么,谁让他种的?”
“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说必须让璟小君养好绛色菊,直到满园花开。老奴私心以为,栽种花草诸多辛劳应为奴婢们的事,小君本来身子就弱,总不能叫他……”
“过分。”没等徐勇讲完,贺兰栩拔腿就要出门,似乎是朝着御花园方向。
然而只迈一步他又停下了,想想为个冒名顶替者自己不值得冲动,就轻咳一声道:“区区一介质子,身份卑贱同奴仆无异。挑几桶水算什么,皇后命他种花没甚不妥。”
“陛下,您……”
贺兰栩不理会徐勇,转身端坐龙椅,继续去抚弄紫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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