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嫔看贺兰栩转了神色,就开始实施自己的小伎俩。

    “陛下,璟长仪告诉臣妾您从前在南燕过得很苦,现在就该好生补养。臣妾想着南燕北燕风土不同,陛下定有许多不惯不如意之处,才学了这个汤给您。臣妾见识浅陋从未出过远门,听说南燕风景倒不错,皇宫尤其典雅繁复,那样的地方自然能出璟长仪这等妙人。对了,好像璟长仪还有个弟弟,也是位绝世人物,不知陛下可有幸遇见呢?”

    南燕过往是贺兰栩最不愿提及的,那是他人生里最低落时刻。郁嫔斗胆犯禁,但她不傻,把火力点全引向云燕璟。

    贺兰栩中招了,在气恼郁嫔多嘴同时他也开始恨云燕璟,这人竟把自己的过去当故事当话柄说与他人听,是觉得很有优越感吗?

    云燕璟是不是认为当年的贺兰栩像条狗一样可笑,冷宫质子任人欺凌。他简直太放肆了,还敢拿到北燕皇宫来炫耀,炫耀他们曾把南燕皇帝踩在脚下。

    最触动贺兰栩的,是郁嫔提到了二皇子,那个唯一善良唯一对自己好的阿珉。贺兰栩想到近日种种觉得简直大错特错,云燕璟算什么,李代桃僵而已。自己对他好就是对不起阿珉,当年曾向阿珉许诺娶他为妻,怎么可以轻易食言成了负心人。

    胸中怒火被越顶越高,贺兰栩先冲郁嫔发作,一下打翻了她带的汤。“出去!以后没朕旨意不得再来!”

    郁嫔也吓得不轻,慌忙跪地。“臣妾口不择言,陛下恕罪。”

    “还要朕重复第二遍吗?出去,滚!”

    “是,是……”郁嫔逃命似的跑了。

    不过她心中想:尽管贺兰栩骂自己但并没把自己怎样,他那火气是要冲着该发的人发。今天虽然冒险却有收获,云燕璟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

    徐勇拎着蜜饯回来,正好看到郁嫔跑出去。徐总管心下狐疑,郁嫔是怎么进来的,谁收了她好处,看来这乾清殿的人该仔细查一查了。

    入内见贺兰栩满面怒色,地上洒着汤汤水水,徐勇忙问:“陛下怎么了?是不是刚才郁嫔娘娘冲撞了您?”

    贺兰栩没回答,一甩袖子说:“走,去夜阑阁!”

    “遵旨。”徐勇不便多言赶紧跟上。

    “这是什么?”贺兰栩一指徐勇手中的八宝锦盒。

    “陛下您忘了,您吩咐老奴准备两盘上好蜜渍杨梅给璟小君。”徐公公观察着贺兰栩脸色提醒。

    “不必了,放回去!”

    贺兰栩招手叫来一众仪仗跟随,徐勇心下觉得不妙。

    看来令陛下生气的不止郁嫔一人,陛下已经好久没这样摆威风了,他前几次都是独自去看璟小君,两人相处很随意。这回却是为什么?

    ……

    天色沉郁,秋冬交替的季节落起了雨,雨势不小,淅沥缠绵更添凉意。

    云燕璟看头顶一片阴云,许是孕中多思,他的情绪也开始忧闷起来。

    手中书卷无心读,拿起来又放下,悻悻走到窗前,就见皇帝陛下的威严仪仗进了夜阑阁。

    忙让红绡扶着自己见礼:“臣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本是气势汹汹来的,打算见面就兴师问罪。但在见到这人时不由胸中又松动了,他真的很好看,眉眼清俊如芙蓉出水,一身白衣极少装饰,有种不落尘俗的独特韵味。

    贺兰栩摆手让红绡徐勇以及所有跟随的人都退下,这一丝好印象并没让他完全消气,他一言不发在书桌旁落座,随手翻着几页字。

    贺兰栩来云燕璟很开心,倒是缓解了他刚刚自己的小忧郁。亲手奉上杯茶,见贺兰栩一口灌下,边给蓄满边温柔相劝:“陛下慢些,莫饮得太急。”

    贺兰栩灌水那是因为心中烦躁,他又端起杯子,这时瞥见面前有张花笺是云燕璟写的,上书:故国三千里,明月寄相思。

    故国,他永远忘不了他的南燕国吧?也就是忘不了他们曾经对我的欺辱,曾经凌驾在北燕之上。

    愤怒使人变笨,贺兰栩就这样糊涂琢磨着。

    但他没发作出来,眼前这张脸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又继续乱翻。找出一张纸上笔画横七竖八难看到了极致,显然不是云燕璟字迹。

    “这谁写的?”他抖着那张纸问。

    云燕璟笑了:“是阿校,虽然不太好可他刚开始练不能要求太高,勉强过得去吧。但他蛮聪明,一教便能记住学东西很快。”

    “你教他写字?”贺兰栩眸光现出一点冷意。

    云燕璟最近被贺兰栩平和相待,内心觉得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了,今天也只当和上次一样,所以言语上放松随意了很多。

    “是呀,他都十一岁,也该读书了。毕竟是贺兰宗室子,不光习文还要习武。可我如今这身子只能教文的,太后念叨过多次,不必正规去外面选,陛下就给他点个内廷侍卫做武功师傅吧,打打根基强身健体也好。”

    啪!贺兰栩一下把手里茶杯撂在桌上。“你倒真费心,替别人好打算!”

    看出皇帝脸色不悦,云燕璟理解为贺兰栩仍在纠结阿校差点儿抢了北燕皇位。云燕璟性格温柔内敛,可有时认准的事也很执拗,他就想为阿校争一争。

    “陛下别太小气,只是个孩子而已。你没有手足阿校也算兄弟了,教导他成材将来也可以帮你,更能让太后安心,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朕偏偏不为,他的宗室身份不足信,朕凭什么给他找师傅,留他在宫里给口饭吃已经是格外开恩!”贺兰栩话语中明显带着怨气。

    云燕璟下定决心要唤醒纠正他:“陛下此举非明君所为,您不该迁怒于一个孩子,岂能将自己曾经的不幸加到另一无辜之人身上,往事不该再重演了!”

    他竟然还提往事,贺兰栩忽的站起。“云燕璟,朕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谁给你胆量敢来指责朕。狂妄僭越,该当何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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