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听声虫传来的消息得知,孟星楼已经顺利解决了那驿站掌柜,也找到了失踪的小云儿,正带着她和那少女往回赶。
果不其然,那掌柜便是镇子上多名孩童失踪惨死的幕后凶手,不过严格来说,幕后真凶应该是附身在掌柜身上的食婴鬼。
步枕吟心里感叹这两人动作挺快,不愧是谢清念的徒弟,实力绝对不弱。
想想,要是萧思寻和他们比
步枕吟自信发言:那应该还是她的徒弟小萧更强。
这样想着,她公平地征求了一下萧思寻本人的意见,“你觉得你和孟星楼以及那小师妹谁更厉害?”
萧思寻摩挲着刀柄,看她:“你想让我和他们打一架?”
步枕吟连忙摆了下手,她可没想故意引战:“为师倒不是这个意思,问问罢了。”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萧思寻有时冷是冷,但又不完全冷。他对变强的确有着变态般的执着,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对争强好胜没有丝毫兴趣。
变强于他来说更像达到目的的手段,而非最终结果。
好好的一顿早饭毁了,步枕吟倒也不恼,重新找了张桌子坐下,萧思寻跟着落座,坐在她对面。
萧思寻随手从衣角撕了块布下来,握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腰间的长刀。
刚才刀鞘上被溅到了一些汤水,怪恶心的。
擦完刀,他才慢慢将那块布叠好,抬起眸子,轻笑一声:“我自然比他们厉害。”那笑是充满鄙夷嘲讽的,却又成竹在胸,从容不迫,仿佛本该便是如此。
步枕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攻击性的萧思寻,好像一把邪气外溢的利刃,折射出冷酷寒光。
大概平常看惯了他沉静少言的乖巧模样,下意识便将他和原文里那朵人畜无害的圣母小白花重合到一起。
殊不知,后来欺师灭祖的是他,梦中只消一眼便让她冷汗直下的也是他。
所以,步枕吟因此害怕了?
那可完全没有。
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自己心里最清楚,怎么可能会怕。
萧思寻会给她雕红薯小狗,会听话且默契地配合她行动,也会不太熟练地安慰人。
种种细节,步枕吟都记在心底。
她从来不听别人怎么说,她只观察那人怎么做。
而且在萧思寻的话中,她听出了点门道,他似乎和孟星楼以及那小师妹之间有过过节,摆明了十分瞧不上他们。
目前这个时间段,三人还没有过接触,这样看来只能是前世萧思寻回到清寂道之后发生的事。
结合清寂道大多数弟子对萧思寻身世的态度,便不难猜出可能跟这点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也可能无关,存在其他原因,但那便是步枕吟鞭长莫及的地方了。
步枕吟回过神来,就瞧见坐在对面的萧思寻默然不语地凝视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些什么,又好像不愿听见某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
怎么瞧怎么一副古怪的神色。
哦漏,她一点也不想玩这种你猜我在想什么的游戏。
很无聊的。
所以还是来讲故事吧。
步枕吟便咳嗽一声,想了想,笑道:“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思寻眼底划过一抹迷茫,不知道她怎么把话题一下子从孟星楼拐到了讲故事上,但看见她神秘兮兮的生动表情,忽然就有了些兴趣。
“说吧。”
步枕吟喝了口水,开始讲起来:“很久以前,有个水獭王国,一群水獭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有一天在它们居住的地方长出了一株奇异的植物,上面开着一朵花,美丽极了。大部分水獭说那是红色的花,但另外一小部分说是绿色的花。”
萧思寻不解:“那么花到底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步枕吟摇摇头,却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讲道:“忽然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那些说看到的是红色花的水獭一批一批神秘地消失,后来,之前说看到的是绿色花的水獭一转口径,也说看到了红色的花。最后,所有水獭都消失了。”
萧思寻蹙起俊眉,直白表示道:“我没听懂。”
“听不懂没关系。”步枕吟道,这个故事说来也不是她原创,是院长讲给她听的。
刚打算给萧思寻解释,就被镇民一声兴奋的大叫打断,两人循声望过去。
“快看,他们回来了!”有人眼尖,激动地叫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孟星楼背着一个女童,旁边跟着那位少女和络腮胡大汉,朝他们而来。
“小云儿!是我的小云儿!”金老汉一下便认出孟星楼背上的是她的小孙女,又惊又喜,抖着一只枯手不停抹眼泪。
等候在镇上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小地方的人何曾见过真正的修士,而且还是清寂道这样大名鼎鼎的门派。
先前孟星楼那片银叶子已经把他们看得直抽气,现下他又毫发无损地带着小云儿回来,惊叹之余,纷纷欢欣雀跃地往前挤,满心满意就想离这些伏魔驱邪的高人们近一点。
“谁能想到那驿站的掌柜竟然就是祸害那些小孩的真凶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幸好有这位少年修士出手相助,不然以后还有多少小孩要遭毒手嘞!”
赶来看热闹的镇民兴高采烈地议论着,对未知事物的新奇之情远远盖过了对邪魔妖鬼的恐惧和害怕,顺道把孟星楼夸上了天。
“害,不说了,我要亲眼去瞧瞧,据说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呢,去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等等我,我也要去!”
镇民将孟星楼和少女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有的恨不得直接把头掰下来再举上去。
孟星楼把小云儿还给金老汉。
金老汉接过小孙女,看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修士大人,小云儿这是”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说完,金老汉抱着小云儿扑通一声跪下,万分感激:“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可老汉家中贫寒,实在无以为报,只能给大人磕几个响头报答”
金老汉正要往下磕头,下巴却忽然被冰冷的剑身给托住,寒意透进皮肤,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对上孟星楼那双冷冷的眸子。
“我说了,不要叫我大人,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
金老汉被看得浑身一抖,竟然生出一丝惧意。
“老伯,你别想太多,孟师兄是不好意思啦。您是老人家,我们是年轻人,怎么敢让您跪我们还磕头呢——我们还想像您一样长命百岁,老当益壮呢。”那少女笑盈盈地出来打圆场,伸手把金老汉扶了起来,然后转向孟星楼,眨了眨眼暗示:“是吧,孟师兄。”
谁知孟星楼并不领情,反而因为围观镇民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聒噪声越发不耐烦起来。
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些镇民把他当成什么了,表演杂技的猴吗?
他倒没有后悔解决食婴鬼,毕竟算得上一次难得的实战经历。
只是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的人,在耳边吵闹个不休,实在让他心烦。
正当他烦躁不已,想着怎么摆脱这群人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星楼、杳寒,这是怎么了?”
孟星楼和名为杳寒的少女同时转过身,一个叫了声“师父”,另一个叫了声“娘”却被谢清念瞪了回去,温声道:“我不是嘱咐过你,公开场合要叫我师父吗。”
站在两人身旁的女子正是清寂道三掌门之一的谢清念,容貌柔美,气质温婉,如果薛澄镜给步枕吟的感觉是一根锋利冰冷的尖钩,那谢清念给她的感觉便是像一块温软的钝玉。
至于那个名为杳寒的少女。
杳寒
谢杳寒。
步枕吟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下震惊,她对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原文男主的后宫女主之一吗。
而且正如她猜测,谢清念等人此行目的地的确是云梦乡,为了取回昆吾刀。
昆吾刀本来是揭若梦留给萧意的,十年前萧意坠入忘忧墟,自此下落不明。
既然萧意是他们清寂道中弟子,由他们代为保管昆吾也好,不至于流落到外人之手。
思索到这儿,谢清念不禁蹙起眉头,对于云梦乡这种不守承诺,擅自处理揭若梦遗物的做法十分不解。
但想来他们应该也是有难言苦衷,不然也不会冒着损害名声的巨大风险去做这种不光彩的事。
他们行到此处,身心有些疲惫,便在镇子上歇了一夜,今日清早出发时发现忘了东西在客栈,谢清念让孟星楼和谢杳寒不用管,先吃早饭,她自己可以去取。
等她取了东西回来,便见眼前这副场景,两个徒弟被人群团团围住。
谢杳寒讲完事情原委后,谢清念带着两人先给在驿站那群食客赔礼道了歉,“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徒儿行为莽撞,让各位受惊了,在这里我代他们向大家赔个不是。”
那几位食客连忙摇头摆手,受宠若惊道:“不不不,您言重了!我们可担待不起您这一礼,再说了本来就不是您两位徒弟的错,他们是为了抓那食婴鬼,桌子也是那恶鬼掀的,跟他们无关。做好事怎么还要赔礼道歉,莫让您两位徒儿寒了心。”
孟星楼在身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这些人都比师父拎得清。”
谢杳寒忍着笑,小声道:“你现在怎么又夸起他们来了,刚才不是还被他们气得要死吗。”
孟星楼道:“一码归一码。”
“我看你啊就是双标。”
“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妹,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
谢杳寒俏皮地眨巴两下眼,回击道:“那谁让你说师父的。”
孟星楼无语:“你跟师父就是一根棍子的两头,一个死板迂腐又太‘大义无私’,另一个正好相反,机灵任性又重情。”
谢杳寒软了语气,“好了师兄,我知道你其实还在为师父让你跟薛师叔门下那个小师弟道歉而生气,这一路过来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看啥也不顺眼,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件事?没办法,我娘就是那种性子,不争不抢,你急也没用,而且你不也把人打了一顿嘛。”
孟星楼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出更多不满的话,只说了一句:“沈师伯就不会这样。”
谢杳寒点点头表示同意。
道过歉,谢清念和镇民又云云一番,才终于出发。
谢杳寒嘀咕:“我记得驿站那边当时还坐着一对漂亮的姐弟来着,怎么刚才没看见。”
孟星楼道:“先走了吧,又不是所有人都闲着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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