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一切都会长在你的心里。
豆铭认得出自己的妻子,就算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感觉不到,他的心也认得出那是他的妻子。
“姑娘可别说混话胡乱冤枉人啊!这法治社会可不兴这个的呀!杀人这种事儿可乱说不得的,万一哪天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坐了牢,姑娘可得对我负责的!”豆铭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嘴巴不笑了心里还在笑,心里不笑了眼睛也在笑,眼睛不笑了血液也在笑。
藏不住的。
“我是来杀……乱说什么!我问你,是不是你要杀我!”
“姑娘家家的,哪儿听的这些晦气词?净不学好的,这……国泰民安的,哪儿来那么多打打杀杀?”豆铭感觉得到自家妻子心跳得怦怦快,“姑娘怎么不讲话?姑娘若是不讲那就我讲咯!这是我的家,姑娘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里暂且不论,我可告诉你,我家里可有位女主人!姑娘要是还不走,待会儿我家女主人回来了,我可帮不了你!”
“你!……你有老婆?”
豆铭清楚自家妻子的脾气,这会儿自然是想听些什么背后的话。于是他故意说:“是啊,我有老婆,而且我老婆很凶,要是让她看见你了,我可保不齐这里会变成什么凶案现场。”
“呵呵……那你老婆这么凶你还不离开她!莫非你有受虐癖好?还是说……”
“瞧你们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普普通通的一件事硬是能让你们编出个波诡曲折荡气回肠的故事来!”这话定会惹妻子生气,于是豆铭赶紧补充,“定是没安全感,你得需要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来!”
“我没有很好很好的男人,不如你来做?”
豆铭放下了手里的那些东西,双手松开滑上了妻子的双肩:“我很荣幸。”
他一作死前倾,悬在脖子上的拿把刀就已经远离。
得意地勾起唇瓣,豆铭挑逗猫咪一般挑逗着妻子,嘴里轻轻吐露着几个字:“我得告诉你几句话,待会儿我老婆回来了,你可莫要透露半分现在的事情,免得她知道了伤心难过。”
“你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若贪生怕死,不如不做。”
“可我不做,她也会伤心难过的。我不愿意看到她伤心难过,我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只要她开开心心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什么?”
嘭的一声灯亮了。
豆铭怀里的妻子慌乱无措,手脚胡乱摆放不得安生,像是穿上了鞋的猫咪。
豆铭则是捡起妻子无意间扔开的菜刀:“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无聊得要玩儿刀吗?多危险哪!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乖!我回来了,现在玩儿我。”
菜刀回到了它该回的位置,该冷静的都冷静下来了。
妻子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豆铭说:“你整个人都在我脑子里,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不论环境有多么艰难,脑子里的东西说认出来就认出来了呗。”
“那你刚才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你说哪句?我刚才可说了很多句话。”豆铭很喜欢看妻子窘迫的表情,很可爱,“嘿嘿,说你凶是真的,说我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也是真的……没有哪句话是假的。”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
“说我舍不得你伤心难过是千真万确的。说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我做什么都愿意更是万确千真。你信吗?”
也只有在妻子面前豆铭才会有如此认真的神情。
妻子却突然问他:“豆铭,我是谁?”
这个问题妻子问过无数遍,豆铭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你叫乔木,是我豆铭的妻子。”
“我们是几岁认识的?”
“十七岁,高三那年你转学过来。”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九年。”
乔木吸了吸鼻子,余光见豆铭探脑袋看,当即一巴掌过去。
一巴掌又过来。
响响亮亮。
乔木坐沙发上去了,就留给豆铭一圆滚滚的小脑袋瓜。
此时的豆铭心中千不该万不该,头发都差点悔白了。
却无济于事。
乔木就是个血统高贵的猫咪成的精!这么一生气,没有几百条“小鱼干”怕是哄不好。
还好提前预备了。
豆铭洗了草莓,备上一副笑脸凑近乔木:“嘿嘿,乔乔!吃个草莓不?”
“哼!”乔木转了个向。
豆铭屁颠屁颠再转过去:“大大的!香香的!甜甜的!”
“哼!”
“……”豆铭再拉不下脸皮了,直接大半个草莓放嘴里就直接去喂。
他心里很清楚自家妻子最能被什么哄好。
自家妻子自小缺爱,就算是一个无心的过场形式也能让她感动半天,只要一点小小的心意大大的作为就能让她豁出命来。
喂草莓这件事持续了很久,草莓很香甜。
可草莓吃完没多久,乔木就跑去厕所给吐了出来。
豆铭担心她生病了:“乔乔?你有事儿没?我们上医院去看看吧!”
乔木却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走出来:“没事儿,就是觉得恶心。”
“你恶心啥?”
“你说恶心啥!”
“你凶什么!”豆铭心里头的火山有些压不住了。
而乔木斜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豆铭,显然是心里的火山已经爆发了。
“你管我凶什么你凶什么!你脾气上涨啊你?跟你大声说话都不行了啊,你这么有能耐还回来干什么?干脆出去耍威风啊!出去啊你!”
“你别逼我!”豆铭连连后退,可咬着牙也没办法控制脸部发狂的皮肉。
“我逼你什么了?你说话!我逼你什么了!”乔木一整个眼神都变了,仿佛要跟豆铭不死不休决一死战。
战争一触即发。你一拳我一掌,你一爪我一挠,你一个血印我一个血印。
两个人的肌肤就这样破了。
大战终止之刻,乔木揪着豆铭的头发,豆铭夹着乔木的身子。
豆铭最先说话:“放开!”
“不放!”
“放开!”
“你先放!”
“你先放!……要放一起放!”
“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纵使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但谁也没有去上药,只是兀自坐在一个地方昂起他们高贵的头颅,露出他们王之蔑视的眼神,谁也不服谁。
停歇了许久。
乔木忽然发现自己衣服上很多□□,对比不远处豆铭脸上的皮肤……
悄悄走近……
“你脸怎么回事儿?”
“我们去茗山玩儿吧!”
两人同时说话,各自听进了对方的话。
豆铭心有余悸,还好乔木总能很容易地被转移注意力。
乔木说:“要去也是明天去!大晚上的,不怕撞鬼呀!”
豆铭拍拍胸脯保证说:“没事,有我在,没有鬼敢靠近的!”
乔木说:“就是有你在才有事。”
“……”豆铭想了个老办法,“来划拳吧!我赢了听我的,你赢了听你的!”
每次都是豆铭赢。不过豆铭记忆里,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划过拳了。
每一次这种情况,好像都是以失败结尾。
这次一样,乔木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他。
很久,豆铭实在受不了了,就摆烂说:“算了算了不去了!”
谁知却听见乔木说:“那先准备一下。”
“……”
尴尬了,失策了。
眼看乔木越走越远,豆铭赶紧的追上去:“别别别!去去去!”
追上了就赶紧给予温暖的怀抱,再加以抚摸顺毛。
一切皆可大功告成。
不过今天晚上有些奇怪。乔木第二回吐了。
当着豆铭的面吐的。
豆铭:“你什么意思?”
乔木:“没什么意思。”
豆铭:“没什么意思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木则是一副猫看铲屎官的眼神:“你猜我什么意思。”
一言不合战争就爆发了。
不过这次之后两人各自给对方上了药,然后各自收拾东西。
豆铭很庆幸,脸上的伤算是彻底掩盖住了。
乔木去卧室里翻了些东西,最终却端了杯牛奶出来递给豆铭:“喝了它。”
每天晚上都有。
豆铭也都听话地喝了。
之后乔木去超市拿了很多东西放后备箱里,大多都是滋补养生的,显然是给别人买的礼品。
可人到车前却忽然犹豫了:“要不还是明天再去吧,这大晚上的开车……”
豆铭则是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开车呢还不放心吗?”
乔木俨然一副“有你我才不放心”的样子,不过她还是没有当场点破,只是说:“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什么东西……”
“放心!有我在!”
豆铭知道,乔木介怀于不久前自己砸车的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他很有信心不会那么暴脾气,定会安全送达。
乔木却还说:“现在九点,这里到茗山也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那时顶多十一点,玩儿什么?玩儿星星玩儿月亮还是玩儿躲猫?况且你不睡觉吗?”
豆铭自信心爆棚地说:“放心,我有安排!”
在豆铭的“万事放心,有我在”下,最终还是出发了。
走得越远车子越少,夜越静就越阴森。
车前纵有车灯照路,但总有光照不到的。
稍一转眼,便有一团白色的像人的东西突兀地闯入了豆铭的眼睛。
心忽然跳得砰砰快,手脚也发软了。他只有死踩油门。
可那东西一直在他眼前,跟着他走,可明明一时在动一时不在动,怎么能一直在那里?
乔木察觉豆铭的不对,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些困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再叫你。”豆铭一边笑着回答,另一边却觉头眼昏花。
许是车子里太闷了,于是豆铭落下了一面窗。
而车窗落下之时,白色的东西似炮火猛发,自豆铭的眼睛钻入心头,再轰然爆炸。
一路经过的所有,皆似热锅上的生肉,滋滋滋往外蹦着油丝。
他看见了,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个在笼子里的白人,浑身是白的,却不是寻常白色。是尸体般毫无生气地白。
白人仿佛是被笼子困住了,他一直喊:“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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