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止步却未曾回头,只是兀自发出了几道笑声:“怎么呀,你还想要些什么?那就求我啊,求我我就很容易答应的。”
陈思言咬着牙,瞪着乔木的眼睛仿佛要将她一眼睛夹死。她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做好事当好人,可惜你不火,没多少人知道你。你猜如果你做的这些事情被发布到网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呵呵,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火了不是?”
话将罢了,乔木抬脚便走。
仿佛只把陈思言的话当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眼见二人要出了门,陈思言慌声喊了几句:“柳天方!”
她跨了几步,在中间的位置可以正好看清他的脸。但两人分隔太远,永远也无法再次相拥。
陈思言看见,柳天方回头笑了。
以前也看到过他笑,他笑起来有些羞涩的样子,可能是脸上苹果肌的缘故。一张又圆又小的脸上长了俩苹果,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但他从来没在她面前笑过。
这一次她看见了。
还是那般羞涩的样子,可给人的感觉却很干净很阳光。
柳天方浓密的长睫毛挡住了他明星似的眼眸,可陈思言却有透视眼,她看得见睫毛下的那两只发着光闪闪动人的眼睛。
走了。
……
“大姨,我想回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万一乔乔哪天回去了却发现家里没我,她会着急的。”
大姨为豆铭忙上忙下,刚给他削了个梨子说:“行行行,回家就回家吧。反正这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瞧你才在这儿待多久就遇上了多少倒霉奇葩事儿哦!回去就回去吧!大姨照顾你!”
大姨脸色不是太好,两只眼珠轱辘轱辘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来。突然间就放下苹果,从果篮里拿了草莓直接塞到豆铭嘴里:“真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哦!你说,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事儿哦!”
豆铭还没咽下草莓,嘴里又多了个葡萄,没法开口只能点头。
大姨嘴巴没了关键,自然一直开着:“这算什么?一个小姑娘一天不好好读书搞什么,什么暗恋?还暗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人?这也就算了她暗也就暗了吧,我家铭铭从小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有几个狂热粉丝这不算什么对吧!铭铭你说是不是哦!”
“……”
“是的嚯!喜欢个人没啥要紧的嚯!可她干嘛要自杀呢?这也就算了还偏偏留些什么暧昧书信,留着干什么,故意让人误会吗?哎哟真的是,别以为你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以你为大嚯!我们警察还是很厉害的,这件事儿跟我们铭铭一点关系都没有铭铭是嚯!”
“……是。”豆铭故意咬了大姨一嘴。
“哎哟铭铭不好意思嚯,大姨我太入神了!你没噎着吧?”
豆铭顺了口气,清了嘴里的东西说:“没死没死,啥时候回家?”
“你这么急呀?”大姨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一分色彩。
豆铭知道那种表情,从小也记忆深刻。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特殊时候特殊对待。
只要没什么大事情,他也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
大姨很快去办住院手续了,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他已经能够活动,只是不太自如。
于是在回家之前,他最后一次外出寻找乔木。
同往常一样,一开始,先打他十几个电话。万一哪次接了呢?
不过万一终究只是万一,现在并没有发生的万一。
“这位漂亮姐姐,你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呀?她是我的老婆,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豆铭学乖了,也或许是每天进的那些药有些什么隐性的作用,多少压制了他的一些暴躁心理。
“不好意思啊,我没见过。”
依旧是没有答案。豆铭也不气馁,说:“那以后如果你见到了,能赶快告诉我吗?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几个月里豆铭被养得很好,长胖了不少。以前干干瘪瘪的,有些吓人,如今正好。
阳光正好,在他身上也正好。
“你好,请问你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吗?”豆铭又找着了个人,是个姑娘。
姑娘转身仔细看了看照片,慢吞吞地说:“这个人……”
豆铭见有希望,心中虽焦急万分也只得等着,等不着回答就给姑娘介绍:“这是我老婆,她现在应该二十五了,她皮肤很好不喜欢化妆。她是短头发,她左边颧骨上有颗痣,她一六八,她很瘦,呃……她对别人……应该不凶……你有见过她吗?”
他是看着照片说的,但照片不知是多久前照的了。看着照片,他竟除了皮肤好长得好看有痣意外憋不出其他话来。
都说照片会将人丑化,可能是这个缘故。
姑娘又看了些时候,才跟个蜗牛似的说:“我见过呀。”
“真的!她在哪儿?有没有受伤?她还好吗?”
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豆铭连站都站不稳了,一门心思盯着姑娘的嘴巴更期待自己瞬间学会了唇语。
这会儿姑娘不慢了,她说:“你看,她就在你身后啊!”
话音刚落,豆铭人已转身。
兴许是看见了,可揉红了眼皮也没看见。
兴许是没看见,可眼见似有若无的残影又比梦境真实。
“乔乔?”
“豆铭,你来找我呀!”
眼前残影似蝴蝶般花丛中飞舞,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在叶子后边。令人无法捕捉。
豆铭立时跟过去,也不顾身后那姑娘了。
跟随她乔木的身影,似乎是一条没有道路的尽头,周边尽是花草树木。
他看见乔木背对着自己。
于是他喊:“乔乔?”
眼前衣摆遮目,比梦境真实。可下一刻心口汩汩喷血,衣摆落下是乔木狰狞面孔,又比梦境玄幻。
“我说过了,你别惹我不高兴,不然我就杀了你。”
不用说,肯定是梦了。
豆铭说:“屁,你没说过。”
可是梦却还不醒,梦也那样痛苦。
“铭铭?铭铭?”
豆铭是在自己睡惯了的病床上醒来的,床边还是大姨。
他不禁说:“我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还在这儿!”
大姨略带责备地说:“我这就去办个手续的功夫你就又摔了狗啃泥,脑袋又长了包!就你这样,你说医院能放你走吗?”
豆铭说:“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去。”
大姨换了个角度劝:“铭铭这样啊,你不就是想回去等着乔乔,怕她万一哪天回来了不见你着急嘛!我现在给你家留个纸条,等你家乔乔回了看见纸条就来找你,或者你回去找她,行吧!”
“不行!”豆铭固执地说,“我要回家。”
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家,也这么把一个屋子当做家。
未成年前不当家,结婚后不当家,只有这时候当家。
豆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就是想回家。
这种想法十分强烈,比火山岩浆的温度还要强烈。
“我要回家。”
大姨拗不过豆铭,最终也只能把他带回家。
日落西山之前,两人回到了豆铭心心念念的家。
一打开门,便见不远处的沙发上靠躺着个心心念念的人物。
一时间,几步路的距离竟有千米那么远。
大姨瞧见了沙发上的人,当下惊言:“哎呀!那不是乔乔吗?怎么在家呀!让我们一通好找哦!”
“乔乔!”当下扬声高呼。
沙发上的乔木听声回头,将脸上的面孔一览无余地塞进了豆铭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豆铭拿出了初中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乔木,紧紧拥住她。
她身上的温度味道,感觉,一切的一切他都思念。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像是一个因死出窍的灵魂再次回到躯壳,满血复活的感觉。
许是抱得太紧了,乔木一直在挣扎,最终豆铭被推开。
不过此时的他心情好,一切都不计较。他问乔木:“乔乔,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有没有……”
恰好看到她脸上包的纱布,瞬间脸上风云变色:“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了?”
当下出声又紧地收了凶气,因为害怕吓到她。于是换了个语气缓和又急促地问她:“乔乔,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你……你疼不疼啊?”
乔木神色一直不对,除了脸颊上的伤,手臂上似乎也有。豆铭这时候察觉出许多东西,比如乔木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一夜,比如神色疲倦像是累了很久,比如乔木的整张面孔都透露着忧思愧疚之色。
他认为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乔木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受了很多委屈,突然心缺了块肉一般难受。
缺失的肉虽然小,但过去多少年间都有它的存在。贸然失去,又怎么能没有感觉呢?
“乔乔……”豆铭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想去带给乔木一丝温暖。
却被她反手打开。
两人正对着,四只眼睛互相对视着,明明那么亮,却又那么暗。
乔木以一种痛恨的语气跟豆铭说:“报仇?你要给我报仇?你是我什么人哪你要为我报仇?”
豆铭不理解那份痛恨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十分急切地告诉她:“我是你老公啊!我是你丈夫!乔乔?你不会是这些日子脑子给驴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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