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
他看着微微发抖的荣箐,再次重复道,视线向下,扫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我,我……”荣箐抱着肩,止不住地哆嗦着,口齿不清。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别开脸,伸手抹了一把泪,仍旧不敢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却止不住的乱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胆颤。
“你究竟是什么……”越是犹豫,越是问不出口,问不出来只有不停的猜测,难以想象真实到底是什么。
不得已的局面,进不去,退不出。荣箐丝毫没有理智可言。
但她还是留了一句话在心里衡量,试探不成,终归不敢太过直白。
没办法,这一幕映在她心里,太惊恐了,心惊肉跳,根本无法镇定下来,止不住的想象,无穷无尽的放任思考,是明志问到底,哪怕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观山静立在旁,犹如一座静止不动的雕像,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荣箐,看着脆弱得仿佛一触就碎的女人。
知无不言,他应该全数奉告,但真相就是她经不起一丝波澜。
“我是观山。”沉吟了下,他轻悠悠道。
“观山是谁?”尚存地一丝耐心,荣箐将问题重复说出。
此刻,荣箐仰着头,眼中是迫不及待,心里也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她当然知道他是关山,可不就是姓甚名谁。可关山又是谁,是这山中精怪,亦是还为天地一捧骨灰,再者又是什么缘故在这里……
“观山是我……”他下意识回答,近乎脱口而出。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不高,但吐字十分清晰,听在荣箐耳里,也回荡在自己的心里。
话落,观山皱了皱眉,说的太快了,回答时并没有思考,却也说的如此合理。
没错,观山是他,他亦是观山,一字一词意味深长,也暗含了太多。
“那你,究竟是谁!”荣箐觉得对方在明晃晃的耍着自己,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他的身上,等于陷入了死胡同中。
她心底涌入一股火,愤怒不已,面上咬了咬牙。事到如今,这厮还在绕着弯弯骗着她,耍着她,逗她玩,当真是好笑!
“关山是你,你亦是关山,两者实质没有区别!”
“你是觉得我不配知道,或者视我蝼蚁一般,不足以……”不等片刻,她瞪圆了眼睛,气的满脸通红,口不择言的愤怒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闻言,观山愣了下,似十分意外对方的反应,亦夹杂着一丝不解。
安静了几秒后,他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看得荣箐也跟着下意识往后一缩,生怕对方发难于她。
这会儿,她又有些拿捏不准,不知对方想到了什么,还是自己无意中精准踩雷。
明明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荣箐身上时,那一道凌厉的审视同样降临,睥睨于世间一切的气势。
看得荣箐不由攥紧拳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深深的后怕映入眼底,她越发觉得他变化无常,难以捉摸。
“我的确是观山——”他说。
“从生到死,始终如此。”
“世代观山守着十二重山,入无影之地,一生伴月而行。”话毕,他将目光转向荣箐,那双眼目平静淡然,空洞无物,是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的脸投去了别处。
荣箐面色一怔,似有些意外他能够解释,张了张口,却没有打断。
“这里是盘重,久不见生人,今夜因你躁动的鬼灵,已然退去。”
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是解答,可答案却是她听不懂的句子,处处透着神秘而诡异。
荣箐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迟疑不决,目光从上到下,来来回回,不假掩饰的审视。
他依旧如初见那般惊艳,仿若神佛降临,无悲无喜,超凡出尘的外表,五官精致,皮肤冷白,寸头,黑衣。
尽管外表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却说着一种阅尽世态沧桑的话,两者截然不同的感觉,融合在一人身上,没有任何怪异和不搭。
“这里存在这世界上吗?”想了想,她问道。
带着不解和疑惑的同时,更陷入了一种错觉感,好似超脱现实的一切,不是虚幻,而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是说地点相同,但磁场不同,所处在不同的世界……
“不存在。”观山回答着对方无趣的提问,心中夹杂着一丝烦躁,从无名处而来,说不出的体会。
荣箐点了点头,领会了半秒,表情当即变了。
“那这里真的和我生活的地方不同?”一切深想细思极恐。
“那,那,那说到底,我,我是穿越了?”
荣箐一脸不可置信似想到了什么。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难怪她说这房里的陈设古香古色,就好似穿越剧……
话将将落,观山下意识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脑洞大开的女人,实在有些无语。
一秒,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接不上对方递出的疑问。
他非能言善辩者,也非常与人打交道,经不起女人突然一问,问的难题颇多,问住了自己。
“我,我真是穿越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寂,荣箐觉得有些不对劲,顾不上其他的,就差抓着对方的领口问了。
“不是。”
观山抿了抿唇,内心的烦躁越渐增多,如果今夜不回答,她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回答都是这种无趣的问题,产生不了实质性。
“不是穿越你那个,那个功夫,那架势,你那……”她用手比划了几下,却依旧形容不出来自己见到的场面,绝非现实里能看得到的场面,脱离现实科学的能力。
“观山秘术。”顿了顿,他在对方的喋喋不休中慢慢回答道,嗓音微沉,语气平淡。
“啊,怪不得这么厉害,真是令人,令人大开眼界……”闻言,荣箐稍松口气,一副哭笑不得,脑洞不知不觉开大了,从话里辨别不了真假,但见他认真坦诚,抓不到什么线索,只得出声附和。
“那我,我能活着走出去么?”话音一转,她很快又问道,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与前言完全跑偏,却说出了她心中真正所想。
忐忑与不安相伴,压不住心底滚烫的涌流,荣箐竭力表现着平静的一面,奈何眼里的紧张被观山一眼看透。
“嗯。”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答道,在不该迟疑的问答上,无须隐藏。
从一开始这个女人所问的一切都在围绕着生死,关乎她能不能完好无损离开这里。
“真的!”她暗淡的眼里忽而一亮,表情里的惊喜掩饰不住。
事到如今,荣箐管不了这个地方到底是哪,也听不懂这个关山口中说的奇奇怪怪的话,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如何活下去,活下去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而眼下,这个关山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虽无眼见为实,却也让她打心眼里开心。
“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我也属实看不懂这里的一切。”思考了一下,她继续说道。
“更看不懂你的来路,可能你的厉害超出了人类所能……”
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很快出现了新的难题,她还是骗不了自己,还在为自己目睹的场面而后怕。
荣箐缓了缓,小心翼翼地视线向下,瞥过对方受伤的手掌。
记者的职业本能让她从中窥见了一丝奇特,三言两语的拼凑,得以让她想象出来,也许这个男人出自古老的家族,而这个家族从不与世人接触。
他一直生长在这里,从生到死,如他这般的人,或者是神物,从不与凡尘牵扯。
瞥过荣箐的小动作和心思,观山别开了眼,手指点了点裤子,似在思量着什么。
“我亦是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简短,沉稳。出自他口,落入她耳。
这声音低低的,沉在房间里,浮动静止。
荣箐一下没来由地紧张,倒也不是惧怕着他对自己动手,而是一种意外,意外中夹杂着不敢相信。
话落,留给观山的是她的吃惊,吃惊的打量,重新从头到脚将他审视了一圈。观山视若无睹,一脸平静,任由对方看去。
“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你那个动作!”她下意识呢喃,似在自言自语,却不妨被他听见。
观山扫了一眼荣箐新奇的表情,她表情里写着不信。只需一眼,他已将她彻底看透到,而这个女人却始终看不懂自己。
也对,世上众生皆不能看懂他的人生,非而谈及,不必深究。
“不,不对,有个地方能证明……”她拍了拍头,一脸恍然大悟道。
“你会让我证明吧,我不会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想证明,你,你你不会打我?”也不知是哪根筋犯轴,或者是当下脑子抽了。荣箐想也没想的说道。
话一出口,只一脸期待的看着观山,他微微颔首,手掌背后。
一个不言而喻的动作,似是同意了她的证明。荣箐咽了一口不安,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
仰头看着对方,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容,神色淡漠,他没有动,亦没有看她的动作,只是一直立在原位。
她长呼了口气,似做着最后的心里斗争,慢慢地向前伸出手,越过无形的警戒线,向对方胸前探去,手掌向前微微发抖,手心也生出一层密汗,越是靠近,越是紧张。
观山垂眼注视着对方的举动,不发言语,亦没有阻止什么,在绝对安全的距离内他没有避开对方的靠近,在现在这一刻危险的距离里,他亦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这一刹那,荣箐满脑子空白,亦察觉不到自己其实没有必要做这个,但那是后话,眼前,她只是机械的向前,最终结实的贴近上去,感受着对方胸腔里沉稳的跳动,一下一下,牵动着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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