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江鱼惊诧挑眉,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出乎意料。

    她立即又问道:“你如何知道?”

    墨寒辰往她身前靠了一步,嗓音低哑道:“我之前能感觉到。”

    简单一句话信息量太大,江鱼一时不知是该问他为什么能感觉到,或者什么时候感觉到了,又为何所说是之前,难道现在感觉不到么?

    江鱼压下心间的惊骇,开口时却变了一句话:“那你觉得如何?”

    “无妨。”墨寒辰浅浅攫住她的视线,长睫微垂掩下复杂的眸光,哑声道:“之前在城外遇见梦厄之时,便隐隐有所感觉,今日靠近地牢之后也曾感受到,但这种感觉时断时续,现在察觉不到了。”

    江鱼眸色深沉看他一眼,说不清心间翻涌的巨浪是为了什么。

    墨寒辰居然对梦厄的魔气这么敏感,岂不是说明他……可他对她又这么没防备,居然轻易就将这种致命的秘密告知她。

    若是,她真的要借此除掉他,他又当如何?

    狼狈收回视线,江鱼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化腐生肌膏,随口转移话题道:“先上药,好好休息一番,方才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

    “知道了。”墨寒辰唇角轻牵,在外见旁人时周身围绕的寒意消敛了个干干净净。

    江鱼出了他的房间,心绪复杂难言,他这小师弟,怕是真的对她有别的心思吧?

    方才简简单单两句话,几乎是将他的性命交到了她的手上,尤其还在她那么突如其来的愤怒冷漠对待之后,他还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几乎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这哪里是一个小师弟单单信任师姐就能说的话。

    人都自私,关乎性命更不能免俗,他这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只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他就这么轻易说了,还笑得没心没肺。

    可男女一事,他不说,她又怎么找对策让两个人都体面地收场。

    只能是隔着一层薄纱装聋作哑了。

    罢了罢了,山穷水尽未必不能柳暗花明,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鱼回了房间,脑海里墨寒辰一事却始终盘旋不散,只得唤了团团:“好感值到多少了?”

    团团嘿嘿一笑,带了些奸诈小人的诡笑,贱兮兮道:“不如你先猜一下?”

    江鱼冷漠道:“快说。”

    团团被她这态度唬住了,收了不正经的模样,一板一眼道:“300了。”

    “好感值继续涨上去会发生什么?”

    江鱼自觉这好感值已经够了,不论如何不至于再被墨寒辰含恨弄死,有些东西未必是多多益善。

    欠下越多,羁绊越深。

    可那些东西,她不想要。

    团团道:“好感值这东西么,越多越好咯,或许你日后用得到,不要想这么多啦!”

    这么说起来,她只用过一次好感值进行兑换,还换了个长效麻醉药,想起来好气又好笑,江鱼道:“能换什么,你能告诉我梦厄在哪么,又或者你能直接将他除掉,亦或是能保证墨寒辰今生今世不入魔?”

    这几条,这个狗屁系统一条也做不到。

    果然,便听团团嘿嘿笑道:“那必然是——不可能啦!要是一劳永逸,还要你跑什么剧情,是吧?”

    “是个屁。”

    江鱼没好气道,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这个团团是什么脾性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问什么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什么不靠谱,说话还总是藏一半,她若是没问到,它便不会主动答。

    就是一个次品。

    把团团打发回内府以后,江鱼便躺在床上思考对策。

    剧情偏差如此之大,原书中本是谷灵希和路松时解决的麻烦如今不知藏身何处,就连众长老都无好的应对之法,她又要如何破局?

    梦厄究竟是为什么要行极端之法,将那些凡人残害到那个地步?他的魔功本就厉害又违背天道,是以以前从来不做到这个地步,始终留了一线,以免受到天道责罚。

    可他这么不管不顾,到底为什么?

    他又是如何能在段允怀断了他退路的时候消失不见的?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越想头越发大。

    江鱼将头蒙在被子里一通哼唧,末了,觉得她现在这状态根本睡不着,索性盘着腿开始修炼。

    -

    一轮满月跃上枝头,窗外雪化的水滴落在地面水洼里,弹着自然的小调,清脆悦耳。

    银白流光流泄铺满外面的世界,江鱼从入定状态中出来,收了动作便打算出去看看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推开房门,迎面便是屋外略清冷的气息。

    院子外没什么人,估计不少都参与千岐门弟子对城中百姓的排查了。

    段允怀和墨寒辰的屋子都亮着烛火,想必是还没睡,江鱼便打算先去看看墨寒辰。

    方抬步到他房间门口,便觉得里面的气息紊乱得有些熟悉。

    江鱼顾不得许多,推开门后,扫了一眼墨寒辰的所在,当即便将房门关上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鱼神色凝重,他这状态和他们尚在金岐城外小村中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动静要小了些,所以才没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墨寒辰脸色苍白,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汇成一股股顺着下颌角淌下来坠入衣襟,眼尾压抑得发红,小痣在绯色映衬下潋滟夺目。

    “师姐……”墨寒辰哑着嗓子缓缓起身,脚步略虚浮,神色压抑,目光却执着深沉地望着她。

    江鱼被他这状态弄得一愣,也不知道这小师弟这个鬼样子还要干什么,便站在那干等着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坚定不移而来,身形压得愈发地近,江鱼愣愣看着他,却见他忽然抬手,将她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拥进怀中。

    下颌搭上她的肩,颈间感觉到他发丝冰冰凉凉的质感,可他呼出的气息又极其温暖,江鱼的颈项耳垂轻轻泛起一阵颤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觉得他将头垂下来藏在她颈项间,嗓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哑:“师姐……”

    妈呀,江鱼回神,她这是……这是被非礼了吧?!

    就是的吧!

    怎么又是要抱抱,上回在天剑宗也是这样,两次看起来情绪还都极度崩溃,让她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江鱼僵着身子,磕磕巴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灵力疏导完了?”

    “还未……”他嗓音低低哑哑,仿佛带了浅浅的磨砂感,近距离精准狙击江鱼的耳膜,又带起她耳尖一阵颤栗。

    救、救命!

    江鱼咬牙,僵着脸道:“有话说话,你现在也长大了,搂搂抱抱不太合适啊小师弟。”

    她这话一落,便觉得收在她身后的手又收紧了一个度。

    江鱼:“……”

    怎么还越抱越紧了!

    这小破孩怎么不听话的!

    她正想怎么说才能委婉暗示他这个动作不适合用在他们之间,便听他哑着嗓子道:“师姐,你别丢下我……”

    江鱼皱眉,若是她没记错,他上一次也是这么抱着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上回还情有可原,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看他这样子,江鱼吐出一口气把别的心绪抛掉,回到他刚刚那句话上,可……她给不了这种承诺啊。

    上一次勉勉强强将人敷衍过去,看他这样子就是没全信,之前她没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随口将他应付过去了,可现在她明明已经隐隐能够确定了,再那样说未免太渣太过分。

    她抿了抿唇,故作自然道:“什么丢不丢的,你又不是物件,我怎么丢啊,好了,先放开我,我给你看看。”

    墨寒辰在她颈边轻轻蹭了蹭,嗓音缱绻低磁,尾音拉得极低而长,仿佛下了一道勾子一般要蛊惑人心:“师姐……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像一只极度恐慌没有安全感的小兽,收起了所有爪牙,将最柔软的地方袒露在她面前。

    温热柔软擦过她颈边的肌肤,一股靠得极近又滚烫的气息扑上来,一颗心在胸腔里猛地跳动起来,江鱼头皮发麻,说不准刚刚那片刻究竟是什么贴在她颈肩处的皮肤上,可这动作太危险了。

    江鱼僵着手抬起来抵在两人之间,往外推了推,却依旧没松口,只道:“小师弟,你这状况还没调整好,若是出了差错,以后可能有损道心,听话,先放开我。”

    “不要……”

    耳边的气息愈发滚烫,墨寒辰被汗水打湿的发贴上她的肌肤,江鱼蓦地回过神想起她刚刚进来看见他的模样。

    都这么痛苦了,还磨磨唧唧抱着她不松手!

    这小师弟不要命了!

    江鱼咬牙,也知道他一定要讨到她这个承诺才会退步,上回不就是这样么,都是她松了口他才放开她的。

    这小师弟,居然比她还犟。

    靠!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就不离开一直守着他好了,反正她出去走走可以带上他。

    只是若他所求更多,她根本给不了。

    可他只说要她留下来,又没说还要干什么,江鱼豁出一张老脸拧拧巴巴道:“不离开你,不离开好了么?快放开我,你看看你都什么样了,是不是傻……”

    江鱼没收住嘴,最后一句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声低低而满足的笑,笑声拂过,带着融雪化冰的暖,霎时春暖花开。

    他在她颈边蹭了蹭,低笑道:“师姐你答应了便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前提是她能一直守着他不给他堕魔的机会。

    若是他要杀她,这份承诺总不能还作数。

    傻子才不要命了,她又不傻。

    江鱼见他笑了之后居然还不松手,手下推他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人还没推开,便感觉他又凑到她颈间嗅了嗅,随即在她耳边低低道:“师姐好香。”

    妈的,江鱼活到这么大岁数,就没受过这么亲密的靠近和撩拨,像是他呼出来的热气蔓延到她脸上,一张脸登时染上天边晚霞的艳色。

    江鱼终于忍无可忍,手下用了十足的力道,嗓音里带了恼羞成怒的意味,几乎是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冷声道:“墨寒辰!”

    罪魁祸首从喉间溢出两声低哑的笑,随即闷闷地“嗯”了一声,缓缓松开拥在她身后的手。

    等他松了手,江鱼便退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只见他脸色苍白,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欢欣愉悦,凤眸艳得绯红,眼尾微扬,这么一副虚弱模样都压不住他这张脸俊俏到带了攻击力的凌厉。

    可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极柔软的,又仿佛下了勾子一样勾人,江鱼一对上他的视线便开始心跳加速,声音震耳欲聋。

    她怀疑都要被他听到了。

    不是,什么呀,她这小师弟分明就是一只妖孽,做什么大反派啊啊啊啊救命!

    颜控好悲伤,要不是如此,能明知前面是个陷阱还闭着眼睛往下跳么!

    堪堪收回视线,江鱼便垂了眼睫避免和他对视,吞下一口唾沫才道:“坐回去。”

    “嗯。”墨寒辰终于当回了那个她说什么是什么,唯她命是从的听话小师弟,眼眸染上银河星光,带着笑意望了她一眼,到底没再过分,转身往床边走。

    江鱼垂着眼睫看着他的身影往前走了,才跟上去,见他额间还是隐隐有细汗冒出来,忍不住教训道:“什么时候分不清,难不难受也感觉不到么,这条命要是不想要就早说,免得我还要多费心思看着你。”

    墨寒辰神色认真听她骂,得了她承诺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弯着嘴角又闷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嗯”,轻哑道:“想要。”

    江鱼:“……”

    嗯什么嗯,想要什么想要,你听进去了么。

    一拳打在棉花上原来是这种感觉,江鱼一口气当即泄了,盘着腿在他身后,没好气道:“闭眼。”

    “好。”

    江鱼:“……”

    这狗师弟他真的好气人!

    为什么刚刚不是她说一句他同意一句的?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还那样一字一句咬着向她重复过一遍,哪里还给她后悔的机会。

    罢了,可能他就是她命定的劫吧。

    江鱼收敛心绪,在他身后缓缓注入灵力。

    灵力甫一入体,便察觉到了他体内灵力的紊乱,不过倒不如在金岐城外那一次,不然以他上次吸纳灵力的程度,段允怀就在旁边不远的房间里,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动静。

    依照他们大师兄的性格,必然在察觉到他们有异样的第一秒便赶过来了。

    话说要是来的人是段允怀,她是不是就是能逃过方才那一劫了?

    然而没有话说,也没有如果。

    这么一来,她几乎是将自己捆住了——捆在他身边。

    江鱼细细助他疏导灵力,等终于好了之后,才收手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她身前这具清瘦挺阔的身躯,江鱼不禁皱了眉。

    他究竟,是为何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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