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可儿抱膝蹲在梁上,像一只猴儿。
尤其两只眸子亮晶晶,就愈发地像。
系统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
玉可儿在看苏晚晚布置房间,也就是之前的破庙。
因着梦境中小斐扩大了石屋,这破庙体积也就无端变大,加上达达们的一番修缮,破庙现在很有点一方宅院的意思了,也勉强担得起房产二字。
再加上苏晚晚的一番捯饬,就更有点那意思了。
下意识的,玉可儿手指不停地抠着手指尖上的一个印记。
那是先前喂小斐吃雪绵沙时留下的。
玉可儿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蹲在高处不必动手就有人收拾屋子也总不能还生出怨气。
但系统就是知道,玉可儿的心情不大好。
至于怎么个不好呢,系统说不上,总之,这要放在小客栈,玉可儿是必定得将大汉虐一顿才能了的。
玉可儿抠了一阵,瞧苏晚晚也终于结束,便从梁上一跃而下。
这一下,带着小心,按着仔细,但落地时,还是吐了一口血。
【宿主!】系统惊呼,【您吐血了!】
玉可儿龇牙咧嘴抹去唇边的残血,捂着胸口横着眼道:“我瞎么?我吐血我看不见?还是说,你到现在才注意到我受伤了?”
听听,这酸不溜秋的语气,但系统理亏,因此,系统不说话。
玉可儿五脏六腑都疼,疼得呼吸都需要勇气,然而这并不是她本身受了怎样的伤,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这一切都来源于小斐。
经历先前这一次遇险,玉可儿知道她和小斐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共用着一道生命值,换句话说,不危及性命还则罢了,若性命悠关,斐狗要是没命了,她也活不了。
然而,这一点,系统先前明明没有说过!
所以,她不能不气。
“还是不准备说?”玉可儿咬着牙吸气。
【宿主……】系统服软,软得非常彻底,连声音都带了颤音,【系统没有死机没有下线没有因为害怕置伟大勇敢的宿主于不顾,系统……是专业的系统,系统……一直都在的!】
“放屁!”玉可儿的评论言简意赅,“那,门是怎么回事?”
【……什么门?】
果然,玉可儿想,系统不明原因死机下线后,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剧情:“你不是一直都在?”
【……是的,宿主,系统一直都在!】系统依然嘴硬,而且八卦,【所以……什么门?】
玉可儿气得牙痒痒:“还有啊,先前给小斐送雪绵沙时全身松快并无不适,醒来就成了这样,你敢说这跟你也没半点关系?!”
【……宿主,系统是伟大的系统,但,系统确实没有这样的功能。】
玉可儿便彻底说不出话了,不过,她眼珠转了转,意识到一个问题。
前一句话且不论,后一句,系统说得诚恳,不像假话,毕竟,就系统那尿性,但凡有这本事还不得花式吹上天。
所以,如果忽视它无端端死机非常不靠谱这件事不谈,如果后一句是真的,那么,或许说明,在小斐的梦境中,这些伤就能消失,或者暂时消失。
而这种猜测对于此时的玉可儿而言,拥有致命诱惑。
对一个连呼吸都痛,又极其怕痛的人来说,只要能有个地方消除伤痛,那是必定要去的。
就当进去度个假,养养伤也是不错的。
“我问你,”玉可儿含胸咧嘴扶住一根梁柱靠稳问道,“我们把小斐的东西都捯饬出来了,小斐一个人生活在里面会不会冷啊?”
【……宿主,系统要纠正您,】系统忍不住,【是您,您把小斐的东西都抢出来了,不是我们!】
【而且,】系统竟带了脑子,还是一秒八十二迈的速度,异常地伶牙俐齿,【退一万步讲,您怎么可能关心小斐冷不冷,您是不是……】
“嗯?”玉可儿的声音带了点丝丝缕缕透体而出的冷气。
但系统很勇,系统不怕:【不,您就是!您想进小斐的梦境养伤!】
“所以说,”玉可儿被说中内心盘算,却不恼,只是欣喜,“确实可以?”
【……】可恨!又被她套了话!
系统觉得在绝对的狗逼面前,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因为任何的挣扎在绝对的套路面前都将苍白如纸老虎。
系统还是决定闭麦。
但闭麦之前,它忍不住透露了点信息:【进不去。】
“哦?为什么呢?”玉可儿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
【没有梦。】系统声音闷闷。
“为什么没有呢?”玉可儿追问,对于有利于自己的事,她一向不吝啬,而且有着锲而不舍追根刨底的钉子精神。
【他受伤了,浑浑噩噩睡不安稳,梦就断断续续连不成梦境,因此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会因为梦境的随时中断而被迫离开。】
玉可儿就笑了,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晚晚就是这时凑了上来:“你没事?”
玉可儿瞧她一眼,心情又有些不好:“你……不觉得有问题?”
顺着玉可儿的目光,苏晚晚扫视了一下如今的破庙,修补好的破庙三分,两人各居一侧,中间勉强算是会客区。
虽然……苏晚晚看她的一侧连着会客区似乎多少是略宽大了些,有些喧宾夺主、鸠占鹊巢,但她明明是征求过玉可儿同意的。
“要不……”苏晚晚尝试着道,“我再挪挪?”
玉可儿便收回目光看向苏晚晚:“不必,你觉得没问题就好。”
又道:“不过呢,如果是我,会好好藏好尾巴,毕竟,没那么大的身子了,要这么大的窝作甚?”
破庙三分之二的位置上,是一个巨大的窝!
苏晚晚跳将起来,后知后觉开始重新捯饬。
她习惯了,几乎下意识就这么布置。
想起先前玉可儿蹲在房梁上一声不吭瞧着她摆弄,又有些气闷,这人明明一早看出却不说,因此破庙中一时灰尘喧嚣。
玉可儿如今正虚着,受不得这些,于是转身走到门边,拉开了破庙的门。
门开,一只手却先自探了进来,咄咄两下敲在玉可儿胸上……
“……”
声音自然是没有的。
但不妨碍玉可儿满头黑线。
她冷脸瞧着面前淘洗干净的怪蛇变成的老头,觉得今天的日子真是不怎么好。
老头一敲之下没声,只觉有些duangduang,当下昂扬着头微阖着眼,继续摆定高人poss便要再敲。
玉可儿“哐当”一声合了门,老头曲起的两根手指好巧不巧就夹在了门里。
霎时,高人接了地气,蹲在地上痛到打鸣,还是那种刚学打鸣的杂毛小公鸡。
却在玉可儿开门瞬间戛然而止。
“有事?”玉可儿居高临下问。
老头便整肃,起身,退开两步照旧一手背身后一手假捻须做出高人模样:“今夜月明星稀,老叟夜思不寐,觉一事颇多烦扰,特星夜前来拜访,万望姑娘海涵。”
玉可儿伸头往外面一看,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这破庙自然也无门无户,虽说有了点房产的意思,但也只是意思,就着荒原而论,是绝对担不起拜访二字的。
“说人话!”玉可儿便再次言简意赅,很有领导者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的架势。
老头便窘迫。
虽淘洗干净一身清爽,看上去也无甚讨人厌的地方,相反,若除去他捻酸扯淡的话头不说,算得上有七分儒雅、三分桀骜、一分痞气……
着实算不上丑。
但他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其实,老头想说什么,在他敲门那刻,玉可儿就已经心知肚明,但她此时到处都疼,未必就有那么好的心情同老头掰扯。
她只想疗伤、止疼,立刻、马上!
因此,看对方欲言又止,玉可儿双手拉了门扉就准备合上:“不说算了。”
老头便伸手拦了门,高人poss也不摆了:“说,说!……腹中空虚……”
话说一半,想起玉可儿说人话三个字,当即打住捻酸的话头,直白道:“老叟前来,讨个营生……”
配合这话的,是老头腹中适时的咕噜噜。
玉可儿便皱了眉头。
不才找到那么多粮食么,至少够吃一阵子了吧,还是说达达们如今住进了魇城就开始翻身做主人忘了曾经的本分,搞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那一套,不管外来蛇蛇的死活了……
玉可儿一气想出很远,加之五脏六腑疼痛难忍,面上神色就很难看。
老·外来蛇蛇·头看她神色变幻,已经知道她想歪,于是赶紧解释道:“有吃的,不缺,也没人拦,但老叟毕竟痴读过几年书,不问而取是为偷,还是应当前来当面拜谢。”
“哦,”玉可儿明白了,应是达达们告诉她,这些东西都是她带来的,虽然东西也不能算真是她的,但大家一起用一用,只要不争不抢秩序还在,她半点意见也没,“你随意就好。”
说着又要关门。
然而,这始终也是一个问题。
玉可儿想。
老头再一次拦住了门。
“还有事?”玉可儿不解。
“姑娘,”老头急忙道,“粮多无主,秩序不存,乱起有千万种必然,相安无事却万中无一,姑娘该想远一些。”
玉可儿心下一惊,她方才担忧的就是这点。
可,她虽是第一个从荒原上醒来的人,但说一千道一万,这片走不出去的荒原毕竟不是她的,她连这是什么地方都还不知道。
从醒来到现在,她所做的事都只是在努力苟活而已,队伍的壮大是她始料未及的。
“姑娘知道达克族传说吗?”老头道,看玉可儿显然不知,他便继续,“传说达克族以女为尊,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征战和扩张两件重要的事,但没人知道他们来自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他们如何出现,只知道,逢天下将乱,他们就会出现,最终在终极一战中协助其中一方取得最终胜利。”
“……”玉可儿无言以对,就……特么的离谱!宛若回到魇城茶楼听诞编的鬼故事!
【宿主,】偏偏系统此时还要插话,【所以,四舍五入,您算是有军队了吗?】
“……”
然而,震惊还在继续:“传说里还说,达克族虽来去无踪,但只有他们的女王诞生,他们才会出现。”
“所以……”老头捻须,“老叟不才,自请为姑娘军师!”
玉可儿便又呕出一口老血,双手扒着门板勉强站稳:“所以,你觉得……”
“姑娘就是这支达克部族的女王!”老头字字铿锵。
玉可儿雷得外焦里嫩。
身后的苏晚晚恰时凑上来,玉可儿便指了她:“这还一个女的!”
老头目光半点没分给苏晚晚,只是看定玉可儿道:“老叟的眼光不会错!”
而苏晚晚递回给玉可儿的目光也十分讨打:刚刚你也见那么大个窝了,我连人都不是!
玉可儿便斯巴达了。
好一个眼光不会错是吧?玉可儿一把勾住老头的肩:“那我们来说说你之前的事……”
“说说,你叫什么?从哪儿来?”
“之前待那地方是什么地方?”
“你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又怎么就是一条怪蛇的模样?”
“现在……怎么就变了个人?还瞎读了这么些个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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