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导演酒卷昭氏追忆会。”白马探站在杯户城市饭店的大厅入口处用并不太熟练的日语读出立板上的文字。
“酒卷昭氏。”他小声重复了一遍,侧过身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这位导演的名字,又在名字后加上“克丽丝”,搜索结果显示两人没有交集。白马探删掉“克丽丝”添上“大田切”,搜索页面转了转,几条两人是密友的新闻出现在眼前。
他满意地收起手机,推开宴会厅的门走进会场。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除了穿梭其中的服务生,所有人都是一身黑。白马探不由得庆幸自己穿了黑色西装。事实上,他穿的低调是为参加克丽丝新片发布会准备的。然而安保人员查的异常严格,没有媒体证和员工徽章的人无法进入。他在五楼绕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其他的出入口。
白马探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和克丽丝失之交臂。他下到一楼意外看到酒卷的追悼会。而大田切是克丽丝参演新片的导演,他打赌大田切发布会结束后一定会来到这里。至于克丽丝会不会一同前来,他说不准。不过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酒井的追悼会阵仗很大。电视台专门派人来采访。到场的宾客也各有来头。白马探不禁想起那个介绍日本各界大人物的纪录片。他在会场里徘徊了一会,认出了几个年纪大的。比如某汽车公司董事长枡山宪三,大学教授表芳治。当然,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后辈。一头披肩发放荡不羁。白马探猜他是玩摇滚的。一个短发面色严肃的女士,由她右手中指上的茧推断,她是名文字工作者。
这里的基本情况摸清了,白马探便找了个角落。这样既可以避免交流,又能很好地观察每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零星进来几个人。但他们当中都没有克丽丝。白马探不禁有些丧气。
突然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人们不约而同望向那里。不一会,一个大鼻子中年男子在话筒的重重包围下挤进会场。面对记者,他看上去非常狼狈,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汗。
这激发起白马探的好奇心。他悄悄挪动到人群聚集较密的地方。因为他的欧美人长相,大家聊起天来并不会有所顾忌。但是会日语的白马探还是听的一清二楚。那个男人叫吞口重彦,一个近期受贿被曝光的议员。有传闻说他和当地的□□走的很近,为他们做了不少不干净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白马探已经不抱希望了。就在司仪开始调试话筒的时候,克丽丝出现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白马探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先观察了他们一会。很快确定了男人是她的翻译。
宴会厅的大门被关闭后,白马探立刻走向克丽丝。她也注意到了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诧,随即恢复镇定然后支走了翻译。
“好久不见,不过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她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虚伪的假笑,转身就走。
白马探低声道,“立ち止まる!(站住)”
克丽丝的身形一顿。
“你会日语的对吧?”他追上她。
克丽丝意识到自己露了馅,但依旧嘴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逃走?”白马探直截了当地问。
她抿起嘴,抬眼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开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你在我们的订婚仪式上跑了!我成了什么一个笑话!你如果不想跟我结婚你可以跟我讲,直接消失算什么?你有考虑过我们家的名声吗?你要大家怎么看我们!”
他越说越气又倍感委屈。
“听着,我有过一个未婚夫。然而他失踪了。那天在订婚仪式的现场宾客中我认出了他,于是我在他的帮助下逃走了。我很抱歉,但是孩子我已经打掉了。以后我们不会再有关系了。”
克丽丝语速飞快,生怕别人听到似的说完这番话就走远了。
总感觉这话莫名熟悉的。白马探思索几秒反应了过来——这怎么跟福尔摩斯里的案子一模一样啊?骗谁玩呢?
克丽丝见他又跟上来,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怎么?因为我拿掉了孩子,你就打算不放过我了?”
白马探一愣。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他的态度诚恳,“我只想知道你消失的手法。”
克丽丝看他的眼神充满深深的鄙视。
“大侦探,你还真是执着啊。”她无奈地笑笑,勾勾手指,“凑近点,我告诉你。”
他刚把头伸过去,大厅里的灯突然熄灭了。白马探的眼前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司仪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惊慌,各位来宾,我们欣赏酒卷导演珍藏的幻灯片。”
一束光亮起打在屏幕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这就是酒卷导演囊括多项大奖的代表作《彩虹手帕》中的场景。而且是导演头发稀疏前重要的一个镜头哦。”
司仪的幽默感染了大家。场内响起笑声。白马探也弯起嘴角。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克丽丝不见了。
他想去找她却无从下手。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分辨人脸是件非常有难度的事。
这时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闪光灯特有的“咔嚓”声,白马探下意识眯起了眼。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想拍照留作纪念,但是闪光灯可是拍不到幻灯片的。”
司仪的话又引得一阵哄笑。
突然其来的“哐当”打破了这种轻松的氛围。似有什么重物掉落。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快开灯——”
人群一阵骚动。
几秒后灯光亮起。一声刺耳的尖叫突兀地响起,回荡在大厅。人们个个面色凝重。
巨大而华丽的水晶吊灯坠落砸在地上。闪着光的珠子滚落开来。吊灯下压着一个人。她的眼睛大睁着,半张着嘴。鲜血从眼睛和嘴角渗出,身下是一大摊血。
白马探看清那人脸的一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破碎的吊灯旁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去感受她的鼻息。片刻,他垂下手转而掏出怀表,“克丽丝温亚德,死亡时间……”
他顿住了,一阵恍惚。这话明明从自己嘴里说出却显得陌生。人们的叫嚷声听不真切,朦胧的像一场尚未醒来的噩梦。直到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钻入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胃。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白马探感到眩晕。
他咬咬牙继续说道,“死亡时间,下午4时57分23秒。”
四周吵吵闹闹。他的声音凝重却不会有人听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念给谁听的,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一个戴帽子的胖子站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证件道,“各位请安静!我是警视厅的目暮。请大家待在原地别动。”
白马探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起头,身后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
“这位先生,请你让一下,不要妨碍我们警方的工作。”说话间男人已经戴上了白手套。
“噢,好的。”白马探失魂落魄地站起身退到一边。
“你们来得倒挺快嘛。”一个光头大胡子嚷嚷道。
“因为有人通报说今晚这里会有命案。有人要取某个zheng治人物的性命。”
暮目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看向场内唯一一个zheng治家——吞口重彦。
万众瞩目下,吞口重彦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许是为了缓解紧张,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着嗓子痛苦地倒下,四肢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人群发出惊呼。那个高瘦的警察又前去察看吞口重彦的情况。自称暮目的警官也走了过来,“高木,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气了。”高木摇摇头。
吞口重彦的死亡把整起事件推向了
高潮。人群哗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大家争论的点在于吊灯脱落是否为意外。如果是人为造成的,那克丽丝是否有被错杀。
一部分人认为水晶灯链条老化是造成悲剧的主要原因。克丽丝只是倒霉站在那里罢了。其余人则因为命案预告而持反对意见。
汽车公司董事长枡山宪三德高望重,说话最有分量。他不紧不慢地问道,“警官,调查我们之前应该先问清楚通报者是谁吧?也许那个人就是凶手。”
暮目叹了口气表示,通报者的声音用变声器改变过,所以无法辨别是男是女。
“管他是谁下的手,那个混蛋死了都皆大欢喜了。可怜温亚德这个大美人替他挡了一灾,否则吊灯砸死的就是他。”光头大胡子不屑地瞥了吞口的尸体一眼,端起盘子嘟囔着
坏事做不得的,会遭报应的之类的话把一勺咖喱送进口中咀嚼。
“尸体当前还吃得下去。”玩摇滚的长发男出言嘲讽道,“你还真不怕遭报应。”
“胆小鬼!少多嘴——”光头表情一滞,似乎是卡到了什么东西。他变了脸色,扭头吐掉便不再多语。
长发男没打算放过他,继续挑衅,“怎么了?吃到蟑螂啦?我就说嘛,这种时候还吃东西肯定会得到报应的。”
“你什么意思!”光头撂下碟子撸起袖子露出发达的肌肉。
“二位别这样。”高木带着一脸的无奈走过来劝架。
“把灯关掉。”白马探突然说,压根没有把这场闹剧放在眼里。他刚刚一直在思考凶手在黑暗中使吊灯精准坠落的手法——他可不相信天下有那么凑巧的事:克丽丝恰巧站在摇摇欲坠的吊灯下,而吊灯恰巧年久失修岌岌可危。
“年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枡山宪三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白马探没有理会,他看向暮目笃定道,“照我说的做,谜团就会解开了。”
不出半分,会场再度陷入黑暗当中。大家四处张望,很快就有人注意到某处地板上显现出荧光。
灯光亮起,人们发现涂有荧光剂的位置正是克丽丝站立的地方。显然是有人特意引她到那儿的。气氛变得尤为凝重。几乎人人可以肯定这是起蓄谋已久的凶杀案。
警察开始了例行调查。问题无碍乎有两个。一,水晶灯掉落时有谁靠近克丽丝。二,她身边有没有可疑人士出现。
最先被叫过去的人是她的翻译。白马探能感受到那人说话时目光时不时飘向他。
“大哥哥,这个给你。”稚嫩的声音传来,一只小手递来一块紫色手帕,“灯光亮起前,它从上方掉在我的头上。”
白马探有些惊讶地低下头。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另有一个茶色短发的女孩缩在他身后,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手帕,“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我?”
男孩笑眯眯地说,“因为我觉得大哥哥你是个好人。”
他向白马探挥挥手,“我们要走咯。我相信大哥哥一定会抓住凶手的!”说完就拉着女孩跑开了。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还不清楚这条手帕和命案有什么关联,不过它出现的时间就很可疑。
白马探打量起这条帕子,它的表面出现了焦痕。再凑到鼻子下一闻——一股浓重的火药味直冲鼻腔。
他更加仔细地观察它,发现手帕的左上方绣有[酒卷导演追忆会]。
之前他还注意到会场几乎人手一条手帕,但颜色却不尽相同。一共七种颜色,对应酒卷导演的遗作《彩虹色的手帕》。他没有去前台领手帕。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吊唁,领了也心虚。他刚想把这个发现告诉警方,正好问话轮到他了。
白马探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予他而言,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就是找到杀人凶手并将起绳之以法。
高木告诉他,刚刚翻译有提到克丽丝曾跟他抱怨过自己的前男友总是在纠缠她。而且事发前他还看到白马探追着克丽丝质问着什么。
“所以你就是温亚德女士的前男友?”目暮警官审视着白马探。
“我是她未婚夫。”他为自己正名。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默契地摇摇头。
喂!我看上去像是那种跟踪狂前任吗?
“我是白马探,一个侦探。家父目前任警视厅总督。”他主动示好,又解释了他和克丽丝的关系。
“原来是你啊!”暮目的态度亲切了不少,“我前阵子听说过白马总督儿子订婚的消息。”
或许是察觉出自己的表现过于热情,他假装咳嗽两声,轻轻拍拍白马探的肩膀说道,“请节哀。”
不料白马探却说他想亲手揪出真凶。
这话让暮目犯难了。理论上讲,他不觉得白马总督的儿子会是凶手。但依照办案原则,白马探作为嫌疑人是不应该参与调查的。
“这样吧,”高木为领导解了围,“你就站在我们身边听着好了。”
“好,”白马探点点头,自信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我们就从这条手帕查起。”说罢将手帕交给物证科。
暮目喊来一位警员,叫他去前台那里了解一下情况。结果这一开门可好,大批蹲守在大厅外的记者蜂拥而至。守在门口的警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我是日卖电视台!温亚德小姐的死亡是否与议员有关?
——请回答,吞口死于谋杀吗?
——有没有确定凶手?
外面乱成一团,里面的宾客也开始不满。很大一部分人都不习惯与两具尸体共处一室。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想自己的形象因为一起谋杀案而受损。尤其是两位刚上市的公司老板,一直叫嚷着让警方放人。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恐怕……”高木附在暮目耳边小声说。他的脸上渗出了细汗。
“再等等。”暮目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好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警员发来条简讯,他从前台那里得知领取手帕的人都签了名。案发之前有部分拿到紫色手帕的人离了场。余下的仅有七人。
暮目看着那七个人的名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除了这几个人都放走吧。”
随着客人们的离开,也为了躲避媒体的骚扰,警方将他们带到三楼的一个会客厅内。当然,白马探也混在其中。
除去死亡的克丽丝温亚德,其余几人分别是:年纪最大的董事长枡山宪三,大学教授表治芳,不羁长发玩摇滚的三瓶康夫,喜欢挑事、对死者毫无同情心的光头三瓶康夫,文字工作者南条实果女士以及今天追悼会的司仪麦仓直道。
教授表治芳的上衣被吊灯刮破了。他自然站的离克丽丝最近,也是最难射击吊灯的人。司仪在大屏幕旁主持没什么好说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注视下。剩余的四位即便说了自己没有靠近克丽丝的话警方也无法立刻排除他们的嫌疑。
问询进行了半个小时,白马探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发言,在头脑里已经差不多还原了案发经过。首先凶手事先在特定位置和水晶灯上涂上荧光剂,接着在会场变暗后用装有□□的枪击落水晶灯。那条飘落下来的手帕很可能是凶手为掩盖枪口喷溅出的火花而准备的。如果把手帕盖在枪口上再开枪,便不会被旁人看到。
但当暮目满怀信心查验他们的手帕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六人纷纷掏出紫色手帕。
白马探傻眼了。他本以为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拳。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高木说话了。他说自己在检查克丽丝遗体的时候没有发现她身上有手帕。这样一来,很可能是行凶者拿走了她的那份作为顶替。可这人又是谁呢?
由于缺乏直接证据,警方无法随随便便锁定凶手,调查陷入了僵局。
门被敲响,酒店经理带着所有曾出现在大厅里的服务生进来了。那六个人趁机提出离开。老董事长说要去卫生间小解,长发男则表示自己要去走廊抽根烟冷静一下。唯一的一位女士说自己的笔记本落在储物柜里要拿回来。不一会他们差不多都走光了。
暮目朝门口的警员使了个眼色,几人立马跟了出去。
“好了,让我们看看服务生们都怎么说。”
据其中一人回忆,吞口一直护着自己的杯子,十分戒备的样子。还要求服务生给他另开一瓶香槟。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心。正因如此,在酒里下毒成了件不可能的事。会场提供的点心他没有碰过,不存在食物投毒。另外两位服务生也可以作证,他们都表示吞口这种神经质的行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此之外,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比起这些,白马探更在意吊灯坠落前的闪光灯。如果某人恰好在那时按下了快门,那么他(她)很可能记录下凶手的举动。再不济也能看清那六人的站位。他向暮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者表示认同并叫人去联系今天到场的摄影师们,看谁拍下了案发的照片。
两人商量了一通回过头,看到高木正一脸惊讶地盯着手机。暮目有些不满地咳嗽了一声。高木抬起头,将手机举到他们面前。屏幕上的新闻标题是:热恋终于被发现了!配图正是长发男和搞文学的女士在黑暗中亲密搂抱在一起的画面。
“太棒了!”暮目一拍大腿,“这下子他俩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那么现在只剩下光头三瓶康夫和董事长枡山宪三了。
白马探心想。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暮目的手机响了。起初他并没在意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直到暮目一嗓子“工藤”引得他侧目。
“工藤!你说的黑衣男子是什么意思?”暮目正要发问,对方却率先挂断了电话。他只好把话重复了一遍给手下的警员。
“可是警官,门口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看不出谁是谁啊!”
“那就持续关注,不要放松警惕。”暮目讲了几句官腔,放下手机。白马探迫不及待地询问刚刚打电话的人是不是是工藤新一。
“是他。还让我找什么黑衣男子。”
暮目仍一脸困惑。他转了转帽檐,长叹口气,“唉,先不管了。白马啊,咱们说到哪儿了?”
“凶手很可能是三瓶康夫和枡山宪三之一。”
“好,我马上把他们叫来。”暮目给跟踪嫌疑人的警察打去电话。得到的信息是前者还在吃东西,而后者在厕所蹲着还没出来。
“你觉得一个人上厕所上到现在正常吗?三桥!”暮目对着手机咆哮,“快进去看看他还在不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警员发出一声惊呼,“天啊!他不在里面了……他一定是翻过这扇窗户逃走了!我、我该怎么办?”
“那快去追啊,笨蛋!”听着对方语无伦次的声音,暮目恨铁不成钢。
不知是谁拉响了警报。“旧馆604室发生火灾”的声音传遍酒店的每一处角落。
与大部分人所展现出的慌乱不同,暮目非常迅速安排好了行动计划:高木带队去围截嫌疑人枡山宪三,自己则和白马探去着火点查看情况。
两人来到604的时候那里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浓烟还未散去,白马探捂着鼻子迈入现场,第一眼看到了一具烧焦的成年男性尸体。依稀能辨认出面容——正是逃跑的枡山宪三。他的前额有一个血窟窿,垂下的手里握着一把枪。白马探接过暮目递来的手套戴上,掀起尸体烧的满是窟窿的外套,随后发现内口袋里有一张纸。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纸,上面大段的文字被熏黑,只有几行日文幸免于难。
[……她做出的老掉牙的炸弹真令人发笑。我配合着她,假装很害怕。其实那手镯根本无法困住我。于是毫不意外地,我顺利逃脱……
Π3]
Π3!又是Π3!
白马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所击中。他的内心再度变得不安。不过与之一同渗入脑海的是克丽丝抬手梳理头发的画面。她的腕上正戴着一只手镯。
“喂!白马,快过来!”
暮目的召唤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思考,先投入本案的调查当中。
这里本是置物间,却被打造成了酒窖。琳琅满目的酒瓶陈列在架子上。
角落里堆着清洁人员的工作服跟纸箱。看来凶手如果无法在会场成功谋杀议员就会在洗手间下手,再把尸体送到这里。
与墙壁相连的是一个老旧的壁炉。里面的空间足够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白马探猫着腰走进去,撑着炉壁往上爬,很快便通过烟囱来到屋顶。
雪地上有几串杂乱的脚印,靠近天台边缘的地方还有不少血。他赶紧喊来鉴定科的人员来采集样本。
晚些时候,高木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某位摄影师无意间拍下了枡山宪三对着天花板举枪的瞬间。这张照片出现在次日的早报头条上,震惊了整个日本。
接下来的几个早晨,白马探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仿佛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经过法医鉴定,吞口的死因被归结于压力过大引发的猝死,与谋杀无关。火灾现场找到了一截烟蒂,唾液检测出枡山宪三的dna。经证实是他本人在酒气化的酒窖里吸烟引发的火灾。警方认为他死于自杀。
白马探特地拜托他的叔叔检测他在屋顶发现的血迹,却没有发现能与之匹配的数据。他的叔叔在日本最顶尖的生物实验室工作,这里储存着几乎所有日本人的生物样本。白马探有理由怀疑血迹所属于一个非日籍的人。不过暂且没办法再追查下去。遇害的吞口议员全家失踪,凶手枡山宪三的房子被烧光。公众媒体对这起涉及到了zheng界商界事件讳莫如深,只过了几天便不再报道。白马探私下探过白马总督的口风。即便是父亲,也没能提供什么额外的信息。
一周后,克丽丝的日本影迷自发为她举行了一场葬礼。白马探没想到自己的黑色西装这么快就穿了第二次。
克丽丝生父成谜。大家都在猜她的生父会不会到场。
葬礼当天,记者媒体围住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她自称是克丽丝同父异母的妹妹,埃莫伊温亚德。
从连成一片的闪光灯脱身后她摘下墨镜,露出和克丽丝相似的脸庞,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的眉毛和眼睛离的较远,给人以疏离感。不如克丽丝的攻击性强。
作为克丽丝名不正言不顺的未婚夫,白马探站在前排最靠边的地方,全程保持低调。直到那个叫埃莫伊的女人走到他面前向他展示了一件东西。白马探再也沉不住气了。
“她的订婚戒指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可是她委托我卖掉不要的。”埃莫伊朝克丽丝的棺材那儿努努嘴,戏谑地笑道,“去吧,走上前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然后保持悲痛让记者拍下你们的合影你就出名了。”
不等他同意,埃莫伊先一步走到台前拿起麦克风向众人“隆重”介绍了白马探的身份,还特地强调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三十万的戒指就要随之入土了。
白马探的心在滴血。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不好意思把钻戒揣进口袋。这种丢面子的事他暂时还干不出来。于是也只好照做了。
背后再次传来相机的咔嚓声,他偷偷用力掐了一把克丽丝的脸,触感冰冷,并非□□能做出的。他更加用力地拉扯,她的脸皮连带着脖颈上青紫色的血管轻轻晃动。看来她真的死了。
葬礼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搬来几本留言册方便大家写下一些悼念的话。白马探就站在埃莫伊身后。凭借着身高优势,他能看见她写的句子。
然而这一看不要紧,白马探倒吸了口凉气。上面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atlast,kylewon
最终,凯尔赢了。
kyle!怎么又是kyle!
他回忆起克丽丝失踪那天休息室墙上的那句“talktokyle,youout
告诉凯尔,你出局了”感到一阵眩晕。
这时埃莫伊转过脸来。她丝毫不在意他震惊的表情,把笔塞到他手里便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白马探怔愣片刻,匆匆写下一句“iwillssyou”便追了出去。卫生间门口已经没了埃莫伊的身影。他等了一会,后者才打着电话磨磨蹭蹭地从里面走出来。埃莫伊看到他小小地吃了一惊,立刻挂断电话。
他望着她。她也戒备地看着他。就这样过了一会。
“你脸上有东西。”白马探突然说,迅速出手想要检查她是否戴了面具。不料埃莫伊轻而易举挡掉了他的招式。
白马探自诩泰拳和巴西柔术练的不错,然而经此一探,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
“如此粗鲁地对待一位女士可是不礼貌的。”埃莫伊淡定地洗了手,还恶作剧般地把水抖落到他的西装上。
“你到底是谁?”白马探厉声问。
“嘘。”她伸出食指搭在唇边,微微翘起嘴角,露出熟悉的微笑。
“你有没有听说过,asecretkesawonwon(秘密使女人更美)”
自此,埃莫伊的形象和克丽丝逐渐重合。白马探反应过来时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已经从他眼前潇洒地离开了。
白马探急忙飞奔出会场,恰好看到埃莫伊坐进一辆黑色的轿车。他也随即跳进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里。
“麻烦跟上前面的车。”
车子七拐八拐,一路跟到一个十字路口。距离变灯还有15秒,目标车辆却一反常态地停了下来。
白马探的注意力全系在前方。耳畔突然传来司机绝望的尖叫,他来不及扭头查看情况。一股热浪袭来,巨大的撞击过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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