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往后我每日都带你出来逛街,让你逛个够!”祺穆道。
“好啊,殿下!”小麂开心的蹦了起来。
“不能再叫我殿下了。”
“好呀,少爷!”小麂笑着乖乖答应。
街边偶有几个乞讨的人,或是老人或是孩子,祺穆都给了些碎银子。
这街上的一切对小麂和祺穆来说都是新鲜的,走到哪看到哪,每个小摊,每个店铺都看看,二人逛了一上午愣是一条街都未逛完。
“都晌午了,饿了么?”祺穆问道。
“好像是有些饿了!”小麂从兴奋中被拉回来,摸了摸肚子答道。
“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祺穆带着小麂进了一家食肆,二人直奔二楼,坐在窗边,这里有微风,有阳光,能看到路上的人群,最重要的人就坐在自己对面,一切都温馨舒适,这种日子过久了,或许也会消磨掉心里的恨意和斗志吧!
小二赶紧上来招呼:“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祺穆未答话,看向小麂,小麂立刻意会:“你们这顶好吃的东西挑几个上吧!”
“好嘞!”小二应声下去。
二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景色,左不过是些行人和摊贩,二人却看得出神,路边还坐着一个叫花子,叫花子约莫二十几岁,正值壮年。
“少爷,你说楼下那个叫花子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何要行乞呢?”
“不知道!”祺穆老老实实的回答。
“一会儿我们去问问吧!”
“好啊!”祺穆懒懒应道。
“菜来喽!”小二端着菜上了楼,“客官可还要些酒?我们这有上等的秋露白。”
小麂看着小二顺势点了点头,她什么都想要,以前没吃过没用过的,她全都想要,却被祺穆拦了下来:“这酒可烈?”
“嗯,入口清香,但确实有些烈。”小二答道。
“你想饮酒?”祺穆又问了问小麂。
小麂点了点头,她还未饮过酒,祺穆大婚那日的喜酒她忘了喝,只顾着吃肉了,现在很想尝一下酒是什么滋味,她可是励志要逛便上京吃遍京城的,少一样都不行。
“你们这可还有其他酒?适合初饮酒之人用的。”
“当然有,我们还有荔枝酒,入口香甜,还有桂花酒。”
祺穆未说话直接看向小麂,小麂道:“一样一壶吧!”
祺穆无奈一笑。
“得嘞客官!”小二高兴的应声下去,边走边喊:“荔枝酒,桂花酒各一壶!”
小麂把几个菜都尝了一遍,每吃一个都不住的点头,嘴里说着好吃,再吃着点小酒,喝的呲牙咧嘴。
酒足饭饱后离开食肆,临走的时候小二又道:“我们还有桑落,荷花蕊,妃醉,百桃,客官下次再来啊!”
“好啊好啊!”小麂虽未喝醉,却也喝的小脸绯红,满口答应着。
走到楼下看到街边那个壮年叫花子,小麂从祺穆手中扣走一些碎银子,蹲身放到破碗里,正视着叫花子:“我看你身体健壮,为何会在此行乞?”
叫花子扫一眼小麂,看着不像刻意来嘲笑他的,这才说:“若不是活不下去,谁会愿意卑躬屈膝行乞!”
祺穆站着说:“当今圣上轻徭薄赋,因何活不下去?”
“是啊!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国,可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那些顾及不到的人和地方自然会有活不下去的。”
“那你是为何?如今风调雨顺,怎会到如此地步?”
乞丐惆怅的叹:“在下父母早亡,家境清苦,但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尚未娶妻,如今家中只有我孤寡一人,今年服徭役又恰逢赶上六七月份庄稼收成之际,自然无人替我收割,我也没有闲钱雇人,等我服完徭役回家一看,一场大雨把庄稼全都拍烂在地里了,唯有一点积蓄,还得上交赋税,故如今只能乞讨度日。我现在日日祈求佛祖保佑我多讨些钱,好买些明年种地的种子,否则恐怕我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祺穆道:“阁下的谈吐也不似一介白丁,怎会没了求生之路?”
乞丐道:“道路万万条,可都要盘缠啊,否则就是寸步难行。”
祺穆道:“士农工商皆可谋生,倒也不是样样都需盘缠,天下士子为官便是一条无需盘缠的出路,你可曾想过入朝为官?”
乞丐摇头一笑:“莫要说笑,我儿时虽读过一些书,也只是识些字,是个半吊子,离中举还差的远着呢。”
祺穆默然,思索良久道:“可否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乞丐心中诧异,却依然拿起身旁的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祺穆看了一眼道:“嗯,字还不错!”
乞丐一笑:“让您见笑了!”。
祺穆又从身上拿出些银子递给乞丐:“你拿着这些银子置办点笔墨纸砚,搭个小摊子,在这街上替人写写信,写些喜联,也能糊口度日。”
乞丐愕然,眼前这个人不止给他钱,还为他指了一条谋生之路,不必再朝他人摇尾乞怜,扶住了他即将崩塌的自尊,回过神来跪地朝着祺穆嗑了个头:“多谢公子!”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祺穆扶起乞丐。
“在下袁青,公子贵姓?家住何处?日后在下定将银子还给您!”
“不必挂怀!”祺穆和小麂转身要离开,乞丐拦住祺穆,“公子,您一定要告诉在下您的名字,也好让在下知道今日是受了何人恩惠!”
祺穆思索片刻:“怀丘!”
“怀公子,日后在下定当原数奉还!”
祺穆微微颔首后和小麂一起离开了,他自然不指望日后还能把钱收回来。
“怀丘?少爷,这是何意?为何起这个名字?”小麂好奇。
祺穆淡淡一笑:“你只看医书,若能明白才是怪事!”
“少爷不说奴婢怎么知道?”
“只怕是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先说说看!”
“你可知孔丘是何人?”
小麂敲了敲脑门,思索片刻:“知道,娘娘教过奴婢,那是个顶厉害的大圣人,《论语》里就有他……”
祺穆一笑:“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以为小麂除了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这些医圣药神之外,怕是再也不认识什么其他古人了,没想到她还知道孔夫子。
小麂又道:“娘娘说了,但凡识字的必定都会背《论语》……”
“你呢?”
小麂惭愧低头:“奴婢……奴婢……背过……不过……又忘了……”
祺穆微微扯起嘴角,他第一次带小麂逛街,与她光明正大的并行,与她闲谈一些从未谈过的事情,与在宫中时完全不一样,他心中也荡起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走到半路小麂忽然拉起祺穆的手腕,祺穆心中愉悦,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她白皙的手,起初觉着奇怪,不知要拉他去何处,走了几步后抬眼方看到医馆的招牌,感受着小麂微凉的指尖,任由她拖着自己进了医馆。
小麂拉着祺穆进了医馆,笑嘻嘻指着椅子对祺穆说:“少爷,坐,坐。”
祺穆乖乖坐在已是白须白髯的大夫对面。
“公子有何不适?”大夫虽然上了岁数,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祺穆道:“并没有。”
大夫一愣,拿腔拿调的不悦道:“医馆是看病的地方,无病为何来此?”
小麂赶紧解释道:“大夫,我家少爷年少时曾患过重伤寒,当时医治不当留了些病根,听闻京中大夫皆为良医,故特来此复诊!”
大夫缓缓道:“如此,伸出手来,让老朽诊诊脉。”
祺穆伸手放到脉枕上。
大夫把手搭在祺穆的腕上,眯着眼听了听脉,道:“姑娘此言差矣,京中虽有良医可绝不是皆为良医,其中还是不乏鸡鸣狗盗之辈,譬如几年前的那个张大夫,一个半吊子就敢给人治病,结果因为用错药害死了一个孕妇,一失两命……”
小麂听的心里咯噔一下,半吊子,说的不就是她嘛!
“还有隔壁那条街上的那个医馆,药材是出了名的以次充好,药效大大降低,如此岂不是贻误病情吗?”
说的小麂更是害怕,这说的不也是她嘛!整日拿些药效不大的花花草草给祺穆吃。
“是是是……”小麂附和道。
“倘若医者失了良心那简直比暴徒还可怕,暴徒都是用兵器杀人,人人皆知其为暴徒,医者却可随时杀人于无形。”
祺穆一直面无表情不答话,他向来对外人话很少。
“大夫说的是。”小麂依旧笑呵呵附和着。
“我们这医馆就不一样了,老朽三代在此行医,医术之精湛可是在京城内人尽皆知的,单就这份名声他们就是望尘莫及啊!”
“我们竟如此幸运,第一次就选中了您的医馆,有您在我们家少爷的身体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小麂拍着马屁,祺穆似笑非笑看了小麂一眼。
听着大夫和小麂你来我往的闲扯,祺穆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从大夫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
小麂一眼就看出来了,若再闲谈下去祺穆肯定就要走了,赶紧把大夫拉回来:“大夫,我家少爷身体如何?”
大夫道:“来,老朽来诊诊脉。”
祺穆无奈看了一眼小麂,小麂立刻带上一脸谄媚的笑,拉起祺穆的胳膊放到脉枕上,手轻轻按着祺穆,生怕祺穆跑了。
大夫问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小麂抢答道:“我家少爷年少时患过重伤寒,当时医治不当留了些病根,故特此来复诊!”她刻意去掉了恭维之词重复了一遍。
大夫道:“依老朽看公子的身体并无异样,应是痊愈了,不曾留有病根。”
小麂双眸顿时亮了起来,话语轻快,尽是欣喜:“真的?我家少爷的身子与常人无异?”
“嗯,身康体健,无新病旧疾。”大夫手捋胡须点了点头,“只是有些心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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