莅阳回头望了眼天色,疑惑道:“还早着呀,你这么急回去做什么?噢——”她忽地促狭一笑,挤眉弄眼道:“是不是要去看你的樊娘子?”

    “你这打哪听来的?”谢玉忙站起身摆手道:“没有的事。”

    莅阳正好抬手捉住了他腰带上挂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小香包,天青色的菱格纹上绣着一丛萱草,颜色莹润针脚细腻,赞道:“比我绣的好看百倍。”

    谢玉连忙解下来塞给她道:“你若喜欢,送你好了。”

    莅阳刚想推脱,他却已转身匆匆走了。

    宜兰走进来时见她正好奇地把玩着那个香包,便问道:“这是什么呀?”

    莅阳尚未来得及开口,却见谢玉匆匆又折返回来,扫了宜兰一眼道:“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跟殿下说。”

    莅阳笑着将香包递过去道:“半路上又舍不得了?别人送你的东西,怎可随意转赠?快拿回去吧!”

    谢玉却并未接住,而是俯身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郑重道:“潼儿,有些事很危险,千万莫要轻易去试,你是女儿家,终归还是会吃亏的。你答应我,往后不能再看别人的身子……唉,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最为重要的是不能给任何人看你的身子,哪里都不许看,也不许碰,懂了吗?”

    莅阳被他少有的威严模样给震慑住了,慌忙点头道:“好。”

    谢玉仍不放心,继续叮嘱道:“一定要记住啊,男女授受不亲不是说着玩的。等过两年,很多事情你自然而然就懂了。我这些时日可能有点忙,怕是要错过你的及笄礼了。”

    莅阳不由紧张起来,抓捏着他的袍袖惊问道:“出什么事了?小谢哥哥,你这样说话我有点害怕。”

    “不用怕,”谢玉温言安慰道:“左不过就是边境不宁,有我们顶着,你呀,就好好吃饭乖乖长大就行了。”说着忍不住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发。

    数日后他果真跟着林燮一起出征去了,没能参加她的及笄礼。

    莅阳的生辰在初冬,那天成了年终尾祭前大梁宫廷最盛大的一个节日。

    粉饰太平,是历朝历代最爱做的事。所以在北境不稳西境不宁南境隔岸观火的情况下,为了稳定人心,莅阳的及笄典礼办得尤为浩大。

    及笄礼由太后与皇后共同主持,已出阁的晋阳长公主率内外命妇入宫观礼,承宁宫大殿上满目衣香鬓影,环佩之声不绝于耳。

    向来昏暗的大殿今日灯火辉煌,地毯、围屏、熏炉、坐具等全都焕然一新。晋阳长公主正同众人寒暄之时,听到宫人上前禀报,说太后等人过来了,忙转身朗声道:“快迎驾吧,母后来了。”

    众位命妇忙按品阶分两列站好,待听见殿外通报声时,一起跪下迎接。

    云板声中,两名女官各领一队宫娥鱼贯而入,盛装华服的太后与皇后缓缓出现,其后是今日的主角莅阳长公主和以宸妃为首的众位妃嫔。

    后宫妃嫔本都是国色天香千姿百媚,可众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莅阳。

    倒不是她的服饰有多华丽,也不是妆容有多耀眼,而是那浑然天成的独特气质——天真烂漫聪慧灵动,让她在众位丽人中显得卓尔不群。

    莅阳也觉察到有人在看着她,不由好奇地瞟了过去,眼神与一位年约五旬容色慈和的贵妇人相接,从她的礼服来看,应该是哪位公侯夫人。

    那位夫人没想到莅阳会回望过来,不由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竟有些熟稔,莅阳心里愈发好奇,难道她认识自己?

    可在场哪位命妇不认识自己呢?想到此不由笑了。

    太后与皇后登上凤台宝座,莅阳则与宸妃分坐左右下首。

    仪式开始前先是众人寒暄,太后向来冷厉严肃,今日倒是难得的和气,与后妃命妇们言笑晏晏话家常。

    “怎么大家都在看我?”莅阳以团扇掩住半边俏脸,悄悄问宜兰。

    宜兰跪侍在她身侧,侧头过来悄声道:“那些夫人们都是在替自家公子看您呢!”

    及笄意味着成年,也就是婚嫁之事可以提上日程了。莅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此刻竟宜兰提醒,不免有些恼怒起来。

    莅阳府不久前才正式落成,她还想逍遥快活几年,才不要这么快又被拘入深宅大院。

    礼乐声中,场中开始献舞,众人的目光总算有了着落之地。

    莅阳一时间有些无聊,索性放下了团扇,大大方方迎向那些偷偷窥视的目光,这样一来,反倒没人再好意思,她的嘴角不由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舞乐过后,礼官上前宣布及笄礼开始。

    皇后在身侧宫女扶持下起身,理了理繁复广袖,抬手接过了女官呈上的描金龙凤漆盘。

    莅阳也缓缓站起身,由宜兰和随侍女官整理着锦袍外的绡縠罩纱,随后在典雅的乐声中款款登上玉阶,敛起裙裾跪在了太后凤座前的锦垫上,以额触地行跪拜大礼。

    太后神情和蔼,口中念着祝祷之词,轻轻解开她一缕发丝,从皇后奉上的托盘中拿过凤钗,将那股青丝盘好后用金钗别住。

    接着皇后和晋阳都为她别上了提前预备好的钗子,莅阳早听说及笄礼上会送簪钗等,她有些愕然的想难道所有礼物都要插在发髻上,那她的脑袋岂不成了刺猬?

    好在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阶下礼官高昂激动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莅阳长公主及笄礼成!”

    殿中众人皆伏地恭贺,莅阳长长舒了口气,在身畔女官的扶持下与太后一同起身接受朝贺,随后再次跪谢太后,这才得以归位。

    接下来便是献礼和祝辞环节,由宸妃开始,所赠皆是极为贵重的钗环首饰。

    方才那个觉得有些眼熟的贵妇人竟然是宁国侯夫人,也就是谢玉的母亲,她送的是一支华美的金镶宝步摇,主根生出两枝,再分出六叉,小支叉梢均挂心形金叶一片,摇曳生姿精美绝伦。

    莅阳向来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不知为何独独记住了这个,晚上卸妆后还特意找出来翻看摆弄。

    “殿下既如此喜欢这支步摇,不妨等除夕夜宴时戴上如何?”宜兰提议道。

    “我就是随意看看。”莅阳忙合上盖子,递给她道:“放着去吧!”

    “是!”宜兰忙接住,正欲放回时不料踩到了裙角,惊呼一声扑倒在地,手中的锦盒跌出了丈许,她登时吓得面色惨白,慌忙爬过去捡。

    “怕什么,这又摔不坏?”莅阳指了指脚下厚厚的地毯安慰道。

    “咦,殿下,”宜兰忽然捧过盒子,满脸惊讶道:“您瞧,这盒子居然有夹层,里面还有一只小玉钗。”

    莅阳好奇地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只通体莹润的素玉钗,样式简洁古朴,玉质坚硬色泽细腻,透出淡淡翠色。

    “这人还真是有心了,”她喜不自禁道:“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您是说……这是谢家世子准备的?”宜兰道。

    “那还用问?”莅阳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起身走至榻前,乖乖躺下道:“但愿今晚能梦到他。”

    宜兰走过来给她盖好被子,轻叹道:“梦到又能如何?”

    “我要问他明年开春能否归来,既错过了我的及笄礼,可不能再错过我乔迁新居的日子。”莅阳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了眼睛。

    宜兰苦笑着给她掖好了被角,想到日间发生的事,秀眉不由微微蹙起。

    女眷们送完贺礼后,太上皇和梁帝的赏赐以及诸王贺礼也陆续到了,正当众人兴致高昂地观赏时,那个暂居金陵求学的南楚皇子竟也送来了贺仪。

    那之后,太后面上便再也没了笑颜。

    宫中曾有流言,说南楚皇子追求莅阳长公主,众人皆只当笑谈,因为谁都知道莅阳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所以绝对不会让她远嫁。

    可谁也没想到他竟敢堂而皇之得献礼,似乎在向众人昭示着什么。

    宜兰比太后还担心莅阳会远嫁南楚,因为莅阳若要远嫁她势必是要跟着陪嫁的,可她不想离开大梁。

    贞平六年开春,莅阳在得到了太后的许可后,每月都可以离宫几天暂居南胜门外的公主府。

    彼时林燮出征仍未归来,她有时候会去陪晋阳。

    即便出了宫,她依然不得自由,因为身边时刻有人跟着。

    由于大渝和北燕联合犯边,以至到了四月初北境依旧未平。

    雪上加霜的是位于大梁西北的夜秦国开始蠢蠢欲动,勾结西夏来势汹汹,趁着国中空虚,一路势如破竹,不到两个月就杀到了豫州,距离金陵不到五百多里。

    大梁不得不调集军队全力抵抗,但由于腹背受敌,所以左右支绌极为狼狈。

    便在这时,南楚使团来到金陵觐见梁帝,提出愿与大梁联姻,可助其脱困。

    其实四境之内最安稳的便是南境,有云南穆王府的十万铁骑镇守,南楚若想趁机作乱绝没那么容易。

    可当下强敌环伺,若能与南楚结盟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梁帝的女儿都还年幼,宗室女倒是有待字闺中的,但南楚朝廷却点名要刚成年的莅阳长公主。

    不等梁帝反对,早有朝臣站了出来,声称南楚趁火打劫,长公主是当今皇妹,绝不能自降身份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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