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周四,晴空万里。约莫是午后两点,敬学楼一楼某宿舍阳台,鬼鬼祟祟藏着两个人影。
正是翟家仁和梁俭。
梁俭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说道:“一个小时了,你的运气不怎么样啊。”
翟家仁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这衰神。”
“怪我咯?”
“当然。”
梁俭怪笑两声,揶揄之情溢于言表。他恶狠狠说道:“我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女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连兄弟都开始嫌弃了!”
“但凡是个人,我都不会嫌弃。”
“蹲着女生等的舔狗说什么呢。”
“……”
温热的风掠过,带来一丝燥意。今天已经是这几日最为凉爽的天气了,用翟家仁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比这更适合蹲守的日子”。
没错,他正在采用最笨的法子,来等待柴宵月的出现。
要蹲点一个住在锦绣楼的女生,最好的地方是哪?嘛,住在敬学楼的男生最有发言权,他们的阳台,正好对着锦绣楼的大门。
距离翟家仁和梁俭撬开好友的宿舍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行吧,你慢慢等。我继续和老宋开游戏了,有情况叫我。”
梁俭挠挠屁股,往宿舍里走去。
“快给爷爬。”翟家仁没好气地挥挥手。
如此阳台又只剩翟家仁一个人,好在也不算孤独。往上看,有蓬松柔软的云朵,傻乎乎的;往远看,有零零散散的行人,高矮肥瘦可可爱爱;侧过头看,还有一盆骄傲的小仙人掌,绿莹莹的,似在呵骂:“看什么看,我刺你啊!”
翟家仁伸了个懒腰,心想,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午后的太阳告诉了他答案。即便时而被云层遮住,时而被风儿吹赶,但金黄的、炙热的阳光,还是像舞台光柱般笼罩住了一位可爱的人儿。
柴宵月撑了把黄橙橙的遮阳伞,微微低着头,像是未睡醒的小猫,就这样出现在锦绣楼大门。
翟家仁愣了愣神。
直到她沿着校道走远,他才反应过来。翟家仁急忙进入宿舍里头,一把拽住梁俭手臂往外走。
“干嘛干嘛?正五杀呢!”梁俭嚷嚷着挣扎,不过还是把手机放进了裤袋。
“人来了。”翟家仁低声说道,又提高音量对躺在床上探出个脑袋的老宋招呼,“老宋,我们走了!”
“好走不送,记得请我脱单饭。”
梁俭对老宋伸出大拇指,“老宋,还是你会说话!”
随即二人离开宿舍,沿着校道朝前追去,很快便见到了柴宵月的背影。二人也没靠多近,就这样远远蹑着她。
“嗯……”梁俭盯着柴宵月背影,沉吟了半响,吐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你单身多年,只是因为眼光奇高,没想到审美这么接地气啊。”
翟家仁给了他一锤,“看背影你就能看出美丑来了?”
“依我多年经验,就没有出过错。”
“人家很可爱的。”
“哦?那我就要看看你对可爱的定义了。”
说完,梁俭快步朝前赶去,翟家仁连忙拉住了他,“你要干嘛?”
“放心,她又不认识我,我过去看一眼就回来,有什么问题。”
翟家仁只得放手,看着梁俭像个傻子一样超过柴宵月,又装模作样掏出手机说了两句,便转过身,迎着她的面往回走。
“还是有点可爱的。”梁俭回到翟家仁身边,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翟家仁没搭理他,因为来到了南区,柴宵月便径直朝着教学楼走去。这是一个诡异的事情,星期四下午是没有课上的,全校都没有课。
“不准人家来教学楼学习啊?空教室很多的。”梁俭发出吐槽。
眼看着柴宵月快要进入教学楼,翟家仁拍拍梁俭的肩膀,下巴朝前点点。
“干嘛?”
“跟上啊,兄弟,全靠你了。”
“你呢?”
“她认得我,楼里面怎么跟。走近会被发现,走远又会失去踪迹。”
“行吧。”梁俭耸了耸肩,又迈着欢快的脚步朝前走去。翟家仁瞅着他这模样,总觉得这小子是在看自己笑话。
梁俭蹑在柴宵月身后,一起进了教学楼。翟家仁一边慢悠悠往前赶,一边等着梁俭的消息。
不久微信便收到了梁俭意简言赅的两个字——“八楼”。
乘电梯上到八楼,梁俭早已在电梯口等待。八楼是顶层,有个便门通往天台,两人就到这吹风来了。
恰到好处的凉风拂过,让人精神一振。天台很空阔,散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给人一种冒险的感觉。
“怎么样?”翟家仁发问。
“她去了704……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学习会的地盘。”
“学习会?”
“临江学习联合会,小社团。”
“得搞点情报,有没有朋友是学习会的?”
“当然有,”梁俭得意地哼了两声,抬头挺胸,如同护院的大白鹅一般骄傲,“老子朋友遍布天下!”
这句话倒是不假,正是因为梁俭患有社交牛逼症,翟家仁才会把他拉出来帮忙。毫无疑问,在查人户口这件事上,拥有强大人脉的梁俭是很大的助力。
“等会给你介绍学习会会长,人很不错,你可以随便问。”梁俭瞅着手机猛打字,应该是在和人交流,“正好他要来704学习,就到了。”
“是喔。”
从天台往下俯瞰,感觉心情是如此舒畅。赤红的校门,纯白的石椅,青绿的草坪,黝黑的沥青校道……看得让人发呆。
欣赏着风景,没多久,翟家仁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不单是他,梁俭也听到了,两人本是挨着墙边,顿时转过身来。映入翟家仁眼帘的,是一名温厚的黑发青年。他身形挺拔,五官端正,戴着副黑框眼镜,没来由给人一种可靠的印象。
本该喜迎新朋友,翟家仁的心中却犹如翻江倒海。
怎么会是他呢?尽管只见过一面,瞧见的还是背影和侧脸,翟家仁还是把这位给认了出来。一个星期前,在锦绣楼楼下,正是这位仁兄把翟家仁的心锤了个支离破碎。
老天爷啊,莫不是你在玩人?
翟家仁痛苦地低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壳已经隐隐作痛了。
“喂,阿乐!”另一边,梁俭笑着打了声招呼。傅承乐也挂上亲切的笑意,走近过来,来到两人身前。“俭哥,最近过得还好?”他说道。
他们开始热切地交谈。
“事情是这样的……”
梁俭拍了拍翟家仁的肩膀,翟家仁不得不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我这位兄弟对一位女生有点在意,恰好她又是你们学习会的成员,懂我意思吧。
“找你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傅承乐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
“呵呵,呵呵……”翟家仁皮笑肉不笑地应承着,内心恨不得指着梁俭脑门开骂——衰神,要不要这么准!找来的朋友是雷坑啊!
你这不是当面告诉别人我兄弟对你女朋友很有兴趣吗!
翟家仁几欲昏倒,电光火石之间,又推导出一个结论,梁俭不认识会长女朋友。
绝对不能让会长知道。
正当翟家仁竭力思考如何避免社会性死亡的时候,傅承乐发问了。“那么,是哪位女生呢?”他这样问。
“我们不知道她名字,只是见过一面。你有没有社团合照之类的照片?”梁俭道。
“稍等。”傅承乐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手指上下滑动,随即把手机屏幕平放,“这是去年拍的一张合照,全体成员都在这里。”
“哇!”翟家仁怪叫一声,急忙占据身位,把梁俭挤了出去。他扫视一眼,便随便指了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就是她。”
“急什么,吃□□啦?”梁俭抱怨一声,又踱步回来看合照。翟家仁见机收回了手指,因此,梁俭并不知道他指认了谁。
“她啊……”傅承乐看着照片里翟家仁指认的女生,脸色瞬间古怪起来,嘴巴翕动几下,最终说道,“她有男朋友了。”
“哦豁。”梁俭脸色也变得古怪。
为了得到梁俭的助力,翟家仁只是告知了梁俭一部分事实——“我看上了一个姑娘”,其它的,暂时只字未提。
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么巧!
翟家仁转头咂了咂舌,又转回去尴尬说道:“是吗,是这样吗。”
“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梁俭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两声,开始怂恿。
“闭嘴。”当着傅承乐的面,翟家仁更觉得尴尬了。
“喂,我很认真的!要是真有钟意的姑娘,哪怕强硬,也要狠狠抓住不松手!”
“都说了让你闭嘴。”
梁俭露出一副“儿子不争气”的遗憾表情,转头问向傅承乐:“阿乐,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到面对的时候,是无法做出抉择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梁俭摇摇头,又把话题抛给了翟家仁,“所以,你要怎么办?”
“我……”翟家仁沉默了,他看着傅承乐,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萌生。
“干嘛看向阿乐?”
“没什么,”翟家仁掩饰般笑了笑,“就是在想靠谱的人会怎么做。”
“我可不靠谱。”傅承乐连忙挥挥手,“不过我想,这种事决定权大抵在女方手上。”
“即是说,撬墙角也无所谓?”
“总有受到诱惑的时候,毕竟不能指望全世界都是好人。”
“要是撬你的墙脚呢?也是无所谓?”翟家仁眯起了眼,直视傅承乐。
“我无所谓啊,”傅承乐笑了,“我又没有女朋友。”
“什么——?”
仿佛听见了资本主义的公平宣言,翟家仁瞪大眼睛,这一刻,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那个女孩,竟然不是会长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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