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去有一段距离的大车靠边停住了，司机从车上跳下来，门都没关就往这边跑，似乎是想来查看状况，抢救伤员。徐彬放下朱雯后，四人没有停留，也不打算见义勇为，转身继续赶路。
“我记得电影里，是按照预兆中的死亡顺序来杀人的吧？”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边缘的徘徊，王侠的喘息依然很重，“咱们前面的剧情人物都死了吗？”
徐彬随口解释：“这是20人难度的轮回片。20人的意思就是说，对方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让终结者穿越时间来杀都行。”
‘徐彬，你们这是要去那里？’郑吒的声音突然浮现在四人的脑海中。王侠和朱雯两人大惊，连忙望向四周。
‘我们去找那个黑人验尸官，楚轩想见见他……别找了，声音是脑子里发出的，这个就是精神力技能【心灵锁链】。你们想说什么，在意识里说就行；不想被大家听到的，意识里不刻意试图说出来就ok了。你那边怎么样？’徐彬在意识里忙碌地同时和两拨人对话。
‘我救出了赵樱空……也不能说救出，我把她打晕后，张杰就解除了对她的催眠，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不过和这部轮回片无关，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
‘你找我们什么事？’
意识中传来郑吒的苦笑：‘我低估了刺客状态下的赵樱空，那个死神还掺和进来了……要不是詹岚在关键时刻攻击了她的精神力，我恐怕就真的危险了……总之我是伤得不轻，一条胳膊废了。本来想找你做个治疗的。但咱们距离太远了。’
徐彬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的作用确实体现了，但体现得实在不是地方。中洲队整体都变强了，已经强到如果张杰愿意，完全可以一波灭了郑吒。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张杰心存死志故意放水了：‘张杰说过我不能掺和的，你得自己想办法。’
他如果非要帮忙，张杰也不会真的把他俩怎么样，肯定就视而不见了，大不了就是让铭烟薇给他一箭。不许他帮忙，大概率也不是主神的要求，而是张杰自己提出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不会违背这个要求。要取代张杰的，不是他，是郑吒。这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张杰需要这么一场像模像样的仪式，给自己一个交代，给心中的不甘一个交代。
‘……我知道，我就是心存侥幸，我自己想办法吧，’郑吒的声音很郁闷，但很快又努力振作起来，‘幸好赵樱空回来了，我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郑吒，你一定要小心。他们很强，即使没有赵樱空，剩下的人一起上，你也应付不来。’察觉到对方准备退出去，徐彬不放心地叮嘱道。
‘这个我知道，’郑吒发出了发自内心的骄傲的笑声，‘他们可是我的同伴！’
‘赵樱空在吗？’楚轩上线了。
‘我在。’赵樱空进入聊天室。
‘拜托你一件事，把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死神袭击的监控和视频都找出来，包括我们的在内。我申请了一个邮箱，发到那里面就可以了。’
‘好。’
频道中没有人再说话，大家甚至都不清楚频道有没有解散。徐彬无奈地啧了啧牙。他和郑吒的那个结尾明明挺好的，用来断章都足够了，结果那么好的氛围，就被这俩货给毁了。
正想着，走在最前面的楚轩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们也下意识地停下，看向对方。
楚轩的双手瞬间出现了两把科技感十足的手枪，对着百余米开外的一个被喷漆喷得没法看的大型金属箱体，就是一通射击。
十余声枪响后，从弹孔中蹿出火苗和黑烟的变电箱，直接爆炸了。近一公里外，一座几十米高、正在运行中的塔吊，瞬间没了动静。
“诶？”朱雯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咱们身上的死气，好像变淡了一些？”
“是那个工地？”徐彬突然觉得复活这厮实在太明智了，自己肯定想不到去破坏变电箱。工业化的世代，没有电，死神能借用的手段就会大幅减少，威胁度也会大幅降低，“这个方法怎么不告诉郑吒？”
楚轩没等变电站的火势变小，收起双枪继续走：“不知道，也不重要。他在繁华区，没有电反而会更混乱。接连破坏基础设施，会招来很多暴力机构的关注，更危险。”
接近变电站时，又一次余爆，迸出的一块金属直击王侠的头部。他下意识地一躲，金属在他的颧骨上方擦出了一道小口子。
楚轩和徐彬立刻看向朱雯，对方惊了一下，有些结巴：“没……没有变化……死气……”
一道黄光闪过，王侠脸上的口子很快就消失了。徐彬打量着他：“就是说，他只是单纯的倒霉？”
“也可能是一次试探。”楚轩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试探？不带死气……哦，只要不打算弄死他，一个小小的伤口，确实不会导致死气增加，是这样吧？”徐彬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但又有些疑惑，“试探什么？我们的神经反应速度吗？”
“试探怎么能避开朱雯的超能力。”楚轩仿佛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也有可能是徐彬的错觉。
“你怎么知道？万一就是倒霉呢？”徐彬完全不在意楚轩可能在鄙视自己的智商。
“都无所谓，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对我们有利，”楚轩这次不等徐彬的发问，就主动解释，“如果是单纯的运气因素，就说明死神——或者盖亚什么的——在杀人这件事情上，主观能动性很差，只是依照固定的程序与逻辑，被动地逐级提高复杂度和杀伤力，这也解释了它为什么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杀人。如果是试探，那就意味着，对方有一定的基础智能，能够主动更换行为模式、尝试一些新的策略。而对方的行动越积极，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就越有助于我们分析并了解它，最终破解它。”
他回头看徐彬：“例如，如果短时间内再出现一两次这种‘倒霉的意外’，就足以证明对方具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化。那样一来，你之前对于它清除剧情人物的所有猜测，就都不成立了，也就意味着……”
楚轩还在说话，一直警惕四周的王侠突然使劲拽了他一把，紧接着，一块瓦片砸在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摔成数块。四人同时抬头看去，上方的屋檐处，一只松鼠自顾自地跳向伸出的树枝。
“死气……没有变化。”朱雯仔细地观察三人，认真地说。
“清除剧情人物，并不是bug，而是它本身的决定，”楚轩没理会朱雯，仰头看着松鼠一路跑进树洞中，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那个死亡预告，才是不受它控制的意外。”
徐彬慢慢捋着楚轩所阐述的逻辑。楚轩没管他们听没听懂，自顾自地继续赶路，其他三人也只得乖乖跟上。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四人或是躲过或是没躲过了至少六七次不同程度的意外，到最后甚至已经麻木了，任凭几米开外的汽车碾起的石子砸在自己身上，毫无反应，也不在乎小轿车的橡胶轮胎怎么才能把一颗石子嘣飞。
“但有一个问题还是解释不了，它为什么要杀死剧情人物？难道真的不是什么盖亚意识？”徐彬也不知道王侠的肋下被砸伤没，随手补了一道圣光术。
“如果它是在做补救呢？”楚轩随口问道。
“补救？补救什么？”徐彬愣了愣，紧接着灵光一闪，“你是说剧情人物该死，但因为意外的预兆而没有死，所以它在做出补救？”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最初的灾难，与它无关，就只是一场灾难而已。但因为意外的预兆，有人逃脱了死亡的命运，造成了某种无形的影响，需要它去补救。或许这是它的职责，或许这种影响会波及到它，总之，无论如何，它都不允许有任何人因为那个预兆而逃避死亡。这种可能，至少比‘死神以谋杀为乐’更有说服力。”说到后面这个可能，楚轩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徐彬皱了皱眉，努力尝试跟上楚轩的节奏：“但理性上，很难排除死神找乐子这种可能性吧？”
“不，理性上，后一种可能恰恰已经被排除了，”楚轩一巴掌扇飞一只径直撞向他的长喙鸟类，对方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受惊地飞走了，“截至目前，对方的特点就是，在传统模式下有着极强的计算能力，但改变行动思路后，适应力开始大幅下降。这种表现，可以将对方理解为，主观认知和基础智能偏弱的超级计算机。这样的初级智能，很难具备复杂的情绪，更不太可能产生‘找乐子’这种概念。”
“诶？”朱雯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三人全部停下脚步看向她，她有些犹豫地说，“刚才……咱们的死气，有一瞬间特别浓郁，仿佛被墨汁染黑了一样，紧接着又恢复正常了……我不会看错的，那个瞬间特别明显。”
“是吗……”楚轩想了想，突然加快了脚步，“加速吧，看来对方已经非常接近朱雯能力的漏洞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朱雯的能力就会失效。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和那个验尸官接触。”
“什么漏洞？”其他三人也纷纷加快脚步，徐彬十分好奇。
“等下一次袭击时，我们就知道了。”
徐彬朝一旁的两名新人撇了撇嘴：这个臭屁的家伙，连“不知道”都要拐弯抹角。
接下来的路程，如同被死神放过了一般，四人再也没早遇到任何意外，无论是致命的，还是烦人的。唯有朱雯通报中，四人身上时不时瞬间浓郁又很快消失的死气，向他们无声地传达着死神的决心。
“这大概是整个纽约州最不起眼的殡仪馆了吧？”殡仪馆前，徐彬打量着它。这个建筑物外面完全没有任何招牌，大门也是毫无特色的两开门；整体非常低矮，至少一半空间都在地下，显得非常压抑；从旁边的石阶下去，后面应该还有后门。不知道的人估计会把它当成泵站之类的地方。
楚轩没说什么，直接走过去推门而入，众人也紧随其后。穿过摆放着一口打开的西式豪华棺材、光线还算充足的前厅，推开毫无装饰的金属门，就是停尸间。停尸间和电视中常见的那种医院停尸房完全不同，建筑的墙壁上砌满了大块的鹅卵石，周围也没有任何冷柜，只在一侧有一张两米多长的不锈钢桌子，上面凌乱地堆满了各种认识或不认识的工具，甚至还有几份报纸和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房屋的另一侧，就是焚化炉，此时的焚化炉没有点火，炉门也大敞着。房屋中间放着一张不锈钢轮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白布印出了下面盖着的人形。
“有人吗？”徐彬没打算去掀开白布，直接喊着叫正主儿出来。阴冷的停尸间规模非常小，四个人站在里面就略显拥挤了；墙壁也镶满鹅卵石凹凸不平。但不知为何，徐彬的声音还是在这里激起了阵阵回声，结合那种阴冷的感觉，让王侠和朱雯不禁打起了寒颤。
很快，一个高大的黑人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会是金柏利先找过来呢，”他的脸上挂着一种神秘的微笑，“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是23号公路连环车祸的幸存者，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徐彬没打算扯什么瞎话，直接步入正题，“帮助我们，逃避死神的追杀。”
“啊！”黑人微微仰起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你们的效率实在令人惊叹。如果不是知道被吓破了胆的克莱尔还躲在她的安全屋里，我甚至会认为你们是她派来的。不过没有关系，无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的命运都早已注定了。”
他走到房屋中央的轮床前，随手掀开白布，露出了下面一只眼睛被彻底破坏的男性白人尸体：“逃避死神的追杀？多么无知的宏愿啊，就像他一样。埃文·刘易斯，同样是早晨那场车祸的幸存者。他自以为摆脱了死神的注视，可死神只是打了个哈欠，额外赐予他三个小时而已。托金柏利的福，你们已经以渺小的凡人之躯，逃过了一次死亡，这是何等的幸运与恩赐啊……为什么不珍惜剩下的时光呢？你想要我的建议？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再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挣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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