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彬还想说话，楚轩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你是谁？”
“我？”黑人依然维持着欠揍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楚轩，“我只是一个躲在角落中，终日祈祷着死神不要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可怜虫而已。”
楚轩若有所思地问道：“但你依然敢见我们，见艾利克斯他们，甚至见金柏利；你甚至给了艾利克斯建议。为什么？你不害怕死神的注视吗？”
“哈，你还知道艾利克斯。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好奇地歪了歪脑袋，“180空难超自然力量调查小组之类的？原谅我，这次的名单有些长，足足有22个之多。我也上了年纪了，实在没有精力去一一了解。”
看楚轩不打算回答他，他也不以为忤：“既然你知道我给过他建议，就应该知道，那个建议，没什么作用，他和他的同伴们，依然死了——哦，除了可怜的克莱尔，她把自己锁进乌龟壳中，暂时躲过一劫。”
“但要我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兴奋，“死神的目光，可从没有离开过她片刻，甚至可能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典礼，或者是告别仪式。”
“死神有太多需要注视的目标了，”他的表情又恢复原样，“一场短暂的对话，一个无关紧要的提示，还不足以让我这个可怜虫的名字进入它的名单。”
楚轩皱着眉头问：“你也是死神名单的幸存者？你逃避了多少次，才让死神放过你？”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幸存者，死神的名单，还从没有过最终的幸存者。我只是一个既敬畏祂、又向往祂的无名小卒罢了。”黑人的脸上露出了谦卑的神色。
楚轩眉头舒展，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走：“死神为什么要杀我们？”
黑人缓缓摇头：“祂只是在维持生与死的平衡罢了。”
“平衡被打破的话，会发生什么？”
“平衡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不断被打破，又不断被重塑，”黑人举起一把手术刀，将它搭在竖起的食指指尖上。手术刀不断地晃动，指尖也不断地调整着，双方维持着微弱的平衡，“平衡，总是在一个瞬间被打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重塑。”
“谁从那场车祸中救了我们？阿里克斯和金柏利的预兆是怎么回事？”
“没有谁想拯救你们，也没有谁能够阻止死神的工作。至于那个预兆，”对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世间没有永恒，死神也不例外。”
“那怎么才能杀死死神？”楚轩一脸坦然地望着对方，却问出了无比疯狂的问题。
“真是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啊，”黑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这场谈话截至目前，他反应最大的一次。他笑着拭去眼角被笑容挤出的泪滴，“没有人能够杀死死神，你要如何杀死死亡本身呢？”
他歪着头，似乎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继续说道：“非要说的话，如果你能消灭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那你就能消灭死神。毕竟生与死紧密相连，没有了生，自然就不会有死。”
“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获得那个预兆？”
“它就在你们身边，”黑人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仔细观察身边的事物，认真揣摩一切可能的征兆，它自然就会浮现。”
楚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徐彬三人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黑人不再看他们，转身重新返回了一帘之隔的石头甬道，才回过神来，匆忙去追早已不见了踪影的楚轩。
“怎么就这么走了？”徐彬出门一扭头就看到楚轩的背影。他并未走远，而是沿着人行道，以正常的速度朝着来路返回。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看他们追了上来，楚轩开始加快脚步。
“知道啥了？我咋啥都没听出来？感觉他说的，都是电影里的内容啊，就是稍微拓展了一下，但也没啥用，”徐彬挠了挠头，问另外两人，“你们听出啥了？”
王侠和朱雯直摇头。
楚轩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你倒是解释一下啊，就算不解释，也给个理由吧？”徐彬抓心挠肺的，一脸不爽地去扳楚轩的肩膀。
后者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你确定要听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什么代价？你还打算跟我收费……”徐彬说着，逐渐放缓了语速，犹豫了片刻，他不太相信地试探道：“你……接到主神的任务了？”
楚轩点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
“什么奖励？什么惩罚？这个总能说吧？”徐彬顿时兴奋了起来，听谜语都能听出隐藏任务，决定提前复活他的自己，实在太牛了。
“两个a级支线剧情，抹杀。”楚轩平静地说出两个分别来自天堂和地狱的词。
徐彬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又不敢相信。半晌之后，巨大的恐慌死死攥住他的心脏，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让他原地跳脚破口大骂起来，先是把主神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隔空喊詹岚未果后，又不点名地将詹岚也骂了几句。他的表现吓得朱雯下意识往后躲了两步。
“没事儿，咱们这就去找郑吒，让所有人都回来。双a而已，单a的蝎子王咱们都能有惊无险，这次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他拍了拍楚轩的肩膀，咬着牙安慰对方。
“郑吒在进行队长考核任务，不可能过来的。”楚轩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去**的考核！下次做行不行？！”一股无名火涌上来，他又开骂。
“张杰应该坚持不到下次了吧？他应该也无法复活吧？”
“你俩不一样！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能是一回事儿吗？”徐彬凶狠地瞪着他，“你不是最讲利益得失的吗？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权衡吗？”
楚轩不再说话，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徐彬也喘着粗气，死死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咱们这就回去，我知道张杰在哪，咱们去找他。把他俩交给他，然后咱俩去做这个任务，就咱俩，不带其他人，好不好？”
楚轩缓缓点了点头，徐彬没再做任何反应，回头对两名新人干巴巴地说：“走吧，带你们去找其他队友。”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又走出好一段路，才叫到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四人，向当地电视台驶去。
“咱们的死气……从殡仪馆出来后，又闪过好几次……”车上，朱雯怯怯地说。
“没关系，有新的变化随时告诉我。一会儿到了电视台，你俩就彻底安全了。”靠车门的徐彬心不在焉地回道。
“你们……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王侠没有细问，但也能看出来，他们要去做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我就需要你俩好好活过这部片子就好了，等见到张杰后，一定要待在他身边，他身边时绝对安……”徐彬说着，突然愣住了，紧接着猛地直起身子，“张杰！张杰的队长考核，只要完成，就能够直接结束这部片子！”出租车前排与后排之间又防爆玻璃阻挡，他拍不到副驾驶的楚轩，就拍了拍他脑袋后面的玻璃。
楚轩依然纹丝不动，完全没打算回头：“任务失败的判定，包含了结束时未完成。”
摧毁了徐彬仅存的幻想后，他又说道：“这个任务并没有你想象的难，它只是相比以往的任务有些……特殊。我已经有一个大致的计划了，最终的结果如何，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这个计划的执行是否顺利。”
听到这话，徐彬的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情绪有了明显的平复。
一个小时后，众人抵达了电视台。而张杰，正牵着娜儿的手，就站在电视台大门口，看着他们乘坐的出租车。恶人的身后，则是被他催眠的众多队友。
“嫂子！”徐彬还没下车，就热情地朝对方招手，娜儿也开心地向他打招呼。
“你们过来做什么？”张杰叼着烟，“也想参加这场考核吗？”
“不是，给你送俩拖油瓶过来，这俩人就交给你了，”他指了指正在下车的王侠和朱雯，松了口气地伸着懒腰，“这一天下来，为了照顾他们，我可没少受罪。真扛不住了，让我缓两天吧。”
楚轩没有下车，仍然坐在副驾驶等他。张杰凝视了他半晌，才点了点头：“那行，他俩先交给我吧，你该干嘛干嘛去。”
“大恩不言谢了！”徐彬闻言立刻咧着大嘴抱拳拱手，“还有个事儿，能不能把萧宏律给我们？”
张杰的脸沉下来：“他可是我的军师，负责整个作战计划的制订。”
“可我制订的计划你根本不采纳！不然早晨就能直接干掉郑吒的！”身后的萧宏律睁着木然呆滞的双眼，突然抗声，“你不打算采纳我的计划干嘛还催眠我？一直这么半睡半醒着我真的很难受啊！你能不能再努努力深度催眠一下，让我像他们那样？”
张杰满脸的尴尬，一旁的娜儿则大笑起来，拽了拽怀中张杰的胳膊。后者无奈点了点头，萧宏律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
和二人道别后，刚上车，就听见张杰的声音传来：“要瞒着郑吒吗？”
徐彬沉默了片刻，脸上重新勾出一个笑容：“就别跟他说了。他在拼命我在偷懒，他知道了得气炸了。”
汽车启动，徐彬收回目光。“你是楚轩点名要来的，一会儿让他和你解释具体情况，”徐彬安抚完跃跃欲试的萧宏律，又看向前排的楚轩：“接下来去哪里？”
楚轩拿出早晨搞到的手机，按下了“911”，说道：“去找金柏利她们，接下来几天，要一直跟着她们。”
电话接通了，就听楚轩用一种急迫慌张的语气说道：“请帮我联系托马斯·伯克警官，就是今天早晨23号公路连环车祸时在现场的那位警官，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人命关天！拜托你了！……是的，就是这个号码，请你务必让他立刻联系我！求求你了！”那个语气真实到一旁的出租司机都降低了车速，满脸惊愕地看着他。
挂掉电话，楚轩的语气瞬间就变得平静乃至冷淡：“接下来等他的电话就好了，他会带我们找到金柏利的。”
不到三分钟，手机响起，楚轩立刻按下接听键，这次用略显紧张的声音说道：“伯克警官吗？您好。我……我是23号公路连环车祸的幸存者！我看到新闻了，好几个人都死掉了，是不是？那个传说是真的，对不对？我不想死啊！求你帮帮我……嗯，我，我和同伴在出租车上，我们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挂掉电话，他的声音瞬间又恢复正常，对出租司机报出地址：“桦木街17号，谢谢。”
徐彬和萧宏律在后排目瞪口呆。
出租车停在桦木街17号门口时，身着便装的伯克正在门口略显不安地等待他们。徐彬首先下了车：“伯克警官……我们就是……”
“和我来吧，我们进去说。”伯克显得很友好，邀请三人去他家。
坐在沙发上，捧着主人端来的热水，三人连连道谢。
“麻烦你们从头讲一下你们的经历好吗？”警官用安抚的语气，尽可能让这三人被吓坏的人平静下来。
“呼，好的……我们，是来美国旅游的，跟着旅行社。哦，对了，这是我们的护照，”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三人的万能护照递过去，伯克接过护照翻了翻，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点着头递还回去，示意徐彬继续说。
“那个旅行团的导游和司机……就是两个人渣！那个旅行社就有问题，他们在23号公路口等候的时候，看到了您的警车，直接就开门跑了！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车祸发生，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就下车了，想着尽量远离危险的地方……但大家谁都不认识谁，还发生了争执，就各走各的了。结果我们回旅店后才得知，那两个混蛋，把所有的房间都给退了，我们的行礼也都拿走了！还好我们的贵重物品都随身携带，就是衣服都没了。我们也没当回事，权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中午又重新找了个快捷酒店，下午就四处乱逛。但在大街上就听到很多人议论车祸的事情，紧接着又开始议论什么180号航班，什么死神的诅咒之类的……我们就过去问，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还是不相信，但很快新闻就都报道出来了，不仅那个中彩票的死了，就连我们同车的人都死了两个，还都是意外死的！我就彻底慌了……还好在新闻中看到了你的名字，实在走投无路，就想着通过911联系你，也不知道这样合不合法……给你添麻烦了。”
大段的话说完，徐彬装模作样地苦笑着向伯克警官道歉。
对方又安抚了他们一番，接着问：“你们车上一共有多少人？”
徐彬装作绞尽脑汁的样子：“十七八个？二十一二个？”他不确定地看向萧宏律和楚轩，前者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像个十一二岁不谙世事的孩子；后者也是冥思苦想一番后，摇了摇头：“十八九个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名单在导游手里，我们一路上也没什么交流。”
伯克有些为难，他试图找过那辆车的乘客，可什么信息都没有，应该就是像这三个人所说，那个旅行社暗地里有什么猫腻。
接下来又确认了不少细节后，他看向自己的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犹豫了一下，看向两人：“这几天，你们就暂时先和我待在一起吧，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大使馆或领事馆。”
徐彬、楚轩和萧宏律一脸感激：“实在太感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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