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低估景玚了。他的皇子府要弄死个人,还需要闹得惊天动地、世人皆知?
当天夜里,那个被景琪送到他府上的美人儿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事,即便景瑜来试探,景玚只需说如今是他的妾室了,谁还会再得寸进尺非要一见?
正妻是可以出来待客的,丫鬟歌姬舞姬是可以讨要的,唯独妾室,身份尴尬,见客或送人,全在主人一念之间。贸然开口,是极其失礼的。
景珺却连夜跑了来,让景玚诧异了一下。
“你是说……”景玚现在不是诧异了,是震惊了。
景珺:“她自认是三哥的人,还敢对我说谎不成?她亲耳听到的。三哥,您说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景玚突然笑了一声。
景珺一怔,“三哥笑什么?”
景玚满面幸灾乐祸的笑意,“笑咱们的好母后,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
“她要害景琪,没想到被父皇压着,反倒白养了景琪二十年。只要景琪出一点差错,不管是不是,都是她的罪责。”
“父皇将景琪认回来,她该松了口气吧?没想到她派去的人蠢笨,让景琪察觉了真相,也不领这二十年的恩情,更不会帮景瑜。”
“她想杀景琪不成,想将景琪培养成第二个景璠也不成,反倒白白给自己养了个敌人,给自己儿子养了个对手。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景珺也笑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三哥,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
景玚摇头,“不,以景琪目前的实力,根本斗不过景瑜。我们要助他一臂之力。”
景珺犹豫道:“三哥是想与景琪联手吗?三哥,景琪毕竟也是咱们的对手。大哥与他两败俱伤,才是我们乐意见到的。若是景琪被扶植起来,将来恐怕尾大不掉。”
景瑜笑道:“谁说要扶植他了?我们可以趁机行事,侧面打压老大嘛!”
景珺重新笑起来,“三哥这个主意好。如此,父皇要怪罪也是怪罪景琪,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两人计议已定,没有去想他们为什么会醉酒且酒后乱性,但有人想到了。
凤趾宫。
“我给你们赏下去的是青梅酒,如何就醉了?”郑皇后道。
景瑜有些惭愧地道:“儿子带了两坛梨花白过去,原想试探景琪,套他的话的,没想到他喝了一杯就人事不省了,还要请大夫……”
郑皇后:“他不会是装的吧?”
景瑜:“儿臣也想到这个了,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确实是不能喝酒,身上发红,都起疹子了。大夫给开的方子便是治这个的。”
郑皇后秀眉微蹙,“他一个皇子,为何不请太医,却去街面上请大夫?”
景瑜:“儿臣提过。不过景琪的府邸距离宫里有些远,所以就近请了一个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郑皇后疑心未消,“即便如此,你们几个又是如何醉的?不过几盏梨花白,就能让你们醉成这样?哼,贤妃不是给你们送去了醒酒汤么?怎么,不管用?”
景瑜惊了一下,“母后是说,醒酒汤有问题?”
郑皇后冷笑一声,“醒酒汤能有什么问题?贤妃敢在醒酒汤里做手脚?她宝贝儿子还在场呢!皇宫里赐下的饮食里都不敢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服侍你们用膳的人!”
景瑜一阵尴尬。
“怎么了?”郑皇后看他一眼。
“那个,母后,”景瑜道,“并没有人服侍我们用膳。宴席都是宫人送去摆好,我们自行饮用的。景琪没让人来服侍,八成就是为了避嫌。”
“宴席从头至尾只有景琪的侍卫冉非和管家出现过,但一个是来搀扶景琪的,一个是来跑腿的。要说当时能靠近我们的,就只有那几个美人。”
八美先是表演歌舞,后来便过来陪酒……景瑜心头一凛。
“母后,我这就回去审问!”
韩枫回府,见八美少了一半,不由大惊,跑来质问景琪。
景琪似乎刚从宿醉中醒来,看到韩枫来了,揉了揉额头,“少了?哦,今日宴请几位哥哥弟弟,被他们看中带走了吧?冉非?”
冉非回道:“被殿下料中了。确实如此。大殿下带走了两位,三殿下和六殿下各带走一位。”
韩枫冷笑,“是吗?我可听说是殿下送给几位殿下的。”
冉非:“尊师有所不知。那几位美人今日已经服侍过几位殿下,管家只好将人送去了。难不成尊师还想要……”
韩枫一挥手,袍袖带起来的风让冉非退了一步,“八美说是我的人了,就该由我自己做主。殿下,你就不该让她们出来见客。”
景琪从榻上起身,“唉,我也不想啊。但是大哥和三哥也不知怎么了,非要看歌舞。咱府上会歌舞的还有谁?今儿可是父皇亲赐的宴席,我也不能扫了诸位哥哥弟弟的的兴致,就只好请师父的美人儿出来应付一下喽。后来发生那种事,谁也料不到啊!”
“师父放心,不过是几个美人而已,弟子再给你寻摸。您看潇湘阁的女子如何?”
韩枫听他忽然提“潇湘阁”,脸上似乎又有种似笑非笑的笑容,心里不由一惊。
“不必!”韩枫生硬地道,“殿下既然让我住在青松院,就请让青松院由我自己来管!”
韩枫起身便走。他现在来不及思考景琪是否知情,但几位殿下定然是知晓了。他在考虑这件事的后果。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泄露,对景琪无半点好处,那他为何要如此做呢?莫非,他其实并不知情?
景瑜趁宫门落锁之前出了宫,回府就将两个美人审了个半死。
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审出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偷偷往酒坛里下了合欢粉。目的,自然是为了勾搭上皇子,逃脱牢笼。
被一个阉人在床上肆意折磨,还不是牢笼?!
没错!韩枫,景琪的师父,他是一个净了身的中官!
景瑜再也想不到,原本要她们用在景琪身上的合欢粉,到头来竟然用到了自己头上!
当下赐了两条白绫,两个美人香消玉殒。对她们来说,这也许是一种解脱。
念在她们好歹还算带回来一点消息的份上,景瑜命人好好安葬了两人,又给两人家里送去了些银两。
冉非听闻,对景琪道:“大殿下还算仁义。”
景琪轻笑一声,“咱们这位大殿下啊,表面功夫一向做得足。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的呢?”
冉非道:“这还算好了,连两个美人都愿意去做功夫。就怕有些人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呢!”
景琪看他一眼,笑道:“你现在去投奔大皇子还不迟,我不会反对。不过若是你决定留下来了,还三心二意,那你就要小心了。我可不是愿意做表面功夫的人。”
冉非颠颠地去倒茶,陪笑道:“属下哪儿能丢下殿下不管呢?属下这是对殿下死心塌地,才敢什么话都跟殿下说。属下向老天起誓,”冉非收敛了笑容,郑重跪下,朝天上拜了拜,叩了个响头,“属下的身与心,都是五殿下的。五殿下让我向东我不向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景琪一口茶喷了出来。
冉非赶忙爬起来去拿帕子,又好奇道:“殿下如何料到几位殿下一定会见美人们呢?又如何断定她们一定会在宴席上做手脚呢?”
景琪拿帕子揩了揩嘴,“想不通自己去外面站着想去。我要更衣。”
冉非乖乖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殿下不用我帮忙吗?”
景琪:“换件衣服还用你帮忙?干正事儿去!”
这下冉非麻溜地走了。
景琪的府邸不干净。冉非的正事儿,就是肃清内部,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剔除出来。至于择清之后如何发落,就要看殿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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