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七月末,  夏黎桐才出院,但她的身体也只是才刚刚恢复好,不能太过劳累或做剧烈运动,  不然肺部就会开始作痛。

    她依旧需要静养,  但她是一个不能停止下来的人,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

    八月的第一天,夏黎桐趁她妈不在家,  叫了一辆网约车,准备悄悄地出门。然而就在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换运动鞋的时候,小布丁忽然撒着欢跑到了她的面前,一边吐舌头一边摇尾巴,  眼睛还闪亮亮的,显然是误以为她要带着它出去玩了。

    说真的,这一刻,夏黎桐挺愧疚的——自己在医院住了多久,小布丁就当了多久的“留守儿童”。她出院回家的那一天,  可真是把小布丁高兴坏了,  一直围着她欢叫跑圈,  但由于身体原因,她还是不能出门遛狗,  所以一直没有带着小布丁出去玩过,  每次都是阿姨带着它出门,  她只能在家等。

    小布丁现在肯定特别想和她一起出去玩。

    也不知道网约车上能不能带狗?

    夏黎桐犹豫了一下,  然后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装狗的包给拿了下来。小布丁心领神会,开心地“汪”了一声,“嗖”的一下就钻进了包里。夏黎桐拉好了拉链,  把包背上了肩头,带着小狗一起出了门,心想:如果司机不愿意的话,那她就加点钱,要是还不愿意,那她就换辆车。

    好在这个司机比较明事理,同意她带狗上车,但前提是不能把狗从包里放出来。这点小要求夏黎桐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小布丁向来听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车上闹事。

    前往东四环的这一路上,小布丁都乖乖巧巧地趴在背包里,除了偶尔“呜呜”叫两声以外,没再发出任何骚扰信号。下车后,夏黎桐立即把它从包里放了出来,并奖励了它一根火腿肠吃,然后给它拴上了狗链,牵着它去了那套租来的房子里。

    她和小树约好了十点在这栋房子里面见面。

    她是九点五十到的,小树比她还要早。

    一打开房门,夏黎桐就把套在小布丁脖子上的狗链给取下来了,让它随便在屋子里撒欢跑。祁俊树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诧异又无语地盯着那条在屋子里面好奇地嗅来嗅去的小土狗:“你怎么还带了条狗来?”

    “这是我儿子。”夏黎桐趾高气昂地朝着茶几走了过去,盘着腿坐在了长沙发对面的地毯上:“放心,它不会说话,暴露不了我们。”

    祁俊树抿了抿唇:“他、咬人么?”

    像是遭到了惊天的诋毁一样,夏黎桐眉毛一拧,相当不高兴地说:“我们可听话了,是条有素质的狗,怎么会咬人呢?”又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们可是打过疫苗的狗,有户口有狗证!”

    祁俊树舒了口气:“不咬人就行。”

    夏黎桐瞟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怕狗了?”

    祁俊树言简意赅:“苗绘怕狗。”

    夏黎桐:“……”

    苗绘今天也会来,但他们和苗绘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半,比他们两个约定见面的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因为,有些事情,并不能当着苗绘的面商量。

    不过,话又说回来……夏黎桐瞟了一眼祁俊树的手腕。

    他的手腕修长,线条骨感,很是好看。

    此时此刻,他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只鸡血藤手镯,显然和苗绘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那一只是一对。

    夏黎桐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啧,还记得人家怕狗,真是会心疼人。”

    祁俊树轻笑一下:“我不心疼她心疼谁?心疼你?高贵的公主还需要我这种贱民来心疼?”

    夏黎桐:“……”

    我真是给你脸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夏黎桐气急败坏地质问祁俊树,“为什么要和她带一样的镯子?”

    祁俊树:“她送给我的。”

    夏黎桐:“她给你你就要?你就这么不金贵?给什么你都要?”

    祁俊树:“我不要她会难过。”

    夏黎桐:“……”

    真是会体谅人啊。

    她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心疼苗绘还是心疼小棠,干脆直接开骂:“男人都是混蛋!你他妈就是个大混蛋!”

    祁俊树哂笑,点头:“对,全世界就你不混蛋,你了不起,你清高。”

    夏黎桐:“……”

    你竟然敢说我清高?我还能有你清高?

    夏黎桐怒火中烧:“你喜欢苗绘么?”

    祁俊树很果断地回答:“不喜欢。”他完全能够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苗绘,他对她只有心疼和怜惜,因为她是一个和小棠一样的被这个世界不公正对待的苦命女孩子。他对她的那些保护和情谊,也仅仅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第一个小棠,所以才想去拼命地对她好,由衷地希望她不要走上小棠的老路。

    夏黎桐却越发恼怒:“不喜欢就别招惹她!”

    祁俊树:“我做不到。”他很坦诚地说,“她和小棠太像了,我分不清。”

    夏黎桐哑口无言。

    祁俊树苦笑一下,反问她:“你能分得清么?”

    夏黎桐又语塞了……她能分得清,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分得清。在某些偶然的情况下,她也会把苗绘当成小棠,也会因为小棠而对她心软怜惜。

    但如果,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小树呢?比起她来说,小棠对小树更重要,因为他和小棠是一体的,他们是一颗完整的海棠树;他们相依为命,共同走过了最苦涩的岁月和最青涩的成长,他怎么能够完全抛却小棠呢?他忘不掉她的,这辈子都忘不掉。

    可是,在苗绘的心中,祁俊树不是替代品。对她来说,祁俊树是独一无一的。

    “你感觉不到苗绘喜欢你么?”夏黎桐一脸无奈地看着祁俊树,“不喜欢你就拒绝,不然你只会让苗绘越陷越深,让她误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

    “你现在又开始装好人了?”祁俊树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黎桐,“别忘了,是你把她推到我面前的。”

    夏黎桐气愤又懊恼地攥紧了双拳,嘴上却绝不认输,冷笑着说:“我是把她推到你面前了,但我又没逼着你把她当成小棠,是你自己贱!”

    祁俊树讥诮一笑:“你自己的事儿都是一团糟,就别管我了。”

    夏黎桐根本不想和他吵架,感觉像是小学生一样,但又控制不住争强好胜的心理:“我怎么就一团糟了?我就算是再坏,我也不会把别人当成替代品!我分的清楚我自己到底喜欢谁!”

    祁俊树:“高贵的公主,你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夏黎桐:“……”

    气死了!

    她咬牙切齿,伸手指向了祁俊树,冲着小布丁大喊:“给我咬他!往死里咬!”

    祁俊树:“……”说不过就放狗咬人?

    小布丁倒是听夏黎桐的话,立即朝着祁俊树扑了过去,但它确实是不会咬人,定在了距离祁俊树半米远的地方,超级凶狠地冲着他汪汪叫。

    但它再凶,也只是一条小小狗而已。

    祁俊树一弯腰,再一伸手,直接拎住了小布丁的后颈,把它从地上拎了起来,顺势用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卡住了它的脖子,威胁:“扰民了,不许叫了,再叫今天中午炖狗汤。”

    小布丁挺识时务的,瞬间安静如鸡。

    夏黎桐:“……”

    祁俊树被逗笑了,一脸不屑地瞧着夏黎桐:“你儿子有点怂啊。”

    夏黎桐:“……”这次确实是没底气怼回去,狗儿子确实太怂了。

    祁俊树把小布丁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顺势往后一仰,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一边轻轻地用手撸着小布丁的后背,一边询问夏黎桐:“周汐放了?”

    夏黎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十分享受的、“认贼作父”的狗儿子,回:“放了。”她亲自去了公安局,证明了周汐的清白。但她只对警察说明了那天的“实情”,说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还说自己摔出了脑震荡,记忆错乱了,伤势恢复后才想起来是自己摔下去的;对其他人说的则是自己和周燃谈好了条件,所以才愿意选择和解。

    祁俊树有些意外:“你这回倒是大度。”

    夏黎桐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周汐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对她出手?我的目标自始自终都只是周燃。”

    祁俊树实话实说:“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孟西岭记恨她。”

    夏黎桐都有点无奈了:“我承认,我是坏,但我不是蠢,别总把我想成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我根本不在乎孟西岭爱不爱她,更不会因为孟西岭去记恨她,只要周汐没触碰过我的底线,我就会放了她。”

    祁俊树想了想,觉得“公主”这回确实是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就是这种人,极度疯癫却又极度冷静,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判断和选择,更不会把不如自己的人放在眼里,周汐就是那种远不如她的人,她根本不屑对她动手。

    “周燃呢?”他又问。

    夏黎桐:“他太蠢了,蠢透了,可以放在最后收拾。”

    祁俊树也赞成把周燃留在最后,不然一定会打草惊蛇,但是:“你确定他不会去给陆靖通风报信?”

    “确定。”夏黎桐轻蔑一笑,“他那人啊,不仅胆小,脑子里面还是空的,却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个天下第一大聪明,真的以为出卖了陆靖之后就能功过相抵了。”她又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他蠢,急着去给手串开光,咱们也发现不了他。我不信以他的脑子和胆量能做出两头吃的事情。”

    祁俊树不可否认她的话,叹了口气:“确实。”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一个成年人能蠢成这样。随后,他又问:“你真要给陆靖割肝?”

    夏黎桐不屑地说:“怎么可能?我只会嫌他死得不够快。”她和陆靖做了笔交易:如果陆靖能够给她一份永久的体面,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妹妹,她就愿意救自己哥哥的命,主动给他割肝,但不能影响她的学业,必须等到她去美国大学报道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甚至还跟着他去了一趟医院,主动比对配型。戏谑的是,他们“兄妹”俩的配型竟然还成功了,比陆沁那个亲妹妹的还要合适。

    祁俊树好心提醒:“不要小瞧他。我去观察过他几天,他可比周燃那个蠢鱼聪明的多,也比普通人沉着冷静的多,观察力也强,有几次还差点发现我。”

    比起周燃来说,夏黎桐更容易得到陆家人的信息,所以祁俊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陆家人的地址。那天在医院,周燃供出陆靖之后,他便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跟踪陆靖的事宜,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夏黎桐却说:“他虽然比周燃有脑子,但是他怕死,比我还惜命,只要我们能拿捏着他的命,就能猎杀他。”

    祁俊树:“你对他说你想要一份体面,无非是想让他降低对你的防备,让他觉得你只是一个忍受不了‘私生女’头衔侮辱的虚荣女孩,让他相信你没有别的目的。但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你心怀鬼胎,他肯定也是。”随后,他又调侃了一句,“公主,你要你相信基因的力量,你是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你算计他,他也会提防你。”

    夏黎桐却满不在乎,不慌不慢地启唇:“无所谓,他心怀什么鬼胎我一点也不在乎,在我的身上,除了一颗健康的肝脏,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惦记的,我有的东西他都有,我没有的东西他也有,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能失去的东西,可比他能失去的东西少太多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想法,我只需要负责完成我自己的想法就好。”

    光脚的确实是不怕穿鞋的,但是祁俊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夏黎桐:“你不只是想要陆靖的命吧?不只是为了小棠。”

    夏黎桐倒也承认:“我还要让陆家受千夫所指,让他们家破人亡。”

    新仇旧账,她要一起算。

    当年康妍和陆兆铭是怎么让她妈下跪的,她就怎么让他们俩下跪。

    祁俊树觉得她实在是自大,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倒是说得简单,一个陆靖就够难对付了。”

    说得这是什么丧气话?夏黎桐冷冷地盯着他:“就这么没信心?不想给小棠报仇了?”

    祁俊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想给小棠报仇,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小棠,但我不想当一个盲目自大的疯子,我们需要有计划性,有条理性,不然到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他对陆靖他们几个人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侵犯了他的小棠,害死了他的小棠,他恨不得将他们几人杀之而后快,但是,冲动无用,一腔孤勇更无用,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向来是冷静且早熟的,不然早就被压垮了——他们需要认清现实,需要步步为营,需要一击必杀,不然只会功亏一篑。

    再说,要是没有些耐心的话,他也不会一忍忍三年。

    不对,现在已经是第四年了。

    四年他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随后,祁俊树再度提醒夏黎桐:“我们要是不能一次成功,就没有第一次机会了,连警察都不相信我们。”

    四年前,他们不是没有去过公安局,不是没有想过报警,但是,那个时候小棠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他们的手中仅有一本无法成为证据的画册,其余什么证物都没有,连立案的标准都达不到。

    他们相信小棠所留下的画册中的内容全是真实发生的,但是警察和法律不信,警察和法律只相信事实和证据,而不是看一本无法确定虚实的画册。

    夏黎桐却回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没计划?”

    祁俊树有些意外:“你准备怎么做?”

    夏黎桐:“我需要孟西岭。”

    祁俊树蹙眉:“你怎么又需要他?”

    夏黎桐:“因为他对我有用。”

    祁俊树哂笑:“这次你又想利用他做什么?继续出卖人家的感情还是直接糟蹋人家的肉-体?”

    夏黎桐:“……”

    怎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天生大反派?

    夏黎桐十分恼怒:“少把我想的那么坏,我怎么对他都是他应得的!”

    祁俊树忍不住问了句:“公主,我等贱民能不能了解一下,孟公子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夏黎桐忽略了他前半句的阴阳怪气,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见不得他高高在上地睥睨人间。”其实这回答挺笼统,因为她并不想告诉小树自己到底是怎么遇到李昭楠的,不想告诉他孟西岭和小棠的死之间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想让小树对孟西岭怀有敌意——她是怨恨孟西岭,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摔进肮脏的人间,但她只允许自己记恨他,不允许别人动手。

    祁俊树十分不理解:“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他出身高贵?”

    夏黎桐无语:“比我出身高贵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能一个个的全部去记恨一遍么?”

    祁俊树:“那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他?”

    夏黎桐想了想,满含戏谑地说:“你不会游泳,但是溺了水,痛苦挣扎的时候,发现岸边的高台上站着一个春风得意的神仙,你之前很信任这个神仙,所以在他给你指出这条路的时候,你毫不迟疑地朝着路的尽头奔跑了过去,努力奔跑的时候,你还在想,我一定要乖乖听话,这样的话神仙就会表扬我啦,谁知道路的尽头竟然是悬崖,崖下是水域深渊,你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淹死了。”

    祁俊树并不清楚夏黎桐口中的“路”和“悬崖”代指什么,但他却能够听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记恨孟西岭,迟疑询问:“那、他是故意的么?”

    夏黎桐:“他不是,他也不知道那条路会通往哪里,他只是随便一指,好摆脱我的纠缠,但是他依旧难辞其咎。他不应该在我快淹死的时候春风得意,更不应该在我淹死之后继续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清清白白的嘴脸。他应该、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祁俊树:“……”

    真他妈是个变态。

    但如果不变态,她就不是夏黎桐了。

    他又问:“这次你需要他为你做什么?”

    夏黎桐:“我需要把他逼疯。”

    祁俊树蹙眉,不明就里:“为什么?”

    夏黎桐解释:“人只有疯颠的时候,才会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

    苗绘向来是一个守时又听话的姑娘,让她十一点半到,她就准时地十一点半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知道入户密码,所以并没有敲门,直接输入密码开门。

    电子锁的提示音骤然传进客厅,夏黎桐和祁俊树心照不宣地同时停止了讨论,然而原本乖乖窝在沙发上的小布丁却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着大门的方向汪汪大叫。

    苗绘瞬间就被吓坏了,大惊失色的同时连连往后退步,直接退出了屋子。

    夏黎桐当即冲着小布丁喊了声:“不许叫了!”她知道小布丁其实也是在害怕,因为它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苗绘,所以畏惧陌生人,于是立即朝它伸出了双手,“过来,妈妈抱你。”

    小布丁立即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迅速窜进了夏黎桐的怀中,却还在瑟瑟发抖。它真的是一条很胆小的狗狗。

    祁俊树则是着急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好气地冲着夏黎桐甩了句:“管好你的狗!”说话的同时,快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夏黎桐气得不行,眉毛都要气飞了,一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狗,一边在心里暗搓搓地骂人:呸!大混蛋!不喜欢人家还这么关心人家,真是不要脸!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后,祁俊树才重新领着苗绘走进了屋子里,但苗绘依旧很胆怯,紧张又害怕地躲在祁俊树的身后。祁俊树的身形挺拔高大,几乎把纤弱的她当了个严实,确实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祁俊树也知道苗绘害怕,所以就没进客厅,直接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不容置疑地对夏黎桐说:“把它关进你的房间里。”

    夏黎桐气得直翻白眼:“我们又不咬人,我们可听话了,我们也在害怕呢!”但她还是抱着小布丁从地上站了起来,去了自己的房间,因为她也看出来了,苗绘确实是怕狗。

    安顿好小布丁后,夏黎桐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关好门,去了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了茶壶和茶罐,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泡壶茶。但她没想到的是,厨房里面还蛮拥挤的,祁俊树和苗绘都在厨房。

    “你们俩在干嘛呀?”她左手捧着茶罐,右手举着茶壶,气定神闲地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悠闲地盯着在厨房里面的忙忙碌碌的俩人。

    苗绘正站在水池边洗菜,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在做饭呢。”

    夏黎桐:“哦。”她刚才还以为苗绘带来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保温饭盒呢,结果竟然是新鲜食材,奇怪地问了句,“今天怎么没带饭呢?”

    苗绘实话实说:“我爸妈在家呢,不太方便做饭。”

    夏黎桐:“哦。”紧接着,她又洋洋得意地说了句,“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把锅碗瓢盆买齐了。”

    苗绘立即点头附和:“嗯,确实!”

    夏黎桐就是喜欢别人捧着她,当即高傲地扬起了唇角。但祁俊树就没有苗绘那么客气了,他就是见不得她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你是不是闲出屁了?要么你进来帮忙,要么你就滚,少他妈没事找事。”

    夏黎桐也不生气,冷幽幽地瞧着祁俊树:“怎么啦?嫌我打扰到你们亲亲我我啦?”

    苗绘瞬间红了脸。

    祁俊树脸色一沉,咬了咬牙:“我们那里敢嫌弃公主您啊,我们天生忙碌命,不像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还得做饭喂给你吃,没时间陪你聊天。”

    “喂倒是不用喂,我自己有手,可以自己吃。”夏黎桐神不改色,语调淡淡,“我也不用你陪我聊天,我有那个自知之明,死人活人我都排不到第一个,你就放宽了心吧,我才不会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呢,我从来不干那种恶心人的事儿。”说完,也不泡茶了,直接转身走人。

    她的话语向来尖锐,言语间的力道十足又毫不留情,仿若一只狠毒的巴掌,直接朝着人的脸抽。祁俊树被她“抽”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抽”恍惚了,当即僵在了原地,内心兵荒马乱,立即低头,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苗绘虽然听不懂夏黎桐的话,但却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异常,担忧又关切地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祁俊树用力地咬了咬牙,然后才睁开了眼睛,继续埋头切菜:“没事。”

    “哦……”但苗绘并不怎么放心,不安地咬着下唇,安静地洗了一颗土豆之后,声音小小地开了口,“其实,我觉得夏黎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就是有点儿强势,但不坏,她很好的。”

    祁俊树不置可否,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着头、闷声切菜。

    苗绘犹豫了一下,又说:“她帮过我很多次。你也知道的,我们家最近不太平,我爸妈在闹离婚,我爸不想让我出国读书了,想让我留在国内复读一年,还联手我奶奶一起把我们家的钱全部转走了,是夏黎桐给我转了几万块钱,不然我连出国的机票都买不起……”她的自尊心也很敏感,生怕祁俊树觉得她是一个无耻的白嫖客,从而看不起她,所以又匆匆忙忙信誓旦旦地说,“但是我一定会把这笔钱还给她的!我会去兼职,去打工!我绝对不会白要她的钱!”

    祁俊树却说:“既然求学那么不容易,就别总想着打工赚钱的事,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学业上,你的未来才会光明向上。钱的事儿不用担心,我替你还,我供你读书。”

    苗绘怔住了,呆愣愣地看着祁俊树。

    祁俊树放下了手中的菜刀,从牛仔裤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苗绘身边的操作台上:“这里面有一万多块钱,不用担心,全是我的奖学金,你先拿去用。”他没办法像是夏黎桐一样挥手就是好几万,但是,这些钱,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了,是他凭本事换来的钱。

    苗绘的心尖一颤,鼻尖忽然开始发酸,渐渐红了眼眶:“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无论是夏黎桐还是祁俊树,都在竭尽所能地帮扶她。

    但是,她又有何德何能呢?

    祁俊树笑了一下,柔声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一定要比活得我们都幸福。”

    无论是小棠,还是他或者小桐,他们三个的人生早就烂透了。

    他们被推入了生活的沼泽,越陷越深,满身恶臭和泥污,无论未来的路通向哪里,都摆脱不了沼泽的桎梏。

    但是苗绘和他们不一样。

    她还是干干净净的,是单纯美好的,她不应该被糟蹋被埋没,所以,他和小桐才会竭尽全力地想要把她推上岸。

    虽然她也确实是很像小棠,但是,他们并不想真的把她变成第一个小棠。

    她就是苗绘,独一无一、平安喜乐的苗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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