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 孟西岭溃不成军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镇定, 一言不发地重新启动了车辆。
夏黎桐也没再开口。
车内安静极了, 安静到仅剩下了他们的呼吸声。
夏黎桐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了车窗。
窗外的街景在不断地迅速倒退, 她也不确定孟西岭现在到底要带着她去哪里——她刚才都已经那样恶毒地对待他了, 还把他的内心世界击垮了一次, 他应该不会再那么大度地带她回家了吧?
她也不信他真能那么的慈悲为怀、不计前嫌,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和她一样低贱的、小肚鸡肠的普通人。
他肯定会对她产生怨气的。
如果他不让她去他家的话,那她就只能回自己家了, 自己家也有院子。但是家里的阿姨一定会告知她妈她回家了。
一想到妈妈, 夏黎桐又烦躁了起来。
她妈迟早会看到微博,即便她的脸上被打了码, 她妈肯定也会把她认出来,因为那是她的妈妈呀。
妈妈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女儿呢?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声音呢?
妈妈肯定会着急、会生气、会有满肚子的疑惑和震惊,说不定还会立即从西辅启程回东辅。但是她不能让她妈回来, 不然一定会影响她的后续计划。
谁都不能挡她的路, 即便这个人是她最爱的妈妈。
可是, 她该怎么阻拦她妈?又该怎么和她妈解释呢?比起休学来说, 怀孕更难解释。她妈一定会被急死、气死。
妈妈想让她拥有一段顺风顺水的人生, 她却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滩烂泥……长长地叹了口气,夏黎桐又将视线投向了驾驶室。
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孟西岭总要承担一些责任吧?
夏黎桐抿了抿唇,暗自在心里思索了一番, 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她妈追究其起来她怀孕的事儿,那她就说是孟西岭强迫她的。她妈肯定不会怀疑,因为她本来就很讨厌孟西岭,也很提防他。而她也早就对她妈灌输过“孟西岭很爱我”的思想,所以“孟西岭强迫我”的可能性在她妈的眼中一定是成立的。
反正就是要从道德和伦理的层次把自己责任全部摘除干净,错的都是孟西岭,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清白且无辜的,要找麻烦的话,就去找孟西岭的麻烦。
虽然,这个决定有点儿缺德,但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素质的孕妇呀,缺点德怎么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缺德了,而且,世界上缺德的人那么多,多她这一个人么?不多,一点也不多。
做出了这个缺德的决定之后,夏黎桐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哎,怪不得世界上那么多人会在关键时刻拉别人出去挡枪呢。
她突然就理解了陆兆铭为什么总是那么窝囊了——躲在别人的身后当窝囊废的感觉真好——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是陆兆铭亲生的:他们都一样的坏。
半个小时后,孟西岭带着夏黎桐回到了家。
他还是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恶毒行为怨恨她——夏黎桐有些意外,有些奇怪,还有些恼怒:你怎么就不生气呢?就这么大度?这么能忍?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计较呢?显着你是个活菩萨了是吧?
孟西岭越是不和她计较,她就越是生气。
他所表现出的豁达与慈悲,把她衬托成了一个卑鄙的无耻小人。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装作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把她衬托成了一个小人!
夏黎桐气得直咬牙,牙根都快被咬碎了。
奥迪车才刚一停稳,夏黎桐就推开了车门,下车后,用力地甩上了车门,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车门扣上的那一刻,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孟西岭还坐在车中,能清晰感受到整台车身都在发颤。
然而夏黎桐的挑衅还没结束。她又走到了旁边停着的那辆体型庞大的越野车前,抬起脚,一脚踹在了车门上。
黑亮的车身上立即留下了一个沾着灰的脚印。
听说男人们都爱车如命,比爱老婆还要爱车,她就是要挑衅孟西岭的底线,把他喜欢的东西全部祸害一个遍!
踹完之后,她挺着肚子走到了奥迪车前,以一种昂首挺胸的姿态给了车内的孟西岭一个倨傲中带着猖狂的眼神,仿若是在对他说:我就是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不服气?不服气就下来打一架啊!我要弄死你!
孟西岭感受到了她的挑衅,却无计可施,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坐在方向盘后,无奈又疲惫地看着她。
他依旧是丝毫没有找她算账的意思。
又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夏黎桐顿觉索然无味,在心里叹了口气,直接甩头走人,还有那么一点憋屈: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神经病,不对,是像极了一只在井底打王八拳的王八,自己打的招式乱飞、兴致勃勃,但人家压根不接招,气定神闲地站在井边看王八乱舞。
真的很令人气恼。
他为什么不生气呢?
使出的力气没打出去,反噬回来的全成了内伤——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夏黎桐直接上了床,四仰八叉地躺着,身体累,心更累……
突然间,仅留了一道小缝隙的房门缓缓被推开了,紧接着,夏黎桐就听到了“汪汪”的狗叫声。
是小布丁。
夏黎桐那萎靡不振的精神头儿终于振奋了一下,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看着小布丁带领着皎皎和花狸子一起跳上了她的床。
它们仨先是激动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然后,就开始研究起了她的肚子,三只小鼻子不停地对着她的肚皮嗅来嗅去,还接连不断地抬起了前爪,好奇地抚摸着。
小动物好像真的很有灵性,像是能感知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一样,毛茸茸的小爪子小心又谨慎,还会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像是在征求意见,生怕一不留神伤害到她一样。
肚子里面的那个、嗯、也挺有灵性的,还手舞足蹈地和外面的小三只互动了起来。
夏黎桐感知到了ta的兴奋,因为她被ta踢得很难受。
但是她并没有阻止小布丁它们仨玩她的肚子。
玩吧,反正还挺有意思的。
这种感觉也令她感到放松,像是躺进了柔软的洁净的云朵里,身体自然舒展,每一条神经都松懈下来的感觉——最起码在这个时刻,她不用再计较得失,不用再处心积虑地策划着该怎么为小棠讨回公道,不用思考未来和当下。
逐渐的,她有了困意,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孟西岭先把夏黎桐的行李箱送回了家,然后才想到,冰箱里越没剩下什么菜了,于是又迅速地开着车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食材回来。
做好饭之后,他才拎着夏黎桐的行李箱上楼,顺便喊她去吃午饭。
夏黎桐的房门一直是敞开着的,孟西岭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她睡着了。
小布丁、花狸子和皎皎全都窝在床上,像是在团建一样。它们仨也没打扰夏黎桐睡觉,乖乖巧巧地趴在她的肚子旁边,圆滚滚毛绒绒的小脑袋轻轻地挨蹭着她的肚子。
孟西岭脚步轻缓地走进了房间,先小心地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角落中,然后才朝着大床走了过去。
他坐在了床边,却没叫醒夏黎桐。
她今天的睡相很好,没有蹙眉,没有攥手,完全是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是一次难得的好睡眠。
他舍不得吵醒她。
其实、也有一些私心。
孟西岭抿着唇,屏息凝神地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紧张地伸出了右手,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手掌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夏黎桐今天穿得还是那件浅紫色的长款卫衣。
她的肚子很圆润。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孟西岭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和一种生命力勃发的膨胀感。他的心头猛然一紧,心跳突然开始加速——
这是他的孩子呀,一条正在积极成长的小生命。
也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他真的很期待ta的到来,从得知ta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期待了。
他想留下ta,想陪伴ta成长,想……忽然间,他的手掌心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胎动。
滑动的凸起感犹如汹涌的鼓点一般猛烈地敲击着他的内心。
孟西岭的身体猛然一僵,一下子就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又在干什么?”
夏黎桐的美梦被这阵胎动给搅和黄了,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孟西岭,烦躁的同时又有点激动、惊喜:哈,这次可是你主动撞了我的枪口!
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她又开始挑衅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挑衅的理直气壮:“趁人家在睡觉,故意跑进人家的房间里,偷偷摸人家的肚子,这是正人君子的行为么?我的好哥哥,你的道德感呢?”
最后一句话,显而易见是在讥讽他:之前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宁死不屈,现在怎么又上杆子倒贴了?不和我当兄妹了?那你之前装什么圣洁呀?
孟西岭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依旧没有将她的讥讽之言放在心上,收回了自己手,从容又平静地对她说了句:“该吃饭了。”
夏黎桐:“……”
又一次挑衅失败。
她再度气恼的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行、行、行,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牛逼你厉害!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黎桐憋屈着起了床,还在内心进行了一番自我疏导:先吃饭,吃完饭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在臭男人的身上浪费感情和时间!
孟西岭今天中午蒸了米饭,炒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炖了鸽子汤。
说真的,夏黎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又可口的饭菜了。
在国外的时候,她吃不惯西餐,只能自己做饭,但她好像缺了那么一些煮菜的天赋,每顿饭都能难吃到吐——也可能是孕前期的孕吐——但难吃却是不容反驳的事实。而且做饭真的很麻烦,最麻烦的是洗菜切菜和洗锅刷碗。
回国后,她还是自己一个人住。虽说周末的时候小清高能来陪她一两天,但是小清高这人,做饭看心情,心情好了就给你好好地做一顿,心情不好了就开始糊弄,还不允许你说不好吃,说了就怼你:爱吃吃不爱吃滚!
总而言之,在下厨饭这件事上,老男人还是有些让人满意的东西在身上的。
夏黎桐吃了满满一碗的米饭,还喝了一碗汤,然后心满意足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起身离席,统领着以小布丁为首的三只小家伙,在花园里面溜达了起来。
初春的阳光带着种微醺、阑珊的感觉,不浓烈、不焯烫,无论是亮度还是温度都恰到好处,令人倍感舒适、愉悦。
过了一会儿,孟西岭也来到了家园,夏黎桐指着小花园正中央的一片草皮,不容置疑地说道:“把这片草皮铲了,铺成鹅卵石,越坚硬的那种越好,然后再在旁边摆一套桌椅,坐北朝南。今天就开始动工,一天之内必须完工。”
下达完命令,夏黎桐就离开了花园,回到了屋子里。
康妍和陆兆铭不可能立即来找她,但是,他们迟早会来。
只要司尧的行动成功,他们就一定会来。
夏黎桐气定神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谁知她的脑袋才刚挨着枕头,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来电显示:妈妈
看来她妈现在已经看到热搜了。
该来的总会来。
躲也躲不掉。
夏黎桐长叹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稳了稳心神,摁下了接听键。
她还没将手机贴在耳畔,她妈的声音就从扬声器中弹射了出来,语气像是从机关枪中爆发出的子弹,急、快、凶猛:“夏黎桐,你现在在哪儿?”
夏黎桐紧张地抿了抿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了:“在孟西岭家。”还不等她妈爆发期,她又斩钉截铁地冲着手机说道:“无论你现在听到了什么消息,你都不能回东辅,不然我们就完了,我会功亏一篑。”
夏秋白完全处于一种崩溃又焦灼的状态中,歇斯底里地冲着电话大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在美国上学吗?怎么回东辅了?怎么会去和那个姓陆的见面?你怎么就怀孕了呢?谁的孩子?!”
夏黎桐:“孟西岭的。”
夏秋白:“……”
电话那边的沉默中透露着无边的悲愤与压抑。夏黎桐感知到了她妈的滔天的震怒和无言的失望,但她无法安抚妈妈,更没有办法给她一个交代。
狠了狠心,夏黎桐一字一顿地对着手机说:“我没有退学,我只是休学了。我也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我就是要让陆家人死,让他们家破人亡,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也可以不支持我,但你不可以挡我的路,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的路我也要自己走,和任何人都无关。”
她爱自己的妈妈,也感激自己的妈妈,但是她这辈子不能为了自己的妈妈而活。
许久后,她才重新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夏秋白悲凉的语气透露沙哑,带着极力压制着的哽咽:“我是你妈呀,我是你亲妈呀,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我怎么可能对你不闻不问呢?你的路上没我,但是我的路上一直有你啊……”
夏黎桐的喉头一哽,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是个不孝之女,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妈妈考虑过。她一直在辜负自己的妈妈,一直在伤害她。但是她现在已经停不下脚步了,她回不了头。她回头无路,身后是断崖,是万丈深渊,她只能不断地向前走。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平稳着心神,认真而又决然地对着手机说:“我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完,也只能由我去做,不然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夏秋白像是被泻尽了浑身的力气,声音虚弱、无奈,哽咽着询问:“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什么必须由你去做?为了陆兆铭么?陆兆铭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赌上未来去报复,我都已经不想计较了,你还计较什么呀?”
夏黎桐不容置疑:“我就是要计较,就是要一分一厘地算清楚。我们母女两个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他陆兆铭却阖家欢乐,这公平么?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她一直是这样一个锱铢必较的姑娘,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夏秋白感知到了女儿的偏执,无力地叹了口气,又颤声说道:“那,那孩子呢?你,你和孟西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夏黎桐:“……”
对她妈来说,这个问题才是最崩溃的。但是对她来说,这个问题也是最难缠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思量片刻,她决定当缩头乌龟:“我说不清,你去问孟西岭吧。”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了,再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又心累地躺了下去。
她想睡觉,却睡不着,很烦,一切都烦:妈妈、孩子、陆兆铭、陆靖、小棠、过去、未来……好像事事都不顺心。
也不知道孟西岭会怎么跟她妈解释这件事?
过不了多久,孟叔叔也会找来吧?
长辈的关切和家中的琐碎之事可谓是令人头大。
一团乱麻的感觉。
夏黎桐忽然很想逃避现实,想吃两片安眠药,或者喝一场酒,痛痛快快、不顾一切地大睡一场。
但是她不能吃安眠药,也不能喝酒,她是孕妇……她从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却也从未想过故意伤害ta。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条小生命呢?
她只是没想到母体真的会对胎儿产生感情——这是她最失算的一步。
起初,她单纯地以为怀孕就是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塞了一个小挂件,不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就好,直到她感知到了第一次胎动。
那是在她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某天早上她正在吃饭,肚子里的“小挂件”突然动了一下,以一种不强烈但是很清晰的力量向她表明,ta不是挂件,而是一个有生命的小家伙。
ta就在她的身体里,与她密不可分,她分分秒秒都能感知到ta。
从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了,事态在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倾斜。
但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生下ta,不然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她会被孩子束缚,会被母爱羁绊。
在她没有走完自己的路之前,她不能被任何人束缚,无论是自己母亲,还是自己的孩子。
她必须要把ta打掉——夏黎桐时刻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能心软,然而她才刚刚狠下心,就听到了窗外传来了轿车行驶的声音。她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去阳台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孟西岭他爸的车。
不消多想,一定是她妈给孟叔叔打电话了,并告知了他自己怀孕的事情。
夏黎桐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付长辈,于是就给孟西岭发了条微信:【别让孟叔叔来找我,我不想说话。】然后她就去把卧室的门反锁了,开始躺在床上装死。
让孟西岭独自去面对长辈的暴风雨吧,她就是要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她就是没担当,就是不负责,就是没素质!
不过孟西岭这人吧,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最起码在处理家庭内部矛盾及问题方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是真的能单独应付他爸和她妈,也是真的能把他们俩稳住。
夏黎桐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来自她妈和孟西岭他爸的压力就被化解掉了。
看来老男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可以奖励他一个清净的夜晚,暂时不去挑衅他了。
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夏黎桐就看到了司尧给她发来的消息:【我已经把陆沁带走了。】
夏黎桐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美好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她想了想,用一种感激涕零的语气回复:【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很害怕……】
司尧:【学姐,你别怕,有我在呢。陆家一定会遭报应的。】
夏黎桐喜欢这句话。
陆家一定会遭报应的。
陆家人的报应就是她夏黎桐。
她让司尧以为是陆家人迫害了她,毁了她的清白和人生,导致她怀孕,还告诉了他,陆家人想逼迫她割肝救陆靖的事情,加之那条热搜视频的佐证,司尧一定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司尧一个很单纯的小孩,嫉恶如仇、爱恨分明,又有着一腔少年人的热血和正气,怎么会容忍陆家人如此残忍的欺辱自己喜欢的女孩呢?所以他一定会帮她,一定会对她唯命是从。
她让他去接近陆沁,以带她躲避舆论的理由带她离开。
陆沁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孩,热搜曝光了她的家庭和个人信息,不仅让她在网络上遭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还会让她在现实生活中寸步难行,让她时刻遭受身边的人谴责辱骂和指指点点,她的心理防线一定会数度崩溃。司尧又是她一直喜欢着的男孩,一旦这个时候司尧出现,主动关心她、呵护她、并提出带她逃离风暴的计划,她一定会感动、感激,不假思索地答应他,还会觉得自己沉浸在了爱情的幸福中,会陶醉、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司尧走,把司尧当成她的大英雄,当成生命中的救赎。
她让司尧劝导陆沁以离家出走的名义逃离,任何行踪都一定要对家人保密,理由是如果家人得知了他们的逃离行动,一定会反对,到时候他们就走不了了。陆沁那个小傻瓜怎么会放弃和司尧“双宿双飞”的机会呢?又怎么敢迎难而上、直面现实呢?她巴不得立即逃离是非之地呢。
不过夏黎桐也从没打算虐待或者伤害陆沁,毕竟,她和陆沁无冤无仇,也没必要对一个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小傻子下手。她交给司尧的任务是想方设法地哄着陆沁开心,带着她吃吃喝喝玩玩,尽力拖着陆沁不回家,给陆靖施加压力——她的最终目标一直是陆靖。
她给了司尧一张带有手绘图案的信纸,让他引导陆沁用这张纸写下出走前留给父母的短信。
信中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无非是说自己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想离家远去,逃离现实等云云。重要的是信纸上画着的那幅简笔画。
她用寥寥几笔彩色线条,在信纸的右下角勾勒出来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在少女纤挺的鼻尖上,点着一颗黑色的小痣。
陆靖一定会看到这封信,一定会看到这幅画。
只要他心里有鬼,就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他一定怕极了自己对其他无辜女孩做出的那些残忍行径会报应在自己的亲妹妹身上。
她就是要逼着陆靖来见她。
但她有预感,最先来见她的人一定是康妍。
毕竟呀,陆兆铭的儿女们,都一脉相承的窝囊废,遇事之后的第一反应八成都是躲在他人背后当缩头乌龟。
不过呢,康妍也在她的计划中。
康妍要是不来,她怎么才能让陆家家破人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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