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人倒下几个,剩下的人反应过来,赶紧拔刀。
杏影军几人跳下马去,而对方却用了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招式。
一番激斗过后,几人终于靠近了木桶,可却被歹人团团围住。
歹人突然将手掌割破,使劲往地上一打,他们的脸上浮现一种奸计得逞的表情。地上出现几条缝,几道暗黄的烟雾从地面破出,它们像自己有脑子一样直直击中杏影军几人的腹部。
众人感到腹部一阵酥麻,但还是挥剑刺去。歹人没想到这些人还能撑这么久,而且招式越来越猛,他们甚至以为国师大人给的药失效了。
他们最终因武功不敌杏影军众人,被一剑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八人正要靠近木桶将晚棠给带出来,可血腥味漫上喉咙,一息之间,八个大活人竟然暴体而亡,只剩下恶臭的黑色淤血和几截断骨。
那一瞬间,冲击力极大,木桶竟然倒下,开始顺着下坡路慢慢滚动着,后来就越滚越快。
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晚棠有了点意识,但她整个人还缩在木桶里无法动弹。加上木桶一直在滚动,她感觉头晕目眩,就差吐出来了。
晚棠身上磕出了多出淤伤,她感到情况十分不妙。
她根本伸不开身体,有一刻,她是慌过的,她想活下去。
木桶破裂时,正是她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外界如一阵强光刺入她的眼睛。
太多的事情让晚棠来不及反应,在她掉入悬崖底部奔涌的河流时,她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被河流里汹涌的波涛卷走。
窒息感包围着她,晚棠最终失去意识,被水淹没、拉扯着。
等她再次睁眼时,是在一间挺破旧的小屋子里,身下只有一些稻草,屋顶也不是完整的,至少有五个洞。晚棠身上的首饰全都被水冲走了,就连耳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手腕上的负骰玉珠怎么摘都摘不下来,所以还在。
她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她自己的,头发也是披着的,并没有怎么扎起来。
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少女走进了,道:“姑娘,你醒了?”
“这是哪儿?”晚棠带着几分警惕,“我身上的衣服……”
“这儿是月州城,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替你换的,我娘今早去洗衣服,把你从河里捡回来的。”她似乎并不怎么关心晚棠为什么回来这儿,又说:“我叫田芳芳,你在这儿安心住着就行。”
晚棠慢慢下床,她身上有许多被乱石刮伤的痕迹,动一下便火辣辣地疼。
田大娘走了进来,晚棠行礼道:“多谢大娘救命之恩,等我回到永定都,定会派人送来重金酬谢。”她的声音很小,而她自己也知道,这么一遭下来,自己肯定又病了。
“姑娘不要客气,好生歇着吧。”田大娘脸上已有皱纹,一笑起来皱纹就更明显了。
但是晚棠总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怪。
晚棠摸摸自己的脸,并没有破相,也没有什么大的淤青。
田芳芳和田大娘给她留下几个白馒头和一碗水就出去了。
晚棠无力地拿起一个馒头,仔细一闻,马上便皱了眉头。
这里面有迷药。
她又端起那碗水,里面同样下了迷药。
晚棠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她走到门边,才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这世道也太不太平了些。
永定都中,晚棠失踪一事已经传到了晚府。大房倒没有什么表示,晚年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他可就这一个亲妹妹。阿爹阿娘前脚刚走,妹妹后脚就丢,要是被阿爹阿娘知道了,晚烽还不得从上疆赶回来抽死他。
晚年派了许多人找,寻人的告示也到处贴。
“怎么样,找到了吗?”俨西舟心情非常不好,他离月州也不远了,这还没到呢,永定都就出了问题,这换谁谁开心?
务央迟疑一会儿,回答道:“还没,还在找。”
杏影军派出去了许多,原先派出去的那十人,在场的八人无一人生还。
“继续找,加大力度,一定要找到!”
少年骑在马上,玄衣飘动,他骑着马,继续往月州赶去。
务央知道,殿下是真的急了。
晚棠想了想,月州如今闹着饥荒,这家人看着也不富裕,怎么会拿这么好的白馒头给她?除非她们在她身上有所图谋,而且比她会给的酬金还有价值。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
晚棠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满是愁容。
晚棠将水倒掉一些,又将馒头掰开一半,将其中的一半给塞到了稻草下面。
她故意弄出了点声响,就赶紧倒在地上装晕。
门果然开了,可脚步声似乎多了许多。晚棠没敢轻举妄动,她身上什么能防身的都没有。
那些人先是将她绑了起来,然后在她嘴里塞了块布,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田芳芳说:“娘,这样真的行吗?”
“放心吧,有了这姑娘,陈大人就不会要你嫁过去了。说是嫁,连件嫁衣都没有。”
田芳芳像是解脱了似的,很激动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听说每次嫁过去的姑娘都没有哪个活得过一个月!陈大人那么可怕,折磨人的方法谁知道多可怕?这个陈大人上任之后,月州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装晕的晚棠听到了一切,再次感叹人性凉薄。
在晚棠被送到太守府时,是在白天。还是光明正大地被绑着送进去的。周围百姓投来可怜的目光,对太守府的行为唏嘘不已,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伸出援手,因为没有用。
晚棠在被送到一间屋子后就被放下了,但是没人给她松绑,门依旧被锁着。
晚棠坐在床上,小心站起来,她用尽一切办法,终于打破了一个茶杯。她借着茶杯的碎片将身上的绳子给割开了。晚棠将塞在自己嘴里的破布丢在一边,把碎片藏在了身上。
她身上的东西都被大水冲走了,没有银针,没有毒药,只有一副弱得不能再弱的病躯。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等门开开的时候能有机会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晚棠只听见外面有动静,于是她赶紧站到门背后去。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难闻的酒肉气扑鼻而来。
晚棠想趁陈大人不注意就逃跑,谁知门外有人守着,她便又被丢了回来。
陈大人反应过来就想来拉晚棠,她拿着碎片,朝大腹便便的陈大人刺去。谁知道这陈大人虽然又丑又胖,但是他并不是特别蠢。她被他拽住手腕,朝地上摔去。
地板很硬,差点就将她给摔散架了。骨骼撞在地上,痛感立刻蔓延开来。
晚棠向后退了几步,手扎在碎片上被扎出了血,陶瓷碎片上沾上了她星星点点的鲜血。晚棠忍着疼赶紧站起来,躲过陈大人,尽全力再次将门打开。
在她打开门时,又立马被人给踹了回来。
晚棠只感到背后一阵疼痛,陈大人拿着鞭子,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猎物。
她朝这头死猪身下踢去,陈大人捂着下身,破口大骂:“小贱蹄子,敢踢老子!”
陈大人将晚棠压住,手一伸就要解她的衣带。
她开始不断挣扎着,散着的头发也渐渐变乱。
晚棠内心深处的痛苦回忆被猛地掀了出来,她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害怕。
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住了,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怎么样都无法动弹,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回了南安灭国、她身死的那一日。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被血洗的隆飞宫,附近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的肚子没了动静,重生像是一场梦,而现在更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
一滴泪从她脸颊边缓缓滚落。
突然,屋顶破了。
凉风吹散了她身旁的酒气,月光照了进来,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也像一把剑,劈开这可怕的一切。
一直压着晚棠的陈大人被人一把扯下去,又被那人踩在了脚底下。黑靴的主人很用力,似乎还能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少年一身玄色劲装,在黑夜月光之中显得清冷肃杀。
他浑身散发着戾气,他想要杀了陈大人,但是转念一想,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俨西舟诡谲地笑了两声,又睨了眼地上的胖男人,长剑一出,他直接割掉了那猪头的命根子。
俨西舟很邪恶地笑了笑,问道:“你说,我会不会杀了你?”
陈大人不断流血,脸色苍白。出于求生的本能,他顾不得身下的血和疼,很快逃出去,边跑边喊:“你个毛头小子,敢伤你你老子,给老子等着!来人!来人啊!”
本来就是深更半夜,太守府的侍卫大部分都睡了。他们听到陈大人的呼喊却不得不起来,于是很不情愿,慢吞吞地起了床。
俨西舟回头去看晚棠,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也没有什么表情。
好在他及时出现,否则她就真的毁了。晚棠身上的布衣破了几道口子,头发也很乱。俨西舟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他不知该说什么,思索片刻,俨西舟替她理了理头发,她的头发很滑顺,也很长。他轻轻抓住她的肩,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道:“晚棠,你听我说,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见她双目无神,俨西舟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灰,又说:“看着我,没事了。”
晚棠看向了他。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中,朦胧的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的脸上不是唾弃,而是心疼与担忧,少年对她说,已经没事了。
那场噩梦似乎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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