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举行冠礼的宫殿叫做蕲年宫。
不同于咸阳宫那种古朴巍峨的宫殿,蕲年宫已经许久没有启用了。若不是因为嬴政加冠,只怕它还要再沉寂下去。连之带着三千甲士站在宫外,看着黑黢黢的宫门口,只觉得身体深处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一股冷战,真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深渊巨口啊。连之转身抬头看天上的太阳,不禁被阳光刺激的眯了眯眼睛,现行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只见她右手抬起,猛地向下一挥,三千士兵整齐地步入宫殿,在殿内的耳房内躲藏起来。蒙恬不愧是兵家的后起之秀,他率领的黄金火骑兵纪律严明,动作整齐划一,最重要的是执行命令十分迅速。连之抬头看了看与之前位置相差无几的太阳,内心感叹,这实在是一场结局已定的较量。
早在嬴政面色平静地从雍城赵姬的宫邸出来后,一场针对嫪毐的局正式开始。嬴政先是对嫪毐不加阻挠,任由他大肆收敛门人,武装士兵;在之后,让他以为自己收买的宫人在王宫内成功盗出王玺,这时的嫪毐必定内心沾沾自喜,认为把住了嬴政的命脉;最后一步,嬴政已预先在行冠礼的地方藏好士兵,一旦嫪毐有所异动,当场诛杀!
嬴政和盖聂管这叫做攻心。对此连之表示,这哪里是攻心,简直是杀人诛心,连嫪毐的反叛行动甚至步骤都被你们摸清,还反个鬼的叛。她当即表示,这种肮脏的手段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嬴政只说了一句话:“此事成后,俸禄翻倍。”
啊,真香!
自己离小目标又近一步了呢。以后自己只需要五年就能买得起咸阳的房子啦。
于是连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嫪毐的示好,前一天手上还收有黄金千两的贿赂,后一天就依依不舍地将其送入秦王的小金库中。她还义正言辞地说:“这种不义之财,就是放在我面前,送到我眼前,我都不要!”
盖聂在一旁看着连之一脸肉痛的表情和言之凿凿的话语不禁笑出了声。连之凑过头去看着他,这种目光让盖聂很不适应,他略微偏了偏头,只听见连之说:“盖兄,以后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呀。”闻言盖聂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冠礼前一天,嫪毐的人装作送水的内侍找到连之。内侍问她:“大人,主公问你是否已做好准备。”连之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还请主公放心,君以黄金待我,我必以诚(剑)待之。万事俱备,只等主公一声令下。”内侍点点头,拿着空水壶转身离去。
一旁黑暗中的盖聂现出身形,有些揶揄地打趣道:“你演戏的本领和你的剑法一样高超。”连之翻了翻白眼说:“那是,你以为谁能像我演的这样好,毕竟一般人见到黄金千两早就投敌了。”想起那堆放在一起的黄金,她又心疼起来。
“你就这样喜欢黄金?”盖聂看见她的面容有些不解。
连之叹了口气说:“大抵我想要个自己的家吧。”
盖聂沉默了下去。曾经他也有过家,后来家消失了,如今他也是个没有家的人。
夜晚的时光对于某些人来说仿佛度日如年,嫪毐在营帐中不停地踱来踱去,脸上满是焦急,然后就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走进来。那个内侍都来不及擦擦脸上的汗水,连忙对嫪毐行了一礼回复道:“连之大人说万事俱备。”
“好。”嫪毐猛然出声叫好:“如此一来,明日趁那嬴政小儿加冠时内外联合,必能一击即胜!”
营帐内坐在一旁的门客有些不解,他问嫪毐:“主公,如何确定这连之能安心地帮助我们,而不是向秦王投诚呢?”嫪毐看着门客自信地回答道:“他不久前才担任嬴政的侍卫,本就根基不深,又有盖聂这个剑术高超的人在,他在嬴政前的地位必然不高,况且,世人哪有不爱财的,我送了他千两黄金,就算他向秦王说出此事,以秦王多疑的性子,也必不会全然信他。”
嫪毐顿了顿说道:“况且我也没有完全信他,所以我请了一个帮手。只待明日快快到来,一切便能如我所愿。”
天还没有亮时,宫内的宫人们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嬴政早已穿好冠服,手握长剑大刀跨马地在一旁等候,他一夜未合眼。
先是祭拜祖先,祈求国泰民安,只这一套流程走完,天色已渐渐明朗。随着嬴政步入蕲年宫,在此观礼的大臣早已在两侧等候,整个大殿内安静无声。嬴政缓缓走过中间的一条通道,踌躇志满地向前方走去。就在即将加收冠礼时,一声刺耳的尖锐叫声响起来。只见宫门外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围,这是嫪毐用盗窃的秦王玉玺调来的卫戍部队,他们将整个宫殿紧紧围住。
嫪毐走出人群,大喊一声:“连之,还不出手?”一旁隐匿着的连之走了出来对着秦王笑了一声:“王上,对不住了!”而后手握双剑刺向嬴政,只见盖聂亦是持剑而出,挡住连之。连之一道剑光对盖聂挥出,径直飞身直奔嬴政,盖聂挥剑破掉剑光,一招百步飞剑使出硬生生改变连之刺剑的方向,受此影响,连之只能先护卫自身,停下脚步和盖聂对决。
随着二人的打斗愈加激烈,殿内的陈设大多被其打破,一阵又一阵剑气不断出现在宫殿内,众多大臣都躲在柱子旁瑟瑟发抖,盖聂朝着连之使了个眼色,连之微微点头,再旋转下落时,已十分靠近嫪毐身旁。盖聂一剑向前刺去,连之身形一转,避让开来,将身后的嫪毐暴露在盖聂面前。
转瞬只见,嫪毐已在敌手。嫪毐不甘心地看着宫外与他的军队围搅在一起的黄金火骑兵,眼神恶毒地看着连之:“哼,你以为我就你一个帮手吗?还不出来?”连之大惊,眼角突然看见一个身着黑衣之人直奔秦王而去。辗转腾挪之见,赫然发现,那竟然就是当年的黑白玄翦!
盖聂心中也是一惊,松手放开嫪毐,就要向黑白玄翦扑去。可惜黑白玄翦身法极快,眼见剑锋就要刺穿嬴政身体,连之收起一剑大声喊道:“苍龙出水!”整个人和剑并成一条刺目的白龙剑气,朝着嬴政方向发射出去。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到达嬴政身边,接着她紧拉嬴政袖口,闪身驱影后撤,一道半圆形的透明罩子出现在二人头顶。
“又是这一招,你没有别的招式了吗?”黑白玄翦有些不屑。连之看着他笑道:“管他什么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再说了,这个招式这么好用,为什么不用。”闻言他冷笑出声:“这次再看看你还能用几次。”
“不劳您费心。”说完,连之抽出一把剑,心随意转时,动作不断变换,转眼间幻化成五道人影向黑白玄翦冲去,黑白玄翦心下一哂,黑剑随意使出刺中其中的真人,连之嘴角轻轻挑起,黑白玄翦心中一惊大叫不好,可是已来不及变招,只能硬吃这招式。就在靠近他一刹那,连之心中默念:破穴指诀,手中收起长剑,伸指点住黑白玄翦周身大穴。黑白玄翦只觉周身一阵麻木,却是浑身都动弹不得了。这时一道剑光从他心口透出,这招正是盖聂的百步飞剑。
连之看着眼前这个人影缓缓倒地,她再也撑不住,捂着肩膀靠着柱子。鲜血不断从她肩膀处洒落,她看着眼前这个尸体轻声说道:“终于,也算是报了我的仇了。”她脸色很是苍白,盖聂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伸出手将她扶起来,嬴政悄然走了过来,说:“嫪毐已逃,剩下不足为患,你好好养伤,之后的事我会交旁人办理。”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没多久,宫外一片寂静。还留在宫殿内的吕不韦脸色雪白,他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白玄翦会出现在此地,但他知道,随着嫪毐的兵败、黑白玄翦的身亡,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此事毕后,嬴政回到咸阳,大肆清洗原先投靠嫪毐的势力,其党羽有数百人之多,当时的咸阳一片血色。而嫪毐,虽暂时逃走但很快就被抓住。嬴政邀请他母亲赵姬观看嫪毐五马分尸之邢,赵姬眼神麻木,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只能愣愣地看着嫪毐死于极刑。很快,两个麻袋也被高高举起,众人还能听到麻袋内孩子的哭声,那里装的是赵姬和嫪毐的两个孩子。赵姬浑身突然有了力气,她向嬴政大喊一声:“政儿,那是你的兄弟妹妹!”嬴政死死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右手抬起又落下,麻袋被掷于地。而后他又把母亲赵姬关进雍城的萯阳宫。
关于这场行刑,连之压根没去现场,因为她受伤了,还住在盖聂的府邸里养伤。至于她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自然是盖聂说出来的。盖聂说出孩子被掷死时,语气中还有一丝不忍,倒是连之一脸无奈。她很认真地对盖聂说:“若是你是嬴政,你母亲伙同别人生下儿女,还要杀了你继承你的全部财产,你会怎么样。”
盖聂一愣,没有说话。连之又说:“天下的母亲没有不爱自己的儿女的,但若是儿女众多,你猜她是不是更爱幼小的那个?我不觉得他有错,只是手段粗暴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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