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吧？”宋涵问道。
程影青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不知是不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他的？”宋涵抛出了一个问题。
“情书的那件事之后的一个月吧，或许应了那句‘失去了才知有多可贵’，他那一个月几乎都是绕着我走的，他不同我主动说话，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讲话。”
沈余白也许是怕他尴尬吧，这种疏远，是许多恋人都走过的路，对于承受的那一方，又该有多痛。
“后来……”程影青抠着指甲，“他交了一个女朋友。”
女朋友？疏远倒还好，他交女朋友就左看右看都像渣男了吧！
程影青接着道:“我听同事说，他们才谈了不到两天就分了。虽然这样，我还是因为这件事伤心了许久，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了，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要是说交女朋友是为了摸清自己的心意，倒也说得过去，宋涵点了点头。
不过，原来亲密无间的好友，那时候竟然连对方的恋情都得从别人那里听来吗？宋涵感到一阵心酸。
“后来，我鼓起勇气去找他，那个时候，他在喝酒。我就走过去假装笑话他，跟他说他失个恋至于嘛，然后就陪他一起喝酒。那天以后，我们看起来就和往常一样了。”
也许谁也说不清楚，他们二人喝酒的时候，谁比谁更伤心。
程影青说得，是看起来一样。那么总有一些东西是变了的，程影青的心变了，也许沈余白的心也变了。
“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其实不用他喜欢我的，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陪着他就好了。我不想让他对我避如蛇蝎。不想再回到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只能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时候。这真的很可怕，太难受了。”
也许是家庭环境的原因，程影青似乎从来没有做过“得寸进尺”的事情，而是“得寸”便受宠若惊，惶恐不已。
以前可能是一句夸赞，一点奖品，并不重要。可是现在，如果他不向前，那么失去的，可能便是无价之宝。
“小青，你真的就此满足了吗？”宋涵看向他，“你不想拼一拼吗？”
“我吗？我能拼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若是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只会换来一身的伤，你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万一他被我越推越远呢？”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确定不可能的。”
“小涵姐，”程影青看向她，笑道，“我刚刚没说吗？是他亲口说的，他不是同性恋。”
“他是说过这句话没错，可你要想想，他今年才十七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几岁？你是几岁才确定自己的性向的？他就这么点大，能看清自己的心吗？”
程影青听后，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说：“是啊，他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小，有可能是因为冲动。可是，只要我想，我可以找出一千条理由，可是最有可能的，还是他发自内心的嘶吼。”
这孩子的自卑，似乎是打小刻在骨子里，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
这是拜谁所赐？毫无疑问就是他那个傻逼妈，宋涵想到此处，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能甩几个巴掌给她。
见这说道理的办法没有用，宋涵想了想，道:“我说万一，万一余白也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程影青明显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整个人都愣住了。宋涵想着，他以前应该是不敢想，便也不催他，就在旁边静静地等。
过了半天，程影青才憋出一句：“没有这种可能。”
宋涵的拳头硬了，天知道她多想让程影青把吐出来的字都咽下去。
程影青又补充道:“人总是贪心不足，若他也喜欢我，那我就不满于只跟他在一起了，我会奢望，和他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宋涵道:“又不是做不到，虽然能走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但也不是不可能。两个人两情相悦的概率太小了，既然遇到了，就不应该放手。”
程影青长叹一声：“就是不可能的。人这一辈子，有许多‘可是’。先不论世俗对同性恋的偏见，就说我们双方的家人。沈……”
宋涵哑然失笑，也难这孩子为称呼犯愁了，她开口解围:“叫沈先生吧。”
“沈先生和小白之间有难解的矛盾，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僵了，若是还有什么事情出来，我无法想象他会怎么对小白。还有我妈……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正常一些，我不想让她回到以前的样子。”
宋涵感觉自己要被他说服了，她能理解程影青的顾虑与害怕，毕竟性格如此，但是她可以确定的事，沈余白绝对不会害怕。
从程影青这厮这里开不了，那就换成沈余白吧，虽然可能风险有点大。
但宋涵混迹情场这么多年，她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这俩人眉来眼去之间的情丝的。
她就不相信沈余白对程影青会一点都没感觉，只要摸清沈余白的心思，那这事情可就好办了。
她就暂且扮做西厢带路的小红娘，要是她能把这出《红娘》唱好，往后在沈家的日子想来也能好过不少。
接下来，宋涵和程影青就在重复一个步骤，宋涵想破脑壳找角度劝说，程影青低头抬头的功夫，想出来一万个理由回怼。
好久之后，宋涵才看见救星宋小小颠颠地跑过来了，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差不多一个钟头了。
见她身后没人跟着，宋涵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多危险啊，万一路上有拐子把你拐走怎么办？”
宋小小听了，满不在乎地说:“那我就去找警察叔叔呗。”
宋涵知道给宋小小讲道理讲通要讲到明天去，便只是在自家女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们消停了吧？”宋涵问。
宋小小摇摇头，说：“不吵了。”
宋涵：“……”
程影青:“……”
完了，这孩子傻了。
人家是“口是心非”，你怎么变成“口是”，“头非”了？
“到底吵没吵完啊？”
宋小小挠挠头，也没个准信，只说：“他们让我把影青哥哥和妈妈带过去。”
宋涵认命地站了起来，牵着宋小小和程影青走出了咖啡厅。
“战场”周围还零星站着几个人，不过显然比刚才少了不少。
宋涵走进一看，发现两个祖宗的脸有些地方泛青，可能是刚刚干过架了。
程影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质问道：“你们在小小面前打架？”
语气如常，似乎刚才的悲情种子不见了，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苏亭晚道。
沈余白白了他一眼，道：“把她支开再打的。”
宋涵讽刺道:“那你们可真有礼貌。”
一行人到附近的诊所，简单地给两人处理下伤口。程影青坐在沈余白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哄他。
宋涵将宋小小拉到一旁，郑重地问：“小小，你喜欢唱戏吗？”
宋小小点点头，“不过余白哥哥说了，我适合学荀派，我看了一下视频，确实是荀派附和本姑娘的气质一点。”
宋涵见她这小大人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不过，唱荀派原来是沈余白先提出来的吗？
“那你喜欢那个苏亭晚哥哥吗？”宋涵指向正在包扎的苏亭晚道。
宋小小说：“他虽然没有我家余白哥哥好看，但是影青哥哥偷偷给我看过他表演的视频，他的红娘姐姐真的很可爱，小小也想这么可爱。”
“为什么说是偷偷啊？”宋涵注意到了一点。
“因为影青哥哥说这件事不能让余白哥哥知道。”宋小小一脸天真的说。
不得不说，程影青还挺有先见之明的，这么做，想必怕他们两个打起来。只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命中的这一架还是没能逃过。
“那小小，你的意思，是不是同意让这个哥哥教你？”
“嗯！”宋小小坚定地点点头。
等处理好后，已经将近十点了，宋小小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在诊所的小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小涵姐，我认识的荀派花旦不少，不缺比苏亭晚好的，就别让他教了，改天我给小小找个更好的。”沈余白这一声少了玩味的“小涵姐”，把宋涵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亭晚跳了起来：“可笑死我了，比我更好的你请得动吗？我们学校我要称第一还没人敢称第二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哪儿去给我找个更好的！”
“行行行行行。”宋涵怕这两人又吵起来，赶紧喊停。
苏亭晚对宋涵道：“宋姐姐，小丫头机灵，我是真心想带，沈余白就是公报私仇，瞎闹。”
沈余白刚想怼过去，程影青就瞪了他一眼，抢先一步问宋涵：“小涵姐，刚才你问过小小意见了吧？”
“嗯，”宋涵一阵欣慰，“他说了，同意亭晚教她。”
苏亭晚听后，挑衅地朝沈余白一笑。
程影青怕沈余白再一次骂起来，便一边哄，一边推，总算把这菩萨推进了车。
车子发动前，程影青嘱咐道：“不好意思啊，不能送你们了，到了给我发个微信。”
说完，就见脑袋缩了进去，没过三秒，又探出来还了，“对了，后天林清村的演出，记得来啊！”
他们走了之后，宋涵妄想从苏亭晚哪儿套出点程影青和沈余白以前的事，便和他聊了许久。
只是，提到程影青，这孩子兴奋的不得了，怎么形容呢？兴奋中带着开心，开心中带着自豪，自豪中带着渴望，渴望中带着失望，失望中带着点悲伤。
而提到沈余白，苏亭晚闭口不谈，仿佛没听到这三个字。
谈集体活动，也只说自己和程影青的互动，对其他人都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描述，而沈余白，真真是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提。
如此，这一番谈天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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