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找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在干嚎。
这声音,有点像农村办丧事时,亲友的哭丧声,是让宋涵很不理解的声音。
说是真哭吧,但又随时可以停,还不带有多少眼泪。说是假哭吧,但又极富感染力,让人撕心裂肺。
宋涵敲了敲门,还没等到回应,她就抱着胳膊踹门而入了。
似乎是被吓的,干嚎声戛然而止。
屋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暴发户大婶,另一个是头发稀疏的老大爷,应该是村长。不消说,刚才嚎得起劲的,是那位大婶无疑了。
他们两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地看着宋涵。
或许是这个村长刚才被大婶嚎得脑仁疼,见了宋涵,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眼睛都亮了,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问宋涵:“你是?”
“沈余白他……嫂子。”宋涵却没好气地说。
然而村长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沈余白是谁呀?”
这句话,无疑是在往宋涵头上加油,让原本高三丈的。火焰达到了五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余影班班主。”
谁知,村长没有说什么,旁边的大婶听后倒是跳了起来,指着宋涵鼻子骂道:“你们这个戏班子可害人不浅啊!那个演梁山伯的小贱人把我的阿黄害死了!你们还我阿黄!”
说着,就要冲上前去,那架势仿佛是要划花宋涵的脸。
“你个死八婆叫谁小贱人呢?”宋涵也不甘示弱,不退反进。
村长见了,怕二人打起来,便立马上去拦,低声下气地劝那个大婶道:“姐姐呀,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呀,我们坐下来,要好好说的呀。”
宋涵比大婶冷静得快,质问村长道:“大叔,村口的条约是不是说了,不能带宠物进来?就算她眼睛瞎了没看到,连要把咬人的狗栓好,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吗?”
大婶听了,张牙舞爪起来,险些甩了钳制住她的村长一巴掌,嘴里叫嚷着:“你个小贱妮子,跟谁叫板呢!我们家阿黄可是我们家的福星,要几百万一条呢,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得,在这儿等着呢,宋涵都在想这人是不是靠讹人赚钱的。
不过,唬人谁不会啊?
宋涵高声道:“我家弟弟可是国家级京剧演员,今天那一口,要是害得他登不了台,你们砸锅卖铁把全部身家投进去都承担不起!”
“哟哟哟,还国家级演员呢?我真的好怕啊!”大婶露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现在连我七十岁的老母都不要看京剧了,那个小贱人登不了台是迟早的事,你们还得谢我们让他早早回头呢!”
这话也不是完全说错,如今爱听京剧的少,唱京剧的确实不吃香了,有不少人都选择转行,这香火,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不仅仅是京剧的问题,而是所有戏种都面临着的问题。
宋涵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大婶尝了点胜利的甜头,便愈加起劲地阴阳怪气:“我让那小贱人拿上钱,今天就不要唱了,谁知道他这么不识好歹!现在谁还听京剧啊?非要给脸不要脸地占着戏台!怎么着了,遭天谴了吧!我看他被狗咬活该!怎么没把他咬哑,让他一辈子都唱不了戏!”
宋涵那叫一个气啊,只感觉通身血液翻滚,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她大骂道:“你个老乞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弟弟……”
还没骂完,村长就打断了她,道:“好了好了呀,小姑娘呀,不能这么凶的呀,你们戏班子里的小程淹死了这个姐姐的狗,这个姐姐的狗咬了你家弟弟,扯平了呀!”
“淹死?”宋涵要怀疑人生了,她自从出生到现在,二十余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狗有被淹死的,“你们养的什么狗,这么厉害,都不会游泳的?”
大婶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那是因为我们家阿黄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狗不一样,它是有神力的!”
宋涵嘲讽道:“这神力就是不会游泳?那有神力的鱼是不是刚出生就被淹死了?”
“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看看!”
说着,几人就拉扯着到了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原本来应该是用来储存杂物的,此时房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只浑身湿透的狗,照村长所说,应该是断了气的。
大婶看见狗,便嚎起来,嘴里一遍一遍叫着“阿黄”。
宋涵不死心地上前探了探狗的鼻息,是真的死了。
不过,狗被淹死实在是太过离谱了,宋涵想着,会不会是用什么其他的方式将狗杀了,然后扔水里。
可是,谁会吃饱了撑的这么做?为了讹钱吗?
宋涵看向狗穿的衣服,对村长说:“有剪刀吗?”
“有有有。”村长转头就从一堆东西找出来一把剪刀。
宋涵接过剪刀,便朝着狗走去,拉起狗的衣服就要剪,谁知这一摸,摸到了一片冰凉。
不过,还没等宋涵反应过来,那大婶就用力的推了一把宋涵,吼道:“你要干嘛?心虚了吧?村长你看看,她要毁尸灭迹啦!”
刚才那一推太过用力,虽然不至于将宋涵推倒在地,但是她拿着剪刀呢,一不小心划伤了胳膊。
血珠立马爆了出来,看起来火红一片,触目惊心。
村长紧张起来:“诶呀,小姑娘呀,你流血了呀,我带你去医务室,要包扎一下的呀。”
大婶似乎也有些心虚,没多说什么。
但是宋涵却没打算放弃,她道:“这人死了还得交给法医解剖呢,这狗死了,我凭什么不能检查检查。”
她走上前,再次摸了一下狗的衣服,还是冰凉一片。
这狗穿的衣服后面有一个带拉链的袋子,宋涵拉开拉链一看,里面有一些还未融化的冰。
宋涵打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让开身子,让村长和大婶看个仔细。
她冷冷说道:“村长,你得给我个解释。”
村长看着宋涵手臂上不断涌出的血,冒出了一层冷汗,害怕的不得了,颤声劝道:“小姑娘呀,我们先去医务室,什么事情都好说的呀,好不啦?”
“行,”宋涵瞪了一眼大婶,“我们待会儿再慢慢谈。”
其实,宋涵手臂上的伤就是看起来吓人了点,实则没多大问题,没花多少时间,便包扎好了。
不过这村长担心怕事,给沈余白这个宋涵口中的弟弟飞了个电话。
程影青跑得倒快,宋涵包扎好没多久就到了。
宋涵见他孤零零一个人过来了,便调笑道:“你怎么为了我把媳妇儿丢啦啊,他得多伤心呐。”
“他有人陪。”
宋涵完全只有是想逗逗他,谁知他这么酸溜溜地来了这么一句,让宋涵有些尴尬。
不过,她也没有尴尬很久。
程影青看了看宋涵胳膊上的绷带,皱着眉问道:“怎么弄的。”
“不小心弄的,我手上拿着剪子呢,”宋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婶,压低声音道:“她推了我一下,我一时不小心,就戳上了。”
程影青听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问:“她为什么要推你?”
“那只被你扔下水的狗是她的。”
宋涵话还没说完呢,程影青就道:“她家的疯狗咬了小白,我扔一下怎么了?她怎么好意思来推你?”
“你先听我说完。”宋涵拉住要上前说理的程影青,“我刚刚去村长办公室,她就在里面哭丧。你猜她说了什么,她说她家的狗被你淹死了。”
“淹死?”程影青一脸不可置信,“狗还能被淹死?”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然后那个大婶就带我去看那只狗的尸体。它不是穿着衣服嘛,我就把拉链拉开,”宋涵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给程影青展示了一下刚才拍的照片,“发现里面有冰块。”
要是有人往狗的衣服里塞冰块,那这狗就真有可能是被淹死的。
程影青道:“这么说来,这狗确实有些重。不过,它衣服里怎么会有冰块?”
宋涵道:“我本来以为是那个大婶想讹钱。可是转念一想,那只狗一看就是只土狗,又值不了多少钱,值得她花这么大心思吗?”
程影青分析道:“如果小涵姐去得晚了一些,如果狗被捞上来迟了些。那这冰块是不是就要融化了?到时候,那可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是啊,这计谋不错,可是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呢?
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无非是沈余白被咬了一口。
想到这里,宋涵问:“余白没事吧?”
“没事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继续上台了。”程影青看向宋涵,“小涵姐,你是在怀疑这次的事情,是冲着小白来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宋涵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形容,“就是很奇怪,这次的事其实也没给余白带来多少伤害啊,人家这么大费周章的,何苦呢?”
“不一定。”程影青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今天的事对于他来说,是异常沉重的打击。”
宋涵看着他,显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涵姐,那个大婶有没有说过一些很难听的话?”
宋涵点点头。
程影青盯着那个大婶,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她说不定就死无全尸了。
程影青冷冷道:“那就对了,这已经是我们来到q市后的第五个人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