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界上有天选的扫把星,那贺期绝对是谢沂川的命定。
只要两个人同处于一个空间,谢沂川的所有好运都会自动清空血槽,不自觉的往那些邪门歪道的事情上撞。
就像此刻,她从桌子上抬起头,贺期那双漆黑狭长双眼就不期而遇的与她相汇。
他在笑。
虽然抿着唇线,眼睛却出卖了他。
谢沂川想起身就走,还没站起来,自己和贺期的视线间就多了个人。
“您好,请问您是温阿姨的女儿,谢沂川小姐吧?”
她的相亲对象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五分钟。
但不管怎样,这是不是可以向贺期证明自己不是来堵他的赖皮缠。
男人见她脸色古怪,以为是自己让对方就等了,立刻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提前了一小时出门的,但是正赶上路口的小学提前放学,堵车。”
谢沂川对假想相亲对象的迁怒烟消云散。此刻这人就像天降神佛,哪怕只为她挡了缕目光倒好像挡了道天劫。
对方家里是互联网商务的,也在国外留过学。
他们的圈子本就不大,男人对谢沂川也是早有耳闻,特意挑了很多两个人有交集的话头,聊的也算的上投机。
一顿饭谢沂川吃的索然无味。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这场硬着头皮的相亲没有兴趣,而是她即便不抬头,也总感觉一幕之隔有人在对着自己毛骨悚然的笑。
“时间还早。”
男方先结了账,在往外衣口袋里放钱夹,说:“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
谢沂川尽管没相过亲,但基本套路还是清楚的。
吃过饭没有借口溜之大吉,相邀下一场就证明对方应该对自己印象不差。
可谢沂川精神涣散,一根神经全吊在另一桌上,完全没听见对方的提议。
“谢小姐。”男方侧了个身,叫她。
原本被挡住的颀长身影显露了出来。
谢沂川快速向一旁瞥,顾不得对方刚才说的什么,立刻就使劲点头应和了声。
电影讲的什么,谢沂川坐了一个半小时候也不清楚。
她只记得在电影结束后、男方提出跟她交换个微信的时候,像个怕见光的女鬼;灰头土脸,扫了下对方出示的二维码,都不等通过添加,就抱头鼠窜的上了自己的车,然后一路狂飙汇入了晚高峰的城市车流里。
高架桥上大排长龙,谢沂川越想就觉得不对。
明明一切都是误会,她为什么要在贺期面前抬不起头来。
自己误会他是相亲对象,主动打个招呼说明自己有家教有礼貌,至于他用那种带着不屑的目光看自己吗?
如果论两人的关系,那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金钱男女关系。
她消费、他服务,没理由搞的自己这个花钱的好像欠了他什么一样。
路上的车越来越多,从高架桥上下来,她看见自己要去的方向一长溜的刹车尾灯。
谢沂川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会儿,在经过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向计划外的右边打了圈方向盘。
她凭什么要自己消化如鲠在喉的情绪,花钱是为了干嘛,不就为了买舒坦吗?
谢沂川那辆黑色的大g在岔路口掉转车头,一脚油门径直开到了【anyti】的楼下。
晚上的健身房里人也不算少。
操课、瑜伽、私教,几乎每一个教师里的都有客人。
前台小赵看见她进门,立刻从服务台里迎了出来。
“苏小姐,期哥没在。”他主动说。
她当然知道贺期没在,他刚好在店里怎么能算自己诚心想要折腾他呢。
谢沂川走到饮吧区,翘腿,坐了下来。
“我多久可以上课。”
她说的理直气壮,似乎根本没听进去跟过来人的话。
小赵倒吸一口去,他虽然是新人,入职以来服务过的会员没有100也有80,可没有哪一个像面前这位让他觉得打怵的。
“今天,期哥休息——”
小赵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弯着腰,不好意思的说:“要不要我今天帮你跟他约个之后的时间,或者或者——”
“或者我换个教练?”她接了小赵的话。
对方立刻眉舒颜笑,不过他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谢沂川就又开了口。
“当时充卡时你们怎么说的,说他可以做我的私教。套现之后让我换人?”她将鬓发撩到而后,微微扬了下下巴,眼神睥睨了圈说:“我看你们店是肚子里边装漏勺——心眼也太多吧。”
谢沂川把对方说的哑口无言,还不肯作罢,她站起来,先瞧瞧墙上的营业执照,又看看玻璃幕墙后面那些正在陪着客户的健身教练,说:“我是不是可以跟12315反应,说你们涉嫌蓄意消费欺诈,你猜会不会受理。”
虚张声势的效果不错,谢沂川喝完一杯气泡水的功夫,贺期就出现了。
他进门的时候小赵一直跟在他身边说着什么,而谢沂川却摆出一副干我何事的表情,不等两个说完就站起身来。
“我可以换衣服准备训练了吗?”
谢沂川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那种全无防备的粲然一笑;她有两个很小的梨涡,只有在露齿微笑的时候才能看见,像勾勒雕琢在碧瓷上的一朵芫花,粉柔绰姿。不过此刻,小狐狸叼了芫花,狡黠的遁走。
器械房这个时间大多是平日里没有时间的白领金领。
一人一副耳机,或跑步或走步,几乎没人注意其他人的到来。
贺期换了身宽松运动服,并没有像其他教练一样背心短裤,刻意秀肌肉的打扮,当然,也全无之前饭店里的矜贵自持。换了身衣服,就仿佛换了个人,唯一没变的只有倨傲淡漠的神情。
他只消一眼,就却让正在做热身运动的谢沂川霎时间顿感升温。
贺期骨节分明的手指挽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臂。
她隐约记得梦里男人手臂的线条。
青色的血管虬结盘桓,尤其在用力的时候,会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拉扯张力。
他弯身去拿地上的哑铃,谢沂川‘不经意’就从t袖的领口瞟了个利索。
确实有腹肌,连弯腰的时候腰腹都相当紧实。
贺期还维持着领口微低的姿势。他掀了掀眼皮,就着这个姿势斜睨她。
“好看吗?”
谢沂川紧张到吞了口口水。
也不知道为何没有躲避他的眼神,说:“也就,一般吧,还没有他的肌肉大。”
她胡乱指向他们斜后方,一直躺在器材上奋力推举杠铃的一位大哥:“你们店里,你是最爱偷懒的吧。”
贺期手上提着个25公斤的哑铃,听见她这么说手臂直接绷成一条线,在她面前抗辩似的毫不费力的抬了两下。
“噗~”
谢沂川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瞬间破功,笑出声来。
“谢谢哦,又被笑到。”她还想刺|激他,努了努嘴吧,不无鄙夷的又朝推举的大哥指了指。
“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吗?你这个,是个男的都能举起来。”
贺期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落回到谢沂川的身上。
他睨着她,挪步倾身,膝盖似不经意间顶到了坐在地上她的膝盖,眼神如漩不见底的深陷,悬着尾音,嘁声说“你看的,是哑铃吗?”
距离近到谢沂川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怎么不是哑铃。”她强词夺理:“不行就是不行,大方承认也不丢脸。”
她的话刚说完,刚刚还在贺期手里的哑铃就强硬的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谢沂川突然承重,双手并用才勉强不至于被哑铃压到。
“欸,贺期。”
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哑铃上,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动作。
他单手探过她的膝弯,另一手沿着她的脊背揽过;谢沂川瞬间腾了空,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的身上。
“呀?!”
贺期就像托杠铃一样将谢沂川托起来,送出去,又收回来,每一次都引得埋在男人胸|口处的谢沂川惊叫。
他看上去瘦,实际胸膛也会因为用力紧实的如岩。但又不像石头般冷冰冰的,并且随着他动作的起落,有清清淡淡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引颈嗅闻。
这个公主抱有点超过了。
谢沂川耳廓有点发热,毕竟从现在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贺期的那张脸仿佛与姚程重合。
再加上逆光虚化了他那双凌厉的眸色,让她顷刻间就想起某次她追姚程到图书馆,结果因为书太催眠睡着了;当她在秋日午后中醒来时,就看见姚程那张被日光缱绻的脸,和现在的面前的人一般无二。
谢沂川还没从回忆里缓过神来,她的屁|股就已经先她一步回归地球。
健身海绵垫只有有一指厚,她抱着哑铃,摔的不轻。
人都有点傻了,坐在垫子上木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要生气的。
小绵羊龇狐狸牙;“你抽什么疯?”
贺期并不理她的话,拿起她手里的哑铃立到一边的架子上,脸转向一边没有看她。
谢沂川陡然发现耳廓泛红的并不是只有自己,高岭之花的自持力也就那么回事嘛。
谢沂川:“怎么?害羞了?”
也对,男人吗,被下半身定义的生物,更何况自己这么漂亮,有身体接触没有什么反应才算不正常。
坐在垫子上的人,双腿并拢,换了个淑女气十足的蜷腿侧坐。
谢沂川清了清嗓子,嘴角绷着笑,拿腔拿调的做娇羞状,说:“看着你挺瘦的,没想到还挺有力气。”
贺期却没有应和她刻意的讨好、迎合,用眼神指向大哥举在手里的杠玲说:“这回算一个重量级的了吧。谢小姐!”
他叫她谢小姐。
谢沂川就知道自己穿帮了。
她嘴角抿上去又放下来,眼睛一骨碌,立刻就又满脸堆笑。
“贺先生,我不认为拿我这么一位娇如玫瑰,静若黑天鹅,低首、呢喃,尽显华美雍容的美女比作石墩墩硬邦邦的杠铃是一个绅士能做出来的事。”
避重就轻外加转移话题,一向是人精小姐的拿手绝活。
她本末倒置的自动将自己改名换姓的‘钓男人’的事抹去重点,换守为攻直击傲娇男的痛点。
“我不是绅士。”男人轻瞥了下头,慢慢掀起眼皮,与她对视:“撒谎成性的应该也不是淑女,对吧,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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