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深夜被人扰眠,一面是朝酒晚舞彻夜狂欢。

    谢沂川刚给没见过面的备选相亲对象发出去一条好友互删慰问,还有另一个已经见过面的没有措好词。

    她已经想好了,就要利用跟贺期的事推掉老妈安排的所有相亲对象,一箭双雕。

    但如何光明正大还不刺伤对方自尊心、让两家老大颜面得以保存,这着实是个需要好好商榷琢磨的事情。

    “一会什么计划呀。”

    苏纪苗在谢家郊外度假温泉酒店顶层的空中花园搞了大轰趴,叫了一大群他们这个圈子的朋友。

    就好像自己家圈养的母鸡终于会下蛋了一样,到处宣扬谢沂川有男朋友这件事。

    甚至还搞了两个巨大的氢气球,吊在半空中,拉了个让人抓马的对联。

    上联:莫回首空虚寂寞冷

    下联:看今朝羡慕嫉妒恨

    横批:恭喜脱单

    谢沂川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还在苦心琢磨,瞥了眼苏纪苗:“谁让你弄这么大的,我跟他就是玩玩。”

    苏纪苗走过来,强行跟她坐进一个秋千里,递给谢沂川一杯酒,强行碰杯。

    “那就为了我的沂川大宝贝第一次玩男人,走一个。”

    她喝酒不忘偷眼看,被谢沂川按住手机躲过。

    “不是吧,这才多一会儿没见就开始你浓我浓,我早说了让你带小奶狗一起来,那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带来给我们检阅检阅怎么就不行了。”

    晃着秋千的人将喝干的酒杯倒转,几滴琥珀色的液|体低落在地上。

    她横出一眼,甩三个字,附带个翻上青天的鱼肚白,吐字如钉的说:“他不丑!”

    说贺期丑不就是等于说姚程丑,这点她是不能认同的。

    苏纪苗挤着眼睛笑,竟然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酒过了三旬还余,气氛逐渐热烈且有点失控。

    只要和苏纪苗他们这群从小混在一块的人一起,她们俩都不会少喝。

    不同的是苏纪苗酒量深不见底,相比之下谢沂川就是个菜鸡;又菜又垃圾,并且还有点女孩不该有的毛病,那就是瘾大。

    她不嗜酒,不喝不会馋。可一旦喝上,再闻着点酒香味儿,基本整个人就飘了。

    更何况是为着她告别单身张罗的局。

    一众好朋友因为疫情太久没聚,好容易齐整的聚在一块,都格外的躁动。

    摇色子、玩游戏、跳舞、耍牌。一群人折腾到眼看天亮,各个不是歪在沙发里呼呼大睡,就是两眼发直的数星星。

    独独谢沂川,她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过量;高脚椅坐的很稳,脊背停的笔直。拿着麦克,紧盯屏幕神情款款的在唱歌。

    她故意唱矫情至极的情歌,特苦情那种。

    尾音拉的就像周遭人酒后迟钝的神经那么长。

    也不管旁人是不是捂着耳朵躲避噪音,反正她一个人唱的很卖力。

    夜空寂寥,星斗参商。

    谢沂川释放的扯着嗓子,拐出18个弯也没找准调子的时候,她看到那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他站在入口处的花墙下,藤蔓趴爬了弯儿,像一只欲揽人入怀的手,此刻垂搭在他的肩头。

    酒真是个好东西,谢沂川蒙昧的想:只要你喝的够多,幻觉也会变得入木三分的真实。

    她唱的更大声了,苦情似乎不适合他出现的时候。

    她在点歌led屏幕主页上一点,音乐就立刻切换成了几年前大街小巷高音喇叭似的音箱里传出的旋律。

    谢沂川左跳一下,右跳一下,一时仰起胳膊,一时低头又扬起来,跟着节拍转圈律动窈窕的身姿。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喵!”

    想来也奇怪,这首歌她从来没有完完整整的在自己的任何设备里听过,可却能张嘴就来。

    她每喵一下,必配合上一个贴着脸颊眯眼扮喵的姿势。

    引的坐在下面几个也发了心性的几个人也跟着她鬼哭狼嚎的嚎叫起来。

    荒腔走板要是合唱起来,即便是南腔北调也能调动快乐。

    花墙边的人换了姿势,他原本清冷的面颊好像有疏懒的笑意,眼尾两道褶,别一点影绰的星辉。

    谢沂川看见他笑了,就仿佛受了什么蛊咒。借着酒劲儿,故意对着他的方向喵喵喵个没完没了。

    “你还真难请啊。”苏纪苗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一手酒杯,一手酒瓶,走到贺期跟前。

    她清醒的很,本以为这人不会来的。

    毕竟连着三次电话都被直接被挂断了。

    也难怪,凌晨两点钟陌生电话深夜来电,要是她不但会挂,还会关机呢。

    她一连打到第四次对方才接。

    他拒绝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听见苏纪苗说你女朋友喝多的时候,这人甚至直接甩了句;我没有女朋友。

    奈何苏还是很有耐心的,她到第六遍的时候知道这事儿还有门。

    直接加了对方的微信,将定位发了过去。

    “我也不愿意叫你来,你看看她,喝大了。我们也都喝酒了,也不能送她回家呀。”苏纪苗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

    贺期目光仍留在台上那只‘喵’身上。

    他不说话,苏纪苗就继续加火:“我们这群都是成双成对儿来的,就她一人儿,总不能跟我们小情侣混一个房间。单独给她开房喝成这样,我肯定不放心,所以吧——”

    所以,把他钓来。

    贺期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很明显这是私人轰趴。

    在郊外顶奢的度假村办的起聚会的人,谁家里还没个专职司机24小时待命。

    他对她们的小伎俩一清二楚,只是不能确定这出戏里,台上那只‘喵’参与了多少。

    笑声,叫闹声,有几个男男女女此时也从昏睡中乍然惊醒,跟着唱嗨了,跌跌撞撞的跑到前面与谢沂川勾肩搭背。

    独唱变成了小合唱,一只猫变成了一群猫。

    只见站在最中间的谢沂川鞋子也脱掉了,挎着两边人的胳膊,鬼哭狼嚎又蹦又跳。一会儿被左边的男人揽过去,又被右边的女人扯回来,落肩的针织衫掉下肩膀、锁骨开了展览也不自知。

    一曲唱毕,谢沂川勾着身边不知谁的肩膀,氤氲着一层雾气的眼睛闭了又睁。

    好容易聚焦出个人影,她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甩了下话筒,视线眩晕中指向面前不远的男人。

    “哦——”众人拉着长音起哄。

    ……

    “男主角呀,好帅啊!”有人跟着喊:“怪不得沂川不舍的带出来,这是怕我们给吃了啊。”

    谢沂川整个人晕乎乎的,听人这么一说,眼睛倒是亮了。

    她画曲线、崴了左脚崴右脚。走近了,下巴微低,眼眸垂垂,朝男人两手向前一伸。

    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个拥抱,只有谢沂川吊起一颗心想,踩空了要摔跤,得抓着点什么。

    男人也同样伸出了手,不同的是一把揪住了摇摇欲坠人的肩膀的衣襟。

    落肩的针织衫重新覆上浑|圆白皙的肩头,她借着吊在后脑勺的力道,在原地打了个圈儿。

    又是一阵哄声。

    不过她好像也并不在意。

    海藻一般的长发自下而上一扬,立刻就露出张素白柔媚的脸来。

    “你不喜欢我!”她指着男人的鼻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她惯常撒娇的语调,谢沂川的朋友早习以为常了。

    ……

    见人不回,酒精作祟的人指尖干脆点上对方英挺的鼻梁,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来找我!”

    凌晨的风应该有55vol,不然怎么会越吹越让人血液翻涌,面目绯红。

    她站不稳,退了一步,绊了一脚。

    跌坐下去的时候,挂在肩头的针织衫又调皮的扯下去一半。

    苏纪苗赶紧冲上去将似陈酿里泡发的人拦住。

    她生怕这厮搅乱自己好容易给她铺陈的剧情,扶着她的腰,也不托她起来,只小声在她耳边说:“这是贺期,你脑袋清醒点,别玩翻车了。”

    谢沂川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苏纪苗的良言。

    她光着脚丫,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小巧秀气的脚趾,使劲儿的看。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她仰起头的动作很快,发尾跟着在单薄削瘦的脊背上荡了一圈。

    谢沂川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男人的眼睛,好像在看他,又好像看他眼中的自己,掰着手指头:“我给你花钱,花时间,我喜欢你那么……”

    苏纪苗的手在她马上就要喊出某个人名字的时候抢上前去,使劲的捧起了有泪未落的那张笑脸。

    她手劲儿很大,在谢沂川的两边脸蛋上使劲儿拍了两下,试图将她拍醒。

    一个双腿瘫坐在地,一个单膝跪在其中。

    苏纪苗将她的小脸往自己近前拉了拉,又拍两下。

    直愣愣对上蹙眉敛目加一摞眼皮,谢沂川好像终于有了那么点清醒。

    她在回神,在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痛感……

    一秒,两秒。

    就在贺期以为逐渐变得凌厉的眼眸会给施暴者回敬会的时候,这人却突然跨了脸。伸出双手,一把将苏纪苗抱住了。

    她像小猫撒娇一样吊着苏纪苗的脖子:“呦!是我的苏苏啊——”

    左边亲了一口,还不够,又朝右边亲上一口。

    谢沂川是那种特别会撒娇的女孩子,尤其失控的状态下,本性更是暴露无遗。

    嘴巴嘟的老高,亲一下,还要配合着发出吧唧的声音,满足的叹一口气,还要捧着你的脸满眼深情的盯着你。

    贺期觉得,她此刻的眼神并不陌生,就和刚刚她站在舞台上神伤且多情的望着自己一模一样,柔|软的一塌糊涂。她才应该是藤,任你岩石峭壁,总有办法攀附勾缠。

    “好了,好了。”

    苏纪苗来不及擦醉鬼在自己脸上留下的混着酒精味的口水。她拖着她的腰,想要让两个人距离上分开一点以得解脱。

    “抱抱。”

    她不依不饶,缠的人很紧,不顾抵抗的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声音娇滴滴的如一汪汲汲缓流的泉。

    苏纪苗知道谢沂川多半是又要开始散德行了。

    平时看上去正常正经的姑娘,一旦喝断了篇到了某个点,竟然会有那么个蹊跷、癫狂,甚至有点难以启齿的怪癖:‘酒后柱形控’。

    谢沂川会在中枢神经失去控制后疯狂的对一切柱形物体产生兴趣。

    圆的,长的,只要她眼睛能看清,腿还能挪动,她都要挣扎向前张开双臂抱上一抱。

    如果视线范围内没有目标,那么站在面前的人就很有可能成为目标。

    她这个酒疯撒的好像心理变态人的隐症,很会挑安全的时机,十次有就此都发生在苏纪苗在的时候。

    被口水和酒气蹂|躏的人痛苦的朝着一直站在一米开外的男人望了一眼,用好像要被抱的窒息的语调,求助。

    “——那个,贺期,你,你能不能帮我,帮我把她拉起来……我,我真的要被她弄的,喘不上气了。”

    ……

    没人应,男人就像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表情淡漠的瞥了‘谢树懒’一眼。

    “宝贝儿,你别动——”

    谢沂川开始变本加厉了,她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苏纪苗身上,手脚并用,两条纤瘦的胳膊紧紧的箍着她:“让我抱抱,抱抱吧,嗯?姐姐好爱你的。”

    苏纪苗在贺期冰冷疏离的眼神中有点后悔了。

    她干什么拼自己的小命来当红娘呢?早知如此,还不如给谢沂川找个电线杆子,任她‘锁喉’也好,‘裸绞’也罢,哪怕再陪她扛树扛回32楼,也好过现在将她不知道那根神经催动的力气,全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咳!咳!”

    苏纪苗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她箍的泛白了眼,两眼泪汪汪的。手拍打在满嘴爱你亲你情话的人勒在自己咽喉下的胳膊:“你,你松开,松开一点,我脖子这么细,你,你往那看——”

    苏纪苗真可谓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子力气,胳膊一扬,朝着自己的斜前方指去。

    黑色的针织衫再次一面滑到了圆润肩膀的下面,她头发早乱了,小脸一条条,从蓬乱中露出那么一点。

    鼻头有点红,迷离水晕的眼睛倒像是巧在平安夜前走失了的小麋鹿。

    倏忽间,窜起一片黑影,小麋鹿四蹄朝天,飞扑撞了男人个满怀。

    “回家!”

    她毛茸茸的头发死抵着贺期的胸|口,双手像是在他腰后打了死结,任凭他怎么掰也掰不开。

    “回家!”她又咕哝了一句。

    语调轻快,透着精明的窃喜,半点不想喝醉了酒的人。

    如果不是从胸|口呵上来的气都透着酒味,贺期都会怀疑这个女人滴酒未沾,一直都在套路演戏。

    “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从地上好容易爬起来的人掸去衣摆处的灰尘,如释重负的表情根本不需要调动脸部肌肉神经,完全是真情流露。

    苏纪苗对着被‘谢树懒’缠住、身姿笔直的一株‘桉树’关切的说:“我看她这个样子应该也是走不远,要不,我让楼下给你俩开个房?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和沂川是什么关系,和你就是什么关系。”

    ……

    她都不等眉头顶着一大摞深邃的人开口,立刻伸手叫了服务生:“把他们带去我姑姑给在的那间温泉套,就要那间浴室内对着水族馆的,那间有情调。还有抓紧打电话过去换一套飘窗的窗纱,要一有风就能把温泉池遮的若隐若现那种,沂川喜欢。再有就是床一定要舒服,备品多准备几套,直接放柜子里,让他们拿就行。”

    苏纪苗好像嫁闺女的张罗并没有让隐症发作的人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她双臂依然箍的很紧,头埋的很深,几乎就要蹭开他黑色衬衫的第三颗扣子。

    贺期双手原本钳着自己身侧的两只胳膊,但此刻却一点一点的松了开来。

    他胸|口有点泛潮,温热的湿气贴着他的肌肤,像在心口黏了贴云南白药的创口贴。

    她声音温吞,温温柔柔的用鼻尖蹭一蹭,刚巧有一滴热泪滚进他衬衫的第三颗口子里:

    谢沂川凄惶的如一朵被积雨压的很低的云,楚然的说“你抱抱我……我不要你喜欢我了,你抱抱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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