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仅有的一条公路封路,原本悠闲的深麓度假村变得有点繁乱。
前台不断有客人咨询路况和是否有其他的办法离店,但得到的回答都会使他们变得更加烦躁几分。
哪怕是原本计划在这里住上几天的客人也开始操心饮食以及物品的供应能否保障。
贺期在反复和前台确认了无路可走和客房满员的情况下不得已提了苏纪苗的名字。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得到的回音竟然是张让他有点眼熟的房卡。
“十分抱歉先生。”前台小姐用略显歉意又十分拘谨的语气向他解释:“我们经理刚刚给你跟苏小姐确认过,她说您的女朋友还没有退房,让您直接拿房卡过去就可以。”
是谢沂川让自己回去,还是她这个闺蜜主意?
他按下那张房卡,完全猜不透那个阴晴不定狡黠的女人。
昨天的混乱和今早的浮闷还历历在目,让很想拒绝,可现实情况别无他选。
因为还要和贺期共处一室的谢沂川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从答应苏纪苗就开始不停的在自己这间别墅里转圈。
她在想一会而要怎么面对他才不会显得自己落了下风。
对了,自己现在可是施恩者。
是因为他无处可去才免为其难收留他的大善人。
她这么想着,底气就足了一些。
大善人有什么可觉得别扭的,该别扭的人应该是他。
谢沂川就是用这样的说辞反复说服了自己一天,可是他从白天转到了下午,从下午转到晚上,却仍没等来应该被对自己这个大善人感恩戴德的人。
贺期没来。
他竟然没来。
谢沂川压着几次想给苏纪苗打电话确认酒店到底是不是没有客房这件事的心,一直忍到了天都黑了下来。
难道路通了?她借着点餐问过送餐的工作人员,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说最快也要明天上午。
那贺期为什么不来?他不来,是还在跟自己生气,还是有了新的地方住?
按说凭借他的那张脸,在一天时间搭上某个单身的女房客完全是有可能的。
谢沂川突然就变得有些不淡定起来;这小子,不会为了跟自己别扭对他人‘投怀送抱’了吧!
晚饭谢沂川吃掉了一份清焖腌鸡膏蟹、一份陈皮灌汤烧鹅、一份青菜,还有一整只两人份的腊味煲仔饭。
夜宵不到九点钟,她又给自己叫了姜撞奶、豉汁蒸凤爪外加虾饺一笼。
她只要焦虑就会变得特别能吃,嘴根本不想停下来的那种。
可是知道她连夜宵附带的果盘沙拉都吃完的时候,贺期依然没有登门。
算了。
谢沂川打了个饱嗝,养在一楼的沙发上想:他有没有地方住跟说到底关系不大。又不是自己没有给同意让他借宿,他不来难道不怨他自己吗?再说了,他不来更好,省的两个人面对面独处一室想到早上的事情尴尬的要死。
不知道是她实在吃的太多,还是思虑过重影响了胃肠。
从最后一口沙拉进肚就开始每隔几秒钟打一个嗝。
谢沂川听之任之,十分放纵的趟在沙发上‘晾’自己吃饱喝足的肚皮。
门禁响第一声的时候她没听见。
等到有人站在门口,谢沂川耷拉在沙发边的脑袋才从茶几中空的空间里看见男人几乎倒转的身影。
“贺期?”她不太确定的叫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人最先映出眼帘的并不是声音主人的脸,而是她放肆的搭在沙发靠背上的一条骨肉匀停的和小脚丫。
视线里的人眉头轻轻皱起,眼里的轻蔑倾泻而出。
谢沂川这才想起自己的此时十分不雅的搭起来的腿,应为着急调整姿势一个不稳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茶几上还堆放着晚餐和夜宵吃剩下没来得及叫服务员收走的餐盘,乱七八糟的没有半点空闲的地方。
她从一堆杯碗盘碟中冒出个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你,你回来了。”
贺期在门口换鞋,脸上的表情和早上负气离开的时候相差无几。
这也很容易就让她想起早上两个人的不欢而散。
谢沂川收拢关切的表情,硬邦邦的板起脸来,心想:果然好心也不会有好报,他这是什么表情,搞的好像是自己求他回来一样。
她从地上爬起来,带倒了桌上的一罐空可乐罐子也不甚在意。
翘腿端了杯水,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你别想多了,可不是我想让你回来的。”
谢沂川用余光偷瞄已经换好鞋的男人,颇有点颐指气使的说:“是苏纪苗,她,咳——”
她突然想起苏纪苗一直跟自己腔调的是自己叫人家名字的狗血事件,立刻假意咳嗽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那个,好歹你也算是苏家的客人,发生突发状况,没有让客人露宿街头的道理。所以,所以吧……”
她话没说完,就已经注意到换好鞋的男人眉目仇深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不会是来找自己报仇的吧。
报什么仇?啊对,自己早上骂他是鸭子来着。嗯?不对,可是他先骂自己的。
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他们打架了!
自己动手他也没闲着呀,他还把自己摔在身下,占了上风来着。
谢沂川脑子里飞快的重映了一遍早上的全部经过,结果越到后面,她的脸越觉得发烧。
等到贺期走到自己跟前,她的手,连同握着的水杯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埋起头,连连做防御告饶的姿势。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啊,我可是女人,你不会是想打女人吧。”
……
时间好像停止了。
因为谢沂川的防御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
明明向他走来的男人这会儿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睁开一只眼睛从胳膊缝里还能看见他穿着拖鞋的脚尖儿。
他不动,谢沂川就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男人淡若冰霜的眼眸近乎嘲讽的看着她,一度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让人极度不齿的事情。
“你,你,看什么?”她手里还握着个玻璃杯,这会儿不知怎地已经倒过来了。
不过谢沂川没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表情复杂到无以言说的男人脸上。
“你什么意思?”这次竟然是男人先开了口发问。
“什么,什么意思?”谢沂川摸不着头脑,手上丝毫没有放松防御的姿势。即便知道自己从力量和武力技术上都不占优,仍然死扛似的坚持。
贺期漆黑的瞳仁向下移,落在谢沂川刚刚才趟过的沙发的正中间。
一张沙发能有什么好看的。谢沂川有点气鼓鼓的跟随他的视线,也想往沙发上看去。
“你是故意的!”
贺期重新看向他,语气不容置喙。
谢沂川:“……嗯?”
他居高临下的样子莫名让她心口突突的跳。
贺期双手抄在口袋里,慢慢的弯腰,眉心聚拢的凝视她:“我睡哪?”
他睡哪?当然是沙发,难不成还想像昨天晚上一样和自己睡一块。
谢沂川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拿被子的手朝身后的沙发一指:“当然是这——”
她话说了一半尾音就不自觉越来越低。
自己杯子里的半杯水不知什么时候尽数撒在了一排沙发的正中间,湿哒哒的一滩很快被海绵洗手,行程一块带着水渍的印记。
谢沂川看着水渍,再看看自己说水杯,霎时也就明白了他说话的意思。
“我不是故意的。”解释显得生硬又蹩脚。
但谢沂川还是尽力在给自己开脱:“我要是故意想让你没地方可住为什么还要同意苏纪苗的提议,我|干脆直接说不让你来,让你露宿街头去住布草间好了。”
她长篇大论认为自己有理有据,逻辑上绝对说的通她依然是‘大善人’的本质。
贺期偏头,对她的慷慨陈词没有一点听进去:“撒谎!”
“没有,没有的事,我跟你继续跟你斗气也没必要嘛,真的。再一个我就是想把沙发弄湿,什么不在你来之前做,干嘛非要等你来了当着你的面做呢。看你当我的面发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打不过你。”
事实如此,她一点不觉得难为情。
贺期挑眼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开口:“我今晚睡哪?”
……
打地铺——
这三个字如果是在她没在他面前把水撒在沙发上,说出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现在,谢沂川转头看看沙发上的一片,和自己手里的那只始作俑者的水杯,她吞了下口水,干巴巴的说:“额——那个——要不,我打地铺。”
望着头顶天幕般的一池温泉,谢沂川脑海里倏然间就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看在电视电影频道里的一幕;
殷素素抱着小小的张无忌嘴角流血眼泪却含着笑。她低声道:“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谢沂川怎么也没想到,电影回归现实,她万万没有想到,长的好看的男人一样也会骗人,而且越好看就越会骗人。
比如此时此刻,睡她地铺旁边大床上的男人。
就在她极度违心说出;要不我打地铺那句话的时候。
这位即便冷着张脸也可以靠颜值吃饭的男人开了口。
贺期:“你是女人。”
感谢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这间屋子的正牌拥有者。
谢沂川觉得他很上道的点头,试图引导他继续说下:“你是不是也觉得,让女人睡地板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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