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徐徐,钻进衣裳,轻抚满身细腻肌肤,清爽也凉爽,冰人却不冻人。

    枝头阳光明媚,穿过还未落下的树叶投下阴影,明亮却不热辣。

    这般美好的天气,不出去奔走实在可惜。

    “唉!”

    金幼筠单手托腮坐于桌案后,未蘸墨的毛笔在她手上飞舞,娇俏的脸蛋上满是愁容,发出今日不知道是第几个的叹息。

    “小姐,您就别叹气了,赶紧写吧。”青娥垂手站在桌旁,脸上满焦急。

    砚台里的墨水干了又磨,磨了又干,可她家小姐不要说写字了,连墨都不曾蘸过一次。

    金幼筠嘟起红红的嘴唇,将毛笔随手一扔站起身来。“不写了!不写了!我要去院子里舞鞭。”

    “诶~小姐不行,老太君交代了,您今天必须写完一篇才可以出书房。”

    青娥想要拦住金幼筠,可她哪里赶得上,才刚绕过桌案,红色的身影就已经跑没了影。

    不出府就不出府吧,大不了她就天天舞鞭子,祖母惯会心疼人,肯定不舍得一直这么拘着她。

    金幼筠想到这里就开心的笑了,手上的九节鞭在这一刻也变得格外贴心。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温和带笑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黎青衣猛然转身,王康宁带笑的眉眼就引入眼帘。

    他穿着青色儒服立于廊下,树梢剪影落在他的肩膀上,好似流苏自肩头倾泻而下,令人的眼光不自觉流连。

    金幼筠赶紧将手里的九节鞭收到身后,脆生生的唤了一声,“宁哥哥。”

    王康宁会心一笑,望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我听府上下人说,老太君罚了你十篇课业,怎地这么快就写好了?”

    金幼筠神色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杏仁大眼古灵精怪的打了个转,嘟着嘴赌气道:“我不会,宁哥哥可愿帮我?”

    她记得表哥也能临摹他人字迹,只是比起萧经略来,差了几分神韵。

    前世她也曾央着要他代写,可他每次最多只是帮她讲解,并不会真的动笔,所以这次她也没抱太大希望。

    “好啊。”

    金幼筠没想到他会答应,高兴得围着他转圈。

    王康宁被她的样子逗乐,也跟着开怀不少。以前表妹看向他的目光赤诚有余,依赖不足,如今倒是将将好。

    欢庆过后,金幼筠赶紧收起九节鞭拉王康宁回书房。

    “慢点,不急。”

    王康宁宠溺的语气暗含无限包容,被金幼筠像押犯人一样强按到桌案后也没有半分不满。

    “青娥,还不赶紧磨墨。”

    青娥是半道被抓回来的,此时才如梦初醒的动起来。

    一人研磨,一人写书,如此祥和的画面绝不能扰。

    金幼筠满意的点点头,起身退出书房,被王康宁叫住时还摇头晃脑振振有词的说道:“风也,安可无人观之?”

    出了书房,金幼筠自觉寻了一个台阶的位置坐下,双手托腮盯着院门默默出神。

    庄子上相处的点滴又从蹦出进脑子里,金幼筠说不清是何感受,可她还活着这件事却令她很惊讶。

    她万万没想到,吃了萧经略的药丸后,她不仅没死,身上的伤还好得出神的快。

    前世从她发现落红到最后吐血身亡的画面在脑子里走马观花般略过,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小姐。”

    平静无波的声音打断了金幼筠的思考,她抬眼望去,萧经略灰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规规矩矩的站在几步开外。

    如此干净漂亮的书生,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死她也不相信他会、他能徒手杀人。

    尤其前世,从不曾有人在她跟前说过他一句坏话,反倒是夸她的人特别多,从美貌、才学、能力……不一而足。

    就连她表哥也是,每次听到她的碎碎念都只会淡淡的扯起嘴角,夸一句:“幼幼真棒!”

    “这是今天的课业,屋子有些乱耽搁了,明天会早些送来。”

    萧经略的话拉回了金幼筠飘飞的思绪,等她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先是一僵,然后才抬眸打量他。

    他那个屋子应该不止是有些乱吧。

    她尴尬的把玩九节鞭,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萧经略倒也没勉强她,双手托起做好的课业,恭恭敬敬的递到她面前。

    她只需稍稍抬手,便能轻易拿到令她头痛不已的课业。

    “这……这个……宁哥哥已经帮我写了。”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一样,她的话音刚落,王康宁便和青娥推门而出,手里正好拿着他刚写好的课业。

    萧经略动作未变,依旧恭敬的举着他做好的课业,眉目低垂,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

    金幼筠现在很尴尬,不知所措的抠着手里的九节鞭,仿佛这样就能把她从这怪异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王康宁将手上的课业交给青娥,命她去呈给老太君过目,自己则来到金幼筠身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幼幼,能否借一步说话?”

    金幼筠倏然起身,如蒙大赦,率先往旁边老槐树下的凉亭走去。

    两人离开后,萧经略方才直起身来,漆黑的眼眸停在王康宁白净的脖子上,手指无意识的相互捻了捻。

    杀,还是不杀?

    王康宁忽然后颈一凉,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转头却见方才的貌美书生正望着他,他礼貌的点头,对方却直接转身就走。

    王康宁皱眉,温润的眼眸浮上不解,却在听到金幼筠的声音时消散无踪。

    “幼幼,此物赠你,望你能心生欢喜。”

    王康宁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金幼筠面前,礼盒虽然只有巴掌大,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金幼筠边打开精致的礼盒,边奇怪道:“宁哥哥怎么想起给送我礼物?我生辰还没到。”

    礼盒打开,是一块墨玉雕成的砚台形坠子。

    墨玉本就难得,而这一块不仅光泽莹润如水,就连上面的翠竹也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出自大家之手。

    如此佳品,偏生是个砚台。

    “宁哥哥,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整天挂一个砚台在九节鞭上,她会疯的。

    王康宁表情不变,柔声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若是不喜,我便寻人重雕就是。”

    人无言,情难辞。

    金幼筠突然灵光一闪,若此物当真是提前准备,那少说也需半月,为何前世表哥不曾送她?

    药丸的事情突兀的闯入脑海,金幼筠还没说话,王康宁却伸手拿起坠子,倾身上前说道:“我替幼幼系上,可好?”

    高大的老槐树下,八角凉亭被树荫遮盖,明媚的阳光只能在周围被点亮。

    娇俏少女向后微微仰着头,青葱玉指托着她珍爱的九节鞭,气质儒雅的男人唇角带笑,动作轻柔的将墨玉坠子系在鞭把之上。

    佳人如璧,君子为护,如斯画面,涟漪溢于言。

    墨玉坠子轻摇慢曳,王康宁抬眸,望向金幼筠的眼神泛起嶙峋波光,“幼幼,我心悦你。”

    突然!

    太突然了!

    金幼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转头望向萧经略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早没了人。

    “幼幼很在意那个书生?”

    王康宁突然发问,金幼筠心慌的转过头来,耳尖发红的解释道:“没有,我就是担心被人听了去,于宁哥哥名声有碍。”

    “那幼幼可是允了?”王康宁温润的外面下,是显而易见的激动。

    金幼筠迟疑的支吾,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前世她是诚心要嫁他,可现在,嘴好像被缝上了,脑袋也似乎被人摁住了,没法开口答应,亦无法点头同意。

    王康宁看出她的犹豫,瞬间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顶兜头浇下,心底更是泛起一阵失落。

    两次见面,她看向他的目光分明就多了一层涟漪,他以为她也是心悦他的。

    压下心底的那点情绪,王康宁伸手揉了揉金幼筠的头顶,轻叹一声说道:“幼幼不要露出如此为难的模样,我看着心疼。”

    “宁哥哥……”金幼筠手足无措的握着手里的九节鞭,这一世她又伤他了。

    头顶传来王康宁浅浅的轻笑声,他语气轻松的说道:“莫非幼幼拒绝了我的心意后,还要将坠子还我?”

    知道墨玉坠子是定情信物以后,金幼筠看它就更别扭了,只是还回去她却是不知要如何开口,如今被直接点出来,她就更开不了口了。

    杏仁大眼滴溜溜的左顾右盼,刚想着要说点什么岔开这事,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前世秋收的娄子。

    “表哥,秋收快到了,近来雨水多,你可得让你的人都仔细些。”

    秋收过后朝廷就会开始征缴岁贡,前世收上来的粮食都泡了水,直到发了霉才被人知晓,这事说到底就是户部管理不善。

    表哥前世为此没少焦心,如今提前注意些,应该是无碍了。

    王康宁闻言神色徒然一惊,看向金幼筠的眼眸虽然依旧温和,可眼底的探究倒是显而易见。

    “幼幼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来,是听说了什么吗?”

    重生太过诡秘,金幼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认识人,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承认。

    可她越是如此含糊,王康宁心底的疑问反而越大,以至于等他离开金公府时,这种疑惑也没有半分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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