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药方?”

    金幼筠不甚在意的瞧了一眼,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她语气僵硬的问道:“什么问题?!”

    那可是她写给祖母的药方,事后被她随意的收在了书房里,如今药已喝下,她也曾假意问过祖母当日的情况,祖母只说有事耽搁了。

    如今萧经略笃定的语气,反而让她不安起来,毕竟这事关乎祖母。

    萧经略没有回答,而是站到桌案前,伸手拿起一支毛笔酥了一点茶杯里的水,然后才轻轻的落笔,将其中一味药给圈了出来。

    “这味药写错了。”

    “哪里?!”

    金幼筠紧张的扑到桌案前,专注令她忘记了昨晚的尴尬。

    肩头的一缕发丝不听话的落下,萧经略的手正好放在桌案上,它刚好从上面扫过,在他的心尖轻轻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浑身一僵,鼻间传来一股馨香,好闻得让他想要闭眼凑近,好在他理智尚未出离。

    “错了一个字……”

    “……”这是随时准备抽查她的课业吗?

    金幼筠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下一刻却听萧经略以为不明的说道,“成了另一味药……”

    “!”金幼筠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药性减了些,但也能用。”

    呼~~

    金幼筠闻言松了一口气,可转念又觉得不对,为什么他不一次说完?

    转眸望向萧经略,他俊美的脸上神色如常,不见一丝波澜,平静得比她房里的铜镜还要安静。

    金幼筠疑惑的皱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眼里充满怀疑,说话的语气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你怎么知道这方子的药性?”

    “小姐这药方是从何而来?”

    这药方是他用自己试验了无数次得来的,他自然知晓,只是他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高人。”

    金幼筠故作神秘,萧经略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浅浅一笑。

    两世加起来,这大概是金幼筠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笑容,不由得瞪直了眼,痴痴的望着他。

    萧经略注意到她的目光,当即敛了神色,平静规矩的侍立一旁。

    金幼筠回过神来,莫名有点心虚,她糯糯几声,说道:“你可以多笑笑,很好看。”

    “是,小姐。”

    “……”

    本就是为了掩饰尴尬的随口一说,却得了如此一本正经的回答,金幼筠顿时就感觉更不自在了。

    只是药方的事情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前世她浑身无力的躺在榻上时,萧经略在她榻前站了许久,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既然早就知道这个药方,那为何不揭穿她?

    除非,她所有的行为都是他默许的结果。

    一想到这个可能,金幼筠不由得心尖一颤,整个胸膛都发出咚咚的声音,无法言说的期待让她根本就坐不住。

    怀着满心的激动,金幼筠来到桌案后提笔写信,她要求表哥再帮她寻一次药。

    虽然知道现在拜托王康宁不合适,可她等不了,她迫切的想要验证,验证她前世所有的任性都是他放纵的结果。

    她记得前世不过三日表哥就为她寻来了此药方,而药方的出处正是一位看着他长大的老大夫,因此不会因为时间提前而出现差漏。

    三日,只要等上三日,她就能知道结果了。

    可偏是这三日的功夫,她却觉得异常难熬,掰着手指数天上的星辰,地下斑驳的树影,仍觉得度日如年。

    就在她这般难熬之际,贺岁年竟真的请了媒人来上门说亲,甚至连看礼都给一并带了过来。

    老太君对此颇感意外,接连追问她怎么回事。

    可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媒人上下翻飞的嘴唇,她都恨不得直接上手给她捏住。

    “老太君,这贺小将军不仅年少有为,那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放眼整个京城,那都得是这个…”媒人竖起大拇指,笑的见牙不见眼。

    老太君认同的点点头,她对右威将军贺鼎天是佩服的,这些年贺鼎天一直跟聚宝楼有生意往来,所得钱财皆用于安置受伤退下的士兵。

    贺岁年从小在这样一个人身边长大,想必也是好的,而且当初她让金幼筠邀贺岁年一同围猎时,未尝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媒人见老太君点头,自觉有戏,笑得比之前还要灿烂了。

    “贺小将军说了,只要乡君肯点头,他一定在成亲前调回京城,届时乡君也不用跟老太君两地相隔,这么体贴的儿郎可是少见,乡君有福了。”

    老太君再次点头,媒人也夸得更加卖力了。

    “如今贺小将军府上没有女眷,乡君嫁过去就可以掌家,要知道多少女人在后院熬到白头也不一定能掌家呢。”

    她对掌家没兴趣,对嫁给贺岁年更加没兴趣,金幼筠柳眉一竖,双手抱胸说道:“回去告诉贺岁年,我不嫁,让他歇了这个心思吧。”

    “你这丫头!”老太君轻声呵斥,深怕因此传出不好的话来,影响以后说亲。

    可金幼筠并不太把这个当成一回事,昨天她都已经明确拒绝贺岁年了,结果他竟然还是请了媒人来说亲。

    若是她现在态度再不坚决一点,怕是还会有更多麻烦。

    等好不容易打发了媒人,金幼筠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可转念想到媒人的话,她又皱起眉来。

    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跟贺岁年说清楚,若他实在不听,她不介意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九节鞭的用法。

    秋风晚意,徐徐轻抚,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月上柳梢,金幼筠心里有事自然睡不着,结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罩房。

    她本欲转身回去,可一想到昨天萧经略那个浅浅的笑意,她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月朗星稀,纤细婀娜的身影被拉得越发欣长,腰肢盈盈一握,袅袅婷婷。

    被打砸烂的房间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异样,屋里没掌灯,黑压压的透不出个人样来。

    与此同时,被认为已经睡下的人却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在星月下潜行,踏破一地静谧,稳稳的落在了景阳王府巍峨高挺的屋脊上。

    自红楼坊后,景阳王赵智鑫一直龟缩不出,他本有意暂且放过他,可他不该急着找死,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主子,下面的人发现户部右侍郎刚从后院角门进了景阳王府,您看…”

    红楼坊内王康宁和赵智鑫比邻而坐的场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萧经略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去处理城里的暗桩,这里不用管了。”

    “景阳王府藏了不少高手,可要属下留几个人跟着?”兆离自然知道萧经略的厉害,可上次若非金幼筠及时出现,后果他实在不敢想象。

    萧经略斜斜的望他一眼,狭长的眸子并无任何变化,兆离却突然屈膝跪下,沉声道:“属下逾矩,请主子息怒。”

    萧经略无意识的婆娑手指,兆离浑身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

    微风抚动衣袂,猎猎秋风蜷起满地银光,头顶的压迫随之消失。

    兆离脚下不稳的起身,最近他越来搞不懂主子的意思了,原计划主子现在应该已经在西北陌石关做右威将军的客卿了。

    他猜想这事或许跟永乐乡君有关,可他不敢问,更不敢劝。

    夜幕星河,黑色的影子在鳞次栉比的楼宇间飞梭,似鬼魅忽闪。

    王康宁穿着深色玄服,时常带笑的嘴角紧紧的抿着,步履快速的穿过抄手游廊,水榭花园……

    到达目的地,侍从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直接推门而入,神情严肃的问道,“王爷今日作为究竟有何用意?”

    景阳王似早有所料,浅笑着招呼他坐下。

    王康宁错开身子,坐在离赵智鑫稍远的地方开口说道:“红楼坊一见,下官以为王爷已经知道我的心意。”

    “王大人稍安勿躁。”景阳王神色自若的安抚一番,转头吩咐伺候的人都出去。

    “这事说来话长,本王至今没有正妃,我母妃一直忧心,可王大人应该明白,本王不能表现出野心,可本王毕竟是先皇幼子,寻常女子定然不行,只有永乐乡君身份尚可,母家在朝中也无实权,实在是良选。”

    赵和鑫说得异常真挚诚恳,王康宁的态度明显有所缓和,但仍旧不甘道:“京城里身份尊贵,母家又无实权的女子并非只有金幼筠一人。”

    “是是是。”赵智鑫点头附和,心里却忍不住补了一句,可论家底嫁妆却是无人能及。

    “本王听闻老太君极为宠爱永乐乡君,想来也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王大人只需前往金公府表明心意,届时老太君迫于压力一定会答应王大人的求亲。”

    王康宁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沉默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赵智鑫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书房顿时陷入安静,烛火间歇闪烁,忽明忽暗,如人心尖一缕思绪。

    赵智鑫起身来到烛台前,他伸手拿旁边的小剪刀,打开灯罩,将过长的灯芯减掉。

    火光不再闪烁,书房也跟着变得明亮,赵智鑫悠悠的说道:“第一批人已经到了,王大人的银子什么时候到?”

    王康宁闻言一顿,修长的手指轻轻婆娑杯沿,“下官正在安排,这两天就到,不过年底太后五十大寿,户部现在也没银子,只能先应急,等秋收后再做打算。”

    提到秋收,王康宁脑海中自动想起金幼筠的提醒,剑眉随即轻轻一皱,神情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变化。

    得了应允,赵智鑫倒也没纠缠于银子多少。

    三更更响,王康宁又乘着他不起眼的小马车离开了景阳王府。

    心腹刘能带着丫鬟进来,等丫鬟收拾妥当退出后,刘能并没有跟着一起下去。“王爷,恕属下愚钝,您为什么要对王康宁如何客气?”

    “呵。”赵智鑫阴测测的笑道:“马儿来了身边,没套上马鞍前,自然要小心伺候着,不然跑了怎么办?”

    等银子到位,他便彻底上了他这条船,届时如何对待全凭他心情。

    萧经略将一切尽收眼底,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紧抿的嘴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既然想当坏人,那他便成全他。

    如此一来,小姐对一个谋逆作乱之人的死就不会伤心,讨厌的蛾子也会少一只。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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