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筠回到殿内时,因太子引起的闹剧已经过去,戏班又开始吹吹打打起来,只是气氛明显不如之前。
金幼筠仔细瞧了一眼,已经不是刚才那帮人了,不过今天到底是太后生辰,那些人最多被关起来,应该不会见血。
“祖母,您没事吧?”
刚才瞧着跪了许久,地上又凉,金幼筠来到老太君身旁,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她的膝盖,想看看她是否受得住。
“不碍事,秀儿给我带了垫子。”
老太君摇摇头,伸手理了理金幼筠的衣摆,冬日严寒,领口稍微敞开一些便是刺骨的寒意。
金幼筠缩了缩脖子,确定老太君没事后,不免放松了一下。
哗啦啦……
她这边刚松气,主座那边又出了状况。
抬眼望去,一众宫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托盘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团,食物更是滚落得满地都是。
宫人们一脸惊恐,脑袋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求饶的尾音拔高,颤抖得非常明显,任谁都能听出来。
太后的脸色很难看,黑得好像身后的柱子,明显比刚才太子犯事还要生气。
她没有说话,自有人将吵嚷的宫人拖下去。
宴会重新恢复,可和乐的气氛却是半点也瞧不出来,太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德丰帝,眼神锐利如刀。
德丰帝一开始还敢回望她,可没一刻钟就败下阵来,假装喝酒般拿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始终盯着杯子。
太后见状收回目光,她抬手指向穿着灰白色书生服的萧经略,说道:“你这模样倒是俊俏,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萧经略出列,金幼筠跟着心底一紧,先帝去得早,太后独自抚养年幼的德丰帝,可深宫寂寞,听闻太后宫中有不少面首。
她此时将萧经略单独叫出来,莫非是看上他的颜色?
若是当真如此,前世他抗旨也就解释得通了,而且前世她不许他碰时,他便乖乖听话,很可能不是在乎她,而是因为太后。
不然今生他为什么又会不听话,当日中毒后,她一直不许,这人还不停的凑上来。
金幼筠越想越害怕,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老太君察觉到她的异常,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声询问。
金幼筠猛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了一阵抽气声,明显得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也不知道前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见萧经略站在离太后三尺远的地方,态度恭敬的说道:“我等生为禹国学士,自当为朝廷出力,为皇上分忧,一切事情单凭皇上做主。”
太后锐利的双眸望了萧经略许久,她忽然笑着说道:“皇帝,这孩子哀家要了,你可有意见?”
太后锐利的眼睛微微乜起,礼部下发的名字她早已过目,他的好儿子竟敢背着她将萧经略的名字加上,那就别怪她当众羞辱他。
德丰帝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抬头望向太后,眼底波澜起伏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一样。
他举目望向身姿挺拔的萧经略,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就连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十年寒窗方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母后若是喜欢漂亮的孩子,朕回头让人出宫给您寻几个送进宫来,他不合适。”
太后眼神不善,在德丰帝和萧经略身上来回打转,片刻后朗声说道:“好!很好!”
宴会上接连发生两件不愉快的事情,这场寿诞很快就结束了,德丰帝起身告退,却被太后给留了下来。
德丰帝面露难色,太后却跟没事人一样看着他,半晌才说道:“皇帝还真是翅膀硬了,竟敢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回绝哀家的请求,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太后吗?”
德丰帝一脸为难,“母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明明知道略儿是朕的儿子,您当着文物百官的面那样羞辱他,他以后要如何在朝堂立足。”
嘭!
太后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矮几上,许是太过用力,头上的朱钗也因此晃个不停,“你是皇帝,你的儿子只有太子!”
“母后!当初您答应儿臣,只要儿臣给皇家开枝散叶,您就放过略儿,如今您是想反悔吗?”德丰帝表情有些动容,话里透出一股子决绝。
“哀家何曾反悔?”太后别过脸去,伸手摁了摁眉尾的地方,她可不能生气,容易长皱纹。
德丰帝看她动作,心中略有不忍,说话的语气又放缓了许多。
“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母后在身边时时看护的孩子了,当初略儿被送出宫时,曾有人逼着他喝下七日醉,这事是何人所为,想必就不用儿臣提醒您了吧。”
太后摁眉尾的手一抖,望着德丰帝的眼里透出不相信,“你查哀家?!”
“儿臣没有。”就是因为他没有,他才险些失去那个孩子。
太后明显不信,她沉吟片刻,“你要点那孩子为金科状元?”
“略儿学识极好,当得起金科状元。”
不愧是蓉蓉给他生的孩子,跟她一样学识极好,德丰想到此处,脸上流露出追忆往昔的惆怅来,太后一见他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
一个有夫之妇的卑贱之人,竟然敢勾引皇帝怀上龙种,可她有办法阻止她进宫,自然也有法子让她的儿子死得悄无声息。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皇室威严,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教唆他的儿子不听话。
宫门外,金幼筠借口有事让李嬷嬷先带着老太君回府休息,她则驾车去了萧经略必经的路口等着。
太阳西斜,阳光散去,冷意一点一点浸透马车,金幼筠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毛绒披风。
雪白的披风是今年老太君新为她制的,穿起来格外柔软,暖和。
“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奴婢在这里守着便是。”
青娥忍着哆嗦,伸手将金幼筠的披风拉到了她的脚边,刚好盖住了金幼筠的脚踝。
金幼筠摇了摇头,固执的不愿离开,寿宴上的一幕让她多出了许多不安,她想见他,扑倒在怀里听他用平静的声音否定她所有的胡思乱想。
耳边传来轱辘碾过青石地面发出的声音,金幼筠神情一震,忙伸出头往外瞧。
远处有一辆灰色的马车驶来,样式极其普通,车帘紧紧的闭着看不清里面,可她就是知道,那是萧经略的马车。
金幼筠起身站到马车前,马车还未驶近,帘子已先一步被撩开,一个灰色的影子从里面闪出,金幼筠还没看清对方是什么模样,她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么冷的天,阿竹站在这里是想惹谁心疼?”
金幼筠一把抱住萧经略劲瘦有力的腰,闷闷的说道:“你!惹你心疼!”
萧经略闻言心尖一颤,黑色的眼里流光一闪,抱着金幼筠去了自己的马车。
青娥刚想跟上,就被驾车的兆离给拦了下来。
马车内,金幼筠任由萧经略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里面只有自己不安的脸。
她闭上眼,仰头吻了上去,呼吸交缠,真实的感觉令她心安,不管前世如此,至少今生他值得。
浅绵的亲吻显然不能让人满足,萧经略一个转身将她抵在车壁上,伸手固定住她的头,强势攻城略地,将吻加深。
舌头灵巧湿滑,不知足的汲取着她嘴里的甘甜,金幼筠浑身软绵,纤细的手臂颤巍巍的抬起,摸向萧经略的腰带。
正吻得忘乎所以的萧经略倏然一僵,宽大的手掌按住了金幼筠作乱的手,他稍稍推开,额头低着额头,哑声问道:“阿竹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同样气喘吁吁的金幼筠脸更红了,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凑上前在他的唇上浅啄了一下,说道:“我知道。”
她伸手拿开萧经略的手,又要去解他的腰带,却再一次被萧经略给摁住。
之前的猜想再次冲击着理智,金幼筠推开萧经略,杏仁大眼牢牢的注视他,眼角不自觉的泛起酸意,闷声问道:“你不愿意?”
萧经略见她这样,顿时就慌了,俊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尴尬的表情。
他慌忙上前哄人,却都被金幼筠给拍开了。
“阿竹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金幼筠撇开脸不看他,她是不会告诉他,寿宴上太后的举动令她不安,以至于她要如此着急的确认他的心意。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一点都不像她永乐乡君的作风。
萧经略见她如此,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之前吃了药,现在不行”
看到金幼筠露出怪异的表情,萧经略急忙说道:“不过你放心,解药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可以!”
金幼筠呆呆的望着萧经略,她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难怪之前几次他们明明就打得火热,就连她都觉得异常难受,可他却始终没有反应。
原来不是她没有魅力,而是他不行。
“为什么要吃药?”
萧经略现在很别扭,他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是面对金幼筠的问题,他又舍不得不回答。
他抬头望着金幼筠,用他黑色的眸子赤果果的望着她,“因为很早之前我就想要亲你!摸你!你!”
金幼筠被他直白的发言搞得浑身燥热,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却悄悄的伸手拉住了萧经略的衣角。
“阿竹是我的光,我很怕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会伤害你,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萧经略伸手握住金幼筠的手,顺势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就好像他正在跟她诉说很久以前的事情。
金幼筠有些动容,那种能力对男人来说就像是他们的尊严一样,可这个人却为了还不曾发生的事情伤害自己。
偏偏她还对这样的他抱有怀疑,金幼筠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闷声闷气的说道:“寿宴上太后点名要你时,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
萧经略浑身一僵,却在感受到金幼筠的不安时打断了她。“不会的,她应该算是我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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