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到了之后,陆续坐在了内侍们安排好的座位上。
帝后与安王夫妇才摆驾而来,他们一到水榭,众人赶紧跪地迎驾。
皇帝一声“开席”令下,宫女们依次走进水榭,为宾客们呈上了准备好的美味佳肴。
等到菜上得差不多了,荥阳郡主率先端着酒杯起身,面朝皇帝恭敬道,“皇伯父,多谢您为舜媛准备的宴席,舜媛敬您一杯。”
皇帝朗声笑着,也端起了酒杯,“好啊,祝小寿星安康顺遂。”
随后的席面上,不断有人起身向荥阳郡主敬酒,庆贺她生辰安康。荥阳郡主是个有脾气的,她看得上的人,才肯接了对方的敬酒,看不上的人,只肯点个头示意。
午膳过后,皇帝还得去处置政事,吩咐宾客们随意游玩,留待晚上看了烟花再走。
皇帝走后不久,皇后与安王夫妇也离开了,坐得规规矩矩的宾客们,也不再拘束了,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了水榭。
程澄等几家夫妇与荥阳郡主,一同到了荷池边闲逛消食,摘了些莲子。
一路逛到了放生池边,正碰到了皇后带着她最小的皇子,小皇子拿着渔网兜子捞鱼。
几人上前去,给皇后请安。
荥阳郡主揶揄道,“换作旁人,敢在这放生池子里捞鱼,那必是要挨皇祖母处罚的,也就是她的几个宝贝乖皇孙,才敢在这儿动土。”
皇后笑道,“可不是吗?这大热的天,这孩子非要来捞鱼。”
她瞧瞧黎棠家的小宝,“还是小林乖。”
黎棠回道,“皇后娘娘,您就别夸他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不昨天晚上都子时了,他还不肯睡觉,非要出去荡什么秋千,叫他爹一顿收拾后才乖了。”
皇后又关心程澄道,“程澄,你成婚之后,景宣没有欺负你吧?”
程澄看了看鄢景宣,笑呵呵地回道,“暂且还没有。”
鄢景宣眉头一皱,“你好好说,什么叫暂时还没有?”
程澄哈哈大笑道,“皇后娘娘,您瞧他恐吓我。”
可是她的神态,只有与丈夫拌嘴的欢乐。众人听了,也跟着笑。
皇后又关心林沅道,“阿沅呢?你家夫君什么时候再有探亲假?”
林沅回道,“怕是要到中秋前后去了。”
皇后心疼她道,“军属就是不容易呀,苦了你了。”
林沅回道,“比起寻常夫妻,确实聚少离多,不过,我想他了可以去探望他。”
皇后接着关心季淑道,“季淑,你也不必忧心上火,子嗣急不来的,回头啊,去找阿沅的师傅好好瞧瞧,你跟张桓两人都去瞧瞧。这两个人的事,全怪在你一个人的头上,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季淑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外人都还能善意地帮他们出主意,偏偏是一个屋檐下的人,这样算计坑害她。
张桓替她回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和阿淑回头就去瞧大夫。”
此时,程澄身边的丫鬟苗霁雯,跑到程澄身边耳语了几句,程澄便知道,那边瞿越已经跟张老夫人聊上了。
程澄道,“是呀是呀,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有什么困难,你们俩一起解决呀。你可不要像上次一样,把铃铛说扔就扔了。”
季淑得到了程澄的暗号,把铃铛拎起来摇了两下。
程澄故作夸张地朗声发问,“咦,季淑,你这个铃铛的音调,怎么和林家小宝手里的这个不一样呢?”
季淑回道,“不一样吗?这铃铛摇起来,不都是叮叮当当的吗?”
程澄语气坚定,“你这铃铛里头的空洞,肯定跟她的不一样。”
季淑夸张地表示质疑,“不能吧,难道那店家偷工减料吗?”
这时,黎棠也加入了她们的争论,“就是说,不可能吧,锦壹玉石记向来注重品质的。”
程澄仍然坚持,“哎呀,你们仔细比一比嘛。”
林沅去拿过两个铃铛来,当众狠摇了好一阵,“果然不一样呀!不会吧,锦壹玉石记的大东家,还是我好友呢,大家不能干这事儿吧?”
程澄顺势提议道,“马上叫人,把这铃铛切开来查验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季淑答应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黎棠又反过来劝说道,“要不算了吧,这是夫君送你的,就这么损毁了,岂不是伤了你夫君的心意?就算有点什么毛病,也不是多大一个事儿呀。”
程澄道,“可它的音调的确不一样嘛,一听就听出来了。若是店家店大欺客,咱们可要找上门去,好好找那掌柜的理论理论!”
这时,皇后从她们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她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夏堇,“去找个金匠,把铃铛切开。”
“是。”
皇后亲自发了话,大宫女夏堇赶紧去办。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宫女就端着切开的铃铛回来回话了,“皇后娘娘,张夫人这铃铛里头,确实有些其他东西,您瞧呀,这里头竟然是黑色的。金子做的,怎么会是黑色的呢?”
林沅凑上去看,然后就像那天一样,取出了一把匕首,把药粉刮下来,“我怎么瞧着,这里头的粉末,像是有一种药材呢?皇后娘娘,您能不能叫一位太医来查一查?”
皇后立刻吩咐宫女去请太医。
此刻,季淑眉头紧皱神情紧张,而张桓呢,也不像刚才一般坦然了。
不多时,太医来了,仔细查验了粉末,回话道,“皇后娘娘,这粉末的确是一种药材,它……”
皇后厉声问道,“到底是哪种药材?仔细回话,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太医回道,“是鹿蒿草的种子碾成的粉末,它是损伤女子、致人不孕的药材。”
“天哪!”程澄立刻夸张地发出惊呼,“天哪!季淑,你三年无孕,就是因为一直戴着它吧?”
林沅道,“的确很有可能呀。”
“呵呵呵……”季淑发出一阵冷笑,“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害我呀!”
她首先望向了张桓,“难道是你吗?难道是你不想让我怀孩子?”
张桓立刻否认,“怎么可能?这绝对不是我做的!我有多么期盼你给我生个孩子,难道你都感觉不到吗?这到底是谁做的,我一定会查清楚。”
程澄凑到季淑的身边,掐掐季淑的手臂,给她唇语道,“快晕倒。”
季淑愣了一下,然后往后一仰,直直倒下去。
张桓一把接住了她,搂着她,“阿淑——阿淑你怎么了?”
程澄惊呼道,“哎呀!季淑,你怎么了?!阿沅!阿沅你快来看看呀!”
林沅上前诊治,“她这是急火攻心,导致一时晕厥的,让她缓一缓。都散开一些,别围在这儿,她呼吸不畅。”
皇后见状,勃然大怒,“到底是谁,敢用这阴毒之物来作恶,本宫断断容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祸害揪出来!”
黎棠有意无意地往张桓那边看去,“旁人自然不会害她,这凶手恐怕在张家的家里吧。”
程澄问道,“可张侍郎刚才不是否认了吗?”
林沅阴阳怪气道,“张家可不只有张桓呀,不是还有一位嫌弃儿媳的老太太,和一位想上位的姨娘吗?张老太太不喜欢季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呀,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呀。”
程澄道,“这不能是张老太太做的吧?张老太太怎么能害自己的儿媳妇呢?让自己的儿媳妇无法怀孕,那不是害她自己也没法抱孙子吗?依我看,还是宋姨娘的嫌疑更大。”
张桓听到这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当真是她害了阿淑,我绝不轻饶!”
程澄这会儿提醒众人道,“说起来,张老夫人与宋姨娘呢?她们人去哪儿了?出了这样的事,怕是得请她们来解释解释吧?”
皇后吩咐道,“雪蒿,你带着些人手去找找,叫她们两个人来回话。”
“是。”雪蒿领命去办。
张桓吩咐自己的小厮,“你也去找。”
那小厮也赶紧去找人。
张桓抱起了季淑,“皇后娘娘,臣能否借用一个屋子,叫阿淑能好好躺一会儿?”
皇后道,“带她到本宫住处去吧。”
众人随即转移至皇后的住处竹里馆。
另一边,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雪蒿,与张桓的小厮都找到了张老夫人与宋宝珠,张老夫人正在与瞿越在假山附近谈事。
他们正欲上前说话时,突然就听到了一些秘辛,他们都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
只听张老夫人说道,“瞿太夫人,您瞧着脸色不好呀。”
瞿越哼了一声,“家宅不宁,谁的气色能好?”
张老夫人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哟,这是怎么了?”
瞿越道,“还能是怎么了?还不就跟你一样,家里一个晦气的扫把星。唉,又能怎么样呢?”
张老夫人犹豫片刻,给她出主意,“不满意,就想办法把她弄走呀。”
“人家厚脸皮赖着不走,还能想什么办法?”
“瞿太夫人,您还是太仁慈了,对付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您就是不能手软。”
瞿越反问她,“你说了一堆,你不也没把你家季淑弄走?你儿子看起来还舍不得她。”
“我很快就能把她弄走了,她三年无孕,天理难容。”
瞿越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季淑是三年无孕,谁知我家里那扫把星怎么样。”
张老夫人一脸凶相,“想个法子,别让她生呀。比如说,您给她送点药呀。”
瞿越问道,“她又不傻,难道我送去的药,她就肯喝?”
“瞿太夫人,我老实跟你说吧,我儿子送了她一个金铃铛,我往那铃铛里加了些东西,那东西能让她怀不上孩子。她一无所知,还天天戴上身上。您呀,就跟着我学吧,我保证您能够如愿赶走您家里那个讨厌的狐狸精!”
这种话从张老夫人口中说出来,瞿越一脸震惊,“你这也太狠了吧。”
看来,程澄说的竟然是真的,还有如此狠毒的婆母,这真是让瞿越都感到荒诞。
张老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一脸得意道,“狠?不过是让她从哪儿回哪儿去罢了,当初我就不喜欢她,奈何我家老头子非要履行婚约,明明我儿与宝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瞿越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这话,一阵沉默。
雪蒿听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去传话,“张老夫人,宋姨娘,皇后娘娘请您二位去回话。”
张老夫人还不知那边已经事发,好奇道,“皇后娘娘找我?你可知所为何事?”
雪蒿向来口风紧,一点儿也不透露,“您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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