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先坐下,听我细说。”碧云将青浅让坐在沙发上,又小心地将房门关上,回来细声说:“我哥哥最近频繁地来我们学校,你们在谋划的事,父亲已有察觉,这会已经把他关在房里。今天是父亲大寿,哥哥想请你假扮是他恋人,借祝寿之名来见他。父亲碍于情面,一定会让哥哥出来的,到时他再寻个机会逃走,你可愿意助他吗?”碧云试探地问道。
“……”这事太出乎青浅所料,一时间竟也答不上来。
“我知道,事关你的名声,你有所顾忌也是常理,只是若哥哥一直被关着,你们的计划岂不是白白泡汤了吗?”碧云追问道。
青浅低着头,思忖着碧云的话:“其实名声事小,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骗长辈实在有违道义。可不这样做,沈慕辰又出不来……”
“唉,算了!哥哥此计策实在过于强人所难,原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你这里。”碧云颓废地跌在沙发上。
青浅想了想,抬头冲她一笑,说道:“谁说我不帮,拿过来。”
“什么?”碧云对她忽变的情绪,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个不是要借我的手,送给你父亲,讨他欢心的礼物吗?”青浅徐徐地回道。
“没错,我父亲最爱瓷器,特别是官窑的。你送上这个,保管你事半功倍。”说着碧云将匣子递给了青浅。
“但愿如此吧!”青浅抚摸着冰凉的瓶身,心里滋味复杂。
“噢,对了,还有件事儿。”青浅回神,将包里的刊物还给碧云,同时神秘兮兮地凑近在碧云耳旁说:“这里面那个抚风的文章,你读过没有,很有意思。”
“是吗?”碧云扬了扬眉梢,盯着青浅直接问说:“是不是把你深深地吸引了?”
青浅羞涩点了点头,大方承认道:“没错,读过即辗转难眠,想象能写出此等文字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个不难,我听说经常有热心读者写信去出版社,请那里的人将信转交给作者,如果此人读了你的信,觉得不错,或许还会回信过来。到时鸿雁往来,时间一长,哎哟,想想都浪漫死了!”碧云故作花痴状。
青浅气得把瓷瓶放好,作势就要收拾她。碧云难得聪明,连忙讨挠说:“这事我可以帮你,回头我向上海亲戚要个地址,到时你就可以鸿雁飞书啦!也算还了哥哥今日的不情之请。”
碧云乐呵呵地笑话青浅,青浅见她愿意帮忙,只能忍了不与她计较。说:“对方是男是女尚且不知,现在谈浪漫或许为时过早了!”
碧云点了点头,然后示意青浅下楼同她一道去见她父亲。
青浅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瓶,一则是它太过贵重,二则是它今日的功用甚大,能不能营救出沈慕辰,还需靠它助力。
楼下宾客比刚才上楼时还多了些,看来沈剑南这个新晋的京畿安保部司令,还挺得人缘。这些人非富即贵,都深谙一个道理,跟当地安保部的人打好关系,自家的那些珠宝手饰才得已安全。时局愈是乱,这种现象也愈重。
当然这些人也不全冲沈剑南的面子,他自己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得仰赖于他妻弟时任交通银行的部长白崇军。这人可了不得,当时国内连年交战,政府财库早就一穷二白,靠得就是这个人四处找外国举债,其中借的最多的便是日本。所以他是公认有名的亲日分子。
“快来啊,青浅”碧云已经下完楼梯,回首过来招呼青浅。
“哎,来了。”青浅收起了思绪,迅速下楼,见沈剑南正与人交谈,便将匣子塞到碧云手中,望着偌大的客厅问了句:“你们家厕所在哪呀?我想上厕所。”
碧云看了眼她那身穿绛红长马卦,喜气洋洋正与洋人攀谈的爹。朝左手走廓示意了一下,说:“走到底就是了,快些啊!”
“知道了。”青浅答完快步走向厕所,她先敲了敲门,轻声问了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里面没人应答,只是门徐徐开了个小缝。青浅推门进去,却见门后站着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正不耐烦的想将脖子上珍珠项链拆卸下来,不知怎么,接口处死死卡着她礼服上面的蕾丝。
青浅见状,顾不得整理妆容,主动开口问道:“夫人,让我帮您吧?”
那夫人感激地点点头,因为她个子比青浅高出一个头,所以半屈着身子,方便青浅上手。
青浅先小心抚开她的长发,一边细心地将卡着的丝带慢慢抽出,一边轻轻转动卡扣,不消一会儿,项链就完好无损地摘了下来。
“太感谢你了,小姑娘,请问你是沈府小姐吗?”那贵妇转动着珍珠,好奇地看着青浅问。
“不是的,我是沈府小姐的同学。”青浅连忙摆手解释道。
“哦?”那妇人从上到下的细细打量了青浅一翻,没再说话。只是试图重新将珍珠戴在脖子上。
这点青浅认为不是好主意,因为她今天的礼服款式繁重,其实再加上珍珠,反而显得很累赘。
“夫人,我建议您不要再把珍珠戴上去了,因为您礼服上的丝巾真的很容易卡进珍珠里,况且您今天礼服领口高,款式繁复,显不出珍珠典雅的气质。不如将它扣在您的皮包上装饰,因为您皮包款式相对简单,这样既发挥了这串珍珠的价值,皮包也得到了装饰。”
那贵妇听完青浅的话,将珍珠两端分别扣在自己的皮包上,瞬间提升了皮包的档次和设计感,倒真有意外的效果。
“你懂服饰搭配么?”妇人问道。
“不懂。”青浅谦虚地摇摇头。
“可你竟然知道无论是身上的首饰,还是随身携带的物件,与当天的衣服都是一个整体的道理,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其实无不突现出这个人的气质风度和地位。如果你果真不懂服饰搭配,那我只能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份。”妇人看着青浅赞许道。
“多谢夫人。”青浅笑了笑。
两人话还没谈完,门外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青浅,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慢?”碧云一边敲门一边催促。
青浅这才想起和碧云的正事儿,只得照了照着镜子,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朝夫人行了个礼说:“我还有事,容我失陪了。”
“嗯,去吧!”那夫人点了点头。
青浅刚打开门,就被等着已经不耐烦的碧云给拉着往正厅走去。
原来现在沈剑南正在喝茶休息,难得空闲没与人应酬,怪不得碧云那么着急。两人便跑到他面前,碧玉略行了个礼,说道:“爹爹,女儿给您引见一位客人。”
沈剑南的目光早已落在青浅身上,手上的茶却不肯放心,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位是我的同学青浅,她是哥哥的恋人。”随着碧云的话音未落。
沈剑南就被茶水噎了一口,差点咳了出来,他竭力压下不适,这才把茶杯放在一旁桌上。正视着细细打量青浅。
“伯父,您好!祝您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生辰吉乐。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能够喜欢。”青浅已迅速进入角色,目的就是让沈剑南相信她的身份。
“初次见面,你太客气了。”沈剑南嘴上很客套,脸上仍是淡淡的,并没有伸手去接青浅递过去的礼物匣子。
“伯父不要误会,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晚辈非请自来,实在无礼,还请您不要怪罪。匆忙之间也准备不周,选的这汝官窑瓷,不知是否合您心意?”说到这儿,青浅主动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沈剑南过目。
沈剑南不由暗暗吃惊,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虽有点姿色,衣品素雅的小姑娘,出手竟如此阔绰。莫不是慕辰私下终于听了他的劝,终于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这孩子可是让他操碎了心啊!北平城上到皇亲格格,下到权贵名媛,他是一个也看不上,天天跟那些扬言要搞革命的混在一起……
“爹爹……爹爹”碧云见沈剑南的一言不发的发呆,不由唤了他几句。
“噢,既如此,那就多谢了。”沈剑南终于接过青浅手中的匣子,摸着上面的细腻的胎质,心想:“不愧是窑中之魁,釉莹润如脂,淡淡地天青色,鱼鳞状细开片,是个绝世佳品。”
沈剑南将东西放在桌上,又望着青浅问:“你当真与我儿是恋人关系?”
“是的,伯父,因我与慕辰同为各自学校联合会成员,所以有时学院组织活动交流总能遇上,慢慢地就互生了情感。”青浅坦然地看着沈剑南,临时瞎话编得也是有模有样。
“爹爹,所以我说哥哥老去我们学校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看青浅罢了。”碧云忿忿地补充道。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你哥执意让你去上那所学校,你以为我会同意一个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吗?”沈剑南毫不客气的驳了碧云一番。
青浅同情的看着碧云,她这才明白这个沈剑南果然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此人不仅极其势利有城府,还很贪婪,迂腐,是个古板的家长。就算她与沈慕辰真是恋人关系,恐怕他对于青浅的身份同样也是不满意的。
“怎么?沈司令是不想待见我们抛头露面的女子吗?”青浅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反问声。
青浅暗想,谁那么大胆子,敢跟姓沈的这样讲话。回头一看,竟是刚才和她在厕所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妇人。
沈剑南见到她,忙从座位上站起,一边作揖一边赔笑道:“不敢不敢,我与小女正在说笑呢!”
那贵妇人也不怎么理他,独独朝青浅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这小姑娘品味不俗,待人接物很有章法,若与你儿真有缘份,也可堪是良配啊!”
“那是,那是。”沈剑南忙不迭的点头,扭头就对碧云说:“还不上楼去请你哥哥下来见客。”
“是的,爹爹”碧云见目的达到,便雀跃地飞奔上楼,解救她哥。
青浅微微朝那贵妇人屈了屈身子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贵妇浅笑着,与沈剑南一道走入人群里。青浅默默看着她从容的背影,心里非常的疑惑,不知此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能惹得眼高于顶的沈剑南也要敬畏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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