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回来了!”
孙遥洋急匆匆的从半人高的花车上跳下,倒是把孙毅唬了一跳。
“慢点!慢点!小航,别跳,娘亲抱你下来。”孙跃抱住了后面急匆匆也想像姐姐一样跳下来的孙遥航。
两个已经算得上是长大成人的姑娘依旧像两只大鹅般围着她们的母亲打转,不停地询问着母亲出城捕匪的情况。
一个问坏人抓到了吗?一个回娘亲和姨娘那么厉害肯定都抓到了。
年纪大的那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宠溺,小姑娘长得再大,走得再远,也还是母亲的小女儿呀!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笑着围上来打招呼,不停地说着辛苦了。
也不是很辛苦,相比起前几年的防卫工作,这次有了平南王世女的加入,整个剿匪就像是在盛夏时切开来报恩的西瓜一般简单,以至于她们这群衙门里的姐妹在审讯完后,竟然还能赶上花车游行的尾巴。
孙毅和孙遥洋如鱼得水的和围上来的婶婶嬢嬢笑嘻嘻地聊着天,孙跃和孙遥航这对母女安静如鸡地跟在各自的姐姐后面,抓着姐姐的衣角,钦佩地看着自家姐姐不动身色且不着痕迹的移出了人群。
“哇,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觉得姐姐这一招好厉害呢!”
听着孙跃真情实感的赞美,孙毅只觉得仿佛带了三个孩子,转过身揪着妹妹的衣领道:“能不能在你女儿面前拿出点做母亲的样子。”
“嗤。”
两个小孩捂着嘴笑出了声。
“哎呀,好了好了,姐姐,咱们快回家吧。吃个饭,休息休息,我晚上还要把一条街都买空。”
“还买空,你咋不把你自己卖了呢!”
“姐!我女儿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嗤”
“不许笑了,不许笑了,大侄女,我明明听到你笑了。”
“孙跃,不要对小孩子撒娇!”
“姐!”
这月事盛典啊,到了晚上也仍旧热闹非凡。
一盏盏以女子独有的器官为原型的灯笼或是在百姓房前高高挂起,或是在挤满了一条街的小摊上售卖,又或是被身着盛装的人们提在手心。
孙家小一辈的两个小姐妹拿着两个斑斓的河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向河边跑去。
河里已经飘着不少花灯了,两个小姐妹手拉着手,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一处绝佳的放河灯的好地方。
“啪!”
两个小姐妹放下河灯,正准备许个愿望,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随之而来的是小孩“呜呜”的哭泣声。
巴掌声并不小,随之而来的怒骂声也不像是有丝毫想掩饰的意图,故而不光她们,河边站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朝那地方望去。
“咦?那不是唐大……呜呜呜”
面对着孙遥航满眼睛“姐姐你为什么要捂我嘴”的疑问,孙遥洋只是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边厢唐大娘的怒骂还没有停止,除了极个别的旅人,在这里的都是一个城内知根知底的姐妹,大家都知道唐大娘的暴脾气,故而没人愿意上去劝劝。
挨骂的是唐大娘的三儿子,唐来妹,此时皱着一张小脸,一脸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要落不落的。
有外来的心软的旅人看不下去,正要上前,听到是小男孩把家门口挂着的灯笼搞坏了,就立刻停住了步伐。
那挂在门口的灯笼,可都是各家的女人们以自己独有的器官为原型,亲手做出来的,在月事盛典这一天挂在家门口,可是为了祈求来年这一家家宅和睦,诸事顺心,事事如意的。故而从制作到挂上再到摘下,男人只能远远地参观,碰是不能碰的,若是碰到了,这个灯笼就沾上了晦气变成了秽灯,给家宅带来浊气,若是不能立即烧掉,来年家宅不宁,怨气横生,甚至会有飞来横祸。
“这小男孩也太不懂事了些。”那本欲劝阻的旅人小声地向她的同伴抱怨道。
她的同伴回以她一个赞同的眼神。
“真是晦气,费心费劲生养了你们这三个赔钱货,唐迎妹,唐引妹,你们两个混账玩意儿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噗!”
那旅人没忍住,轻笑出声,和同伴打趣道:“这名字取得,真是让人心疼。”
说完,她又转过身子,找了个城里的百姓:“阿姐,打听个事,那小男孩叫什么名字,那大婶子可梦想成真了?”
不多时,她就拿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和同伴分享了:“那小男孩叫唐来妹,那大婶子还没生出女儿来。”
同伴此刻也忍俊不禁道:“从‘迎’到‘引’,又到‘来’,可真是越来越直白了。”
她们正八卦着的时候,一个身量苗条的少年急匆匆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想必就是唐大娘嘴下“迎妹”、“引妹”中的一个了。唐大娘还未破口大骂,就听见一道青涩少女的声音响起:“大娘不如先把那灯笼烧了再生气也不迟啊。”
“江姑娘!”唐大娘虽不知眼前这位少女的真实来历,但看两位宋捕快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少女本身周身散发的气质,也知道她身份非凡。故而不敢太过造次,满嘴粗话也被她咽了下去,生怕污了这位贵人的眼睛。
“嚯!”旅人看着出现的少女,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少女一身白衣,杏眸,碎发自由地散落着,一张脸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气质却偏向前者,眼眸中带着少女独有的意气风发。她个子长得又高,气质又出众,十分轻易就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孙遥洋此时也回过神来,不能怪她,唐大娘一骂起人来,只有娘亲和小姨敢上去劝一劝,自己还小,被吓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安慰着自己,拉着妹妹,壮了壮胆,往唐大娘……身后的少女……身后的自家娘亲和小姨跑去。
“大娘,不要生气了。”孙遥航一把抱住唐大娘的腰,抬头露出个微笑,“我把我做的灯笼送给你,大娘明年一定能给我生个妹妹的。对了,大娘,偷偷告诉你,我姐姐可是今年的龙头哦。”
“哎,遥航真可爱,大娘不生气了,遥航快去玩吧。快去吧快去吧。”
眼见着没有热闹看了,边上旁观的人也相继散去,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那不听话的男孩。
“就这么算了?这要是在我家那边,那男孩可得脱层皮。”
“是啊是啊,那大娘虽然嘴巴毒了些,但是心也太软了吧。”
唐迎妹低着头,听着大家的议论,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那散发贵气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递给他一块手帕:“擦擦吧。”
面前的少年声量苗条,腰肢纤细,与都城她所见到的闺阁男子都不同,他脸上既没有厚重的胭脂,也没有压得让人一看就脖子疼的首饰,及腰的长发仅仅有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挽在了脑后。虽然仔细看仍能看出脸上五官的小小缺陷,但胜在自然。与化出来的假完美相比,江志远更喜欢这种未经雕琢的真天然。看着面前少年红彤彤的双眼,与他一身薄纱下柔软的身段,与二姐吵架后离家出走的郁闷消散了些许。
“等此间事了,若他愿意,或许我可将他带回都城,许个随侍的位分。”她想到。
“主子,人醒了,您要去看看吗?”阿晏凑到江志远身边,低声说道。
“这就醒了,走,我们瞧瞧去。”说完,江志远便将手帕抛给了唐迎妹,一句话没留转过身去,全然将想将人带回都城的念头抛在了脑后。少女情怀,想一出是一出,说得就是如此。
而那不曾被爱过的少年,就这么沦陷进了别人随意给出的温暖里,握着手帕,目送着少女离去,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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