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和胖掌柜都惊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心里盘算着江州漕帮是如何和信王府搭上线的,甚至连素来不掺和俗事的晏行都会送上贺礼。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带有信王府标记的箱子被抬了进来,这下更是确认无疑了,果真是信王府派人送来了贺礼!
原本吴方还想借机闹事,眼下也只好捂着流血的伤口,灰溜溜地离开了,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江澜儿颇感意外,晏行这种清流人物,竟愿意给她撑场面。不知何时,她的嘴角抹上了一层笑意。
信王和晏行本人并没有到场,而是遣人将贺礼送了过来。
信王府派来的人,江澜儿觉得眼熟无比,细细一看,惊喜地发现是她那日大闹点心铺遇到的外地客商!
此人双手一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笑道“一别数日,没想到还能与县主相见,在下给县主请安。”
江澜儿这个县主有名无实,也没有被授以宝册金印,无法享受该有的待遇和礼仪规格。信王府这种正经亲王手下的人愿意向她行礼,已是给足了面子。
“故人何须多礼,快起来。”江澜儿回之一笑又令人扶起了他,那笑容一半是对捧场的感激,另一半则是重逢故人的欣喜。
她和信王府的人说着话,晏行的亲信则由李恒陪着。
“请教大哥尊姓大名,澜儿也好称呼。”
“不敢、不敢,在下贱姓赵,单名一个赐。奉王爷之命,差我送来些许小礼,以贺大当家接任之喜。”赵赐拱手道,脸上也挂着重逢故人的喜悦之色。
江澜儿见赵赐一身素色长袍,虽衣着简单,但模样气质皆是不俗,年龄与晏行相仿,都在二十五六。
这位王爷随便一个手下都这样的好样貌,估计本人是个大颜控。
她在心中感慨完,就听到赵赐的笑声传了过来,“我家王爷可是对大当家的所作所为甚为敬佩,他老人家听了在下与大当家的相遇之事,常说着要请大当家有空去信州一游。”
因为信州漕帮的缘故,一听“信州”的字眼,江澜儿便来了兴趣,她笑着点头道:“哈哈,多谢信王爷相请,在下日后有机会到信州必去拜会王爷。”
“哈哈哈,大当家爽快,好性情!”
江澜儿这边与赵赐聊着,下面的江洲漕帮子弟们都觉得脸上有光,连原本准备离开的商贾官吏们,都看着信王和晏行的面子留了下来。
众人原来被吴方等人压抑的情绪立马都发泄了出来,侃天侃地,抱着酒坛子大喝起来,抓着卤肉大口嚼了起来。
兴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帮中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连连栽倒在地……
一场江洲漕帮大当家的接任宴席,到了子时初,方才散了场。赵赐因为次日有事,连夜乘船返回信州,李恒代江澜儿亲自将他送上了船。
江澜儿不得已喝了不少的酒,脸颊布满了红晕,脑袋发胀作痛,被小桃扶着进了东院。
深夜的凉风吹过,江澜儿瞬间清醒了些,脑袋的疼痛感顿时一扫而光,整个人好似没有喝过酒一般。令她更意外的是,自己的丹田处隐隐发热,散出一股股暖流充盈全身。
待她走到门口之时,热气积攒得越来越多,无数个小热气积聚成一股大热气,似乎要冲破她的五脏六腑,直达心脏。
小桃也发现了自家小姐的异常,忙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江澜儿满脸通红,一阵阵热气冲击着心脏,她再也憋不住了,伴随着一声闷响右拳打在了门框上,顷刻间,门框绽出裂痕接着碎成了几半……
“小、小姐?你的手!”
小桃虽被吓得不轻,可她还是咬了咬牙,拖着步子走上前扶住江澜儿的身子。
“我没事,叫人来打扫一下。还有,帮我打水洗漱吧,困了。”
江澜儿望着小桃担忧的目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佯装镇定地走回了房间。
待小桃出去吩咐人打水后,江澜儿连忙解开自己的亵衣,仔细检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一无所获,除了那碎成一地的木头门框可以证明刚刚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
江澜儿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那个白眉白须的脏袍道人,喃喃自语道:“莫不是他搞的鬼?”
她仔细地回忆起两人相遇之时发生的细节,二人分别前道人似乎说要赠一样东西给她,难道就是这个东西?
江澜儿正苦恼着,小桃带着几个婆子提着水走了进来,将浴桶打满水后。因为江澜儿在洗澡的时候不愿被人服侍,小桃便领着众人退到门口收拾起了满地狼藉。
良久,洗漱干净的江澜儿舒爽地躺在了床榻上,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全身格外的畅快舒适。她不禁又想起那道人的话:“此功法可保尊下无虞,切勿让外人得知……”
江澜儿努力地静了静,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思索一番后,决定将此事先瞒下来,日后找机会打听一下。
小桃站在床榻旁,忙碌着睡前工作,主仆二人无话,江澜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打破诡异的平静。
“小桃,告诉你一件喜事,你不可对外人说!”
见自家小姐有话要说,小桃迟疑了一下,随后停下了挑灯烛的动作,似乎是在等江澜儿接着往下说。
江澜儿摆出得意的姿态,说道:“小姐我花费数年,终于神功大成了!刚刚你所见就是!”
小桃的眸子亮了起来,好奇地追问道:“方才所发生的事,都是小姐您的神功?”
“对呀,不然我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但……”江澜儿点头笑道,随后又将话锋一转,“此神功乃是江家密法,爷爷不许我对外人提及此事,小桃你在任何人面前也不可提及此事,尤其是今晚的事情!”
小桃见她一脸严肃,当即认真了起来,连连点头答应道:“小桃不会告诉旁人的,小姐相信我啊,小桃真真不是大嘴巴的人。”
“嗯嗯,我相信你。”江澜儿满意地说道,摆了摆手,“歇着吧。”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江澜儿有些应接不暇,又是接任大当家,又是得知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在翻来覆去了多次后才生出了睡意。
眼皮子越来越沉,呼吸也渐渐匀速起来。就在她要步入睡乡之时,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被惊醒的江澜儿猛地睁开了双眼,翻身下了床榻,叫醒了小桃。
“大小姐……您歇着了吗?”门外之人语气犹豫地问道。
江澜儿听出是管家赵三娘的声音,随意地找了件外衣披上,径直走在门前,打开了房门,当即就看到赵三娘慌张忙乱的脸庞。
“发生何事了!?”
赵三娘低着头,答道;“码头工棚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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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码头工地,江澜儿一行人就瞧见了远处的浓烟滚滚,待他们走到近处时发现火已经在李恒的指挥下被扑灭了。
江澜儿望着李恒和小毛子等漕帮子弟们熏黑的脸庞,汗水镶嵌在上面被月光映出光芒,忍不住地心酸道:“多亏了你们……”
她问道:“有人员伤亡吗?”
李恒正喝着水无法回话,小毛子便替他答道:“禀大当家,有几个兄弟扑火的时候受了点轻伤,其他的人都没事。”
“那就好。”江澜儿松了一口气,她扭头紧紧盯着被烧毁的架子床,蹙眉问道:“可查清了失火原因?”
李恒刚喝完了水,正将水袋递给了小毛子,见江澜儿发问,他先是叹了口气,随后才回答:“看起来是意外,实则是人为。”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愣在原地。
这群人里有漕帮的弟子,也有之前被烧毁房屋的码头居民,两伙人本就有水火不容,这下更有怀不轨之心的人趁机互相怀疑指责起来,添柴加火地煽动起了大家的愤怒情绪。
“我觉着是你们这群破落户放的火!”
“放你娘的狗屁!俺还觉得是你们要烧死俺们哩!”
……
两方人吵着骂着就要打了起来,甚至有人掏出了小刀和木棒,闹剧一触即发。
江澜儿眉头紧锁,一个大步就来到了他们的中间,厉声断喝道;“闭嘴!”
众人见大当家动了怒,方才噤了声停下了谩骂。
江澜儿本以为这群人都是苦出身,能互相理解照顾,没想到竟让两群人之间的嫌隙更大了,她只好先驱散了众人,日后再想办法解决,当下拉着李恒说起心里话来。
“老叔,你说得真没错,这一大家子的人不好带啊……”江澜儿摇头苦笑道,“咱们言归正传,你说是人为,应该觉察出了什么吧?”
李恒神情严峻,点头答道:“正是。此前我给来客安排好下榻之处,便乘坐返家。路过码头之时,看到一群人神色匆忙,本以为是什么急着回家的过路人,夜太黑,也没细看他们长相。可没多久工棚烧了起来……”
“那定是人为了。”
江澜儿突然注意到之前李恒当着众人面说是人为的话来,心中暗道:这位老叔最是谨慎小心不过,他不可能不知道此话会引起众人的争执,还故意当着众人面说这话……加上此前自己还透露出有意改革漕帮的想法,来这一出也是当面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吧。
想到此处,江澜儿摇了摇头,她心知漕帮改革是必经之路,可眼下不是讨论此事的好时机,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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