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勇独自坐在坝子里,满脸心事重重,身后的屋子里不断传出酒杯的碰撞声和男人们的喧哗声。

    他正心烦意乱时,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跌跌撞撞地从门里滚了出来,脸上身上沾满了黄灰,嘴里依旧大声吆喝着:“我大勇哥呢?大勇哥呢?”

    齐大勇扭头瞥见了汉子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过去把跌倒的汉子扶了起来,表情十分不满地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人正喝得尽兴,东倒西歪地瘫坐着各处,全然没人注意到他进来了。

    齐大勇狠狠剜了在喝酒的人几眼,胸口不断起伏,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骂道:“看看你们几个人的鸟样,还要灌多少猫尿?”

    面对他的辱骂,众人浑然不在意,继续抓着手扒肉又吃又喝,也有那不长眼的人还邀请他一起来喝:“大勇哥,你也喝几口嘛。今儿个,弟弟们好不容易挣了些银子。往日都是弟弟们花您的,今日也让您享享弟弟们的福。来来来!”

    听到这话,齐大勇的眼睛霍地红了起来,怒火已上眉梢。他伸手打翻了递过来的酒坛子,顺势将整张桌子掀翻,一声稀里哗啦的陶罐破碎声,瞬间吓醒了醉生梦死的几人。

    齐大勇啐了一口,接着骂:“呸!挣钱?这银子你们也敢拿,这事你们也敢做!?你们今日放火烧工棚,明日是不是要提刀杀人了?!”

    他顿了顿,又喝道:“你们几个把剩下的银子拿出来,我去还给吴方!”

    齐大勇的话刚说完,其中一个弟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脖子一梗,气冲冲地说:“不行!”

    “什么?!”齐大勇厉声质问着,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几个兄弟会忤逆他的意思,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那人举起手中的酒坛,往自己嘴里灌了一酒壮了壮胆子,硬气地回答:“不行,弟弟我不同意!”

    齐大勇鼻孔直喘着粗气,刚准备发火的时候看到其他几个人心虚地扭头看向一边的模样,转而哭笑不得,想了想往日的时光,不禁连连叹息道:“哎!你们几个……吴方这个人,可不是善茬,咱们沾染一回,行。沾染多回,又犯下这种大错,不行!”

    他拉了条板凳,坐了下来,忧愁地望着几个兄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兄弟们,咱们是什么人?是土匪还是强盗?还是打行的青手和惰民混混?都不是。你我本是码头上的苦力,每日帮张掌柜、李掌柜们扛些货,赚得两个小钱糊口。虽然挣得不多,但小钱花得安心!如今……你我都躲到了这乡下,还不明白咱们的处境吗?”

    “……”

    见他们还是不作声,齐大勇只好发出最后通牒,“若你们不把银子退回去,和吴方划清界限,往后便与我,划清界限!”

    他说完话,也不等众人的反应,毅然决绝地推开了屋门,披着星夜步行返回了江洲城。

    好在齐大勇年少的时候学过功夫,终于在次日城门落下前进了城。可他刚一进城,就被等候已久的几个人盯上了。

    齐大勇也察觉出了自己在被人跟踪,故意一个错身闪进左侧的小巷子里,躲在了一处柴火堆里。

    那几个人见状也追了进来,左右寻找着齐大勇的身影。

    齐大勇见时机已到,跳了出来,一个飞踢将几人连番踹倒在地,几人不住地大声哀嚎起来,“爷爷饶命啊。”

    他也趁机看清楚这几个人的长相,冷冰冰地笑道:“原来是吴方的狗,说!吴方派你们跟踪我做甚?”

    一人捂着被踹痛的肚子,咳嗽着说:“我家老爷请您到府说话,有要事相谈!”

    “若我不去呢,他想怎么样?”

    “那您那群兄弟的命可就……”

    齐大勇脖子上的青筋迸出,双眼似冒火一般凶狠地盯着吴方的手下,大吼:“带我去见吴方!”

    江洲会馆

    此时距离码头二次失火已经过去了两天,吴方望着铜镜,摸了摸之前在江洲漕帮酒宴上被砸破的伤口,心疼地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小贱人,也想和爷斗?等你落到爷的手上后,定叫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老爷,齐大勇被带来了。”

    突然管家的通报声打断了吴方的臆想,他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又收起了铜镜,回身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把他带上来吧。”

    “是。”管家冲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

    片刻后,齐大勇就被带了上来。

    吴方看着浑身散发出怒气的齐大勇,冷笑着问道:“大勇,爷对你们不薄,为何要背叛爷呢?”

    齐大勇不接话茬,直接问起了自己兄弟的状况,拉下了自己的面子央求道:“吴爷,放了我几个兄弟吧,我们把钱都还给你。”

    “放了你们?”吴方冷哼道,又啜了口茶,慢悠悠地吐掉几根茶叶,霍地抬起头,眼中寒芒乍现,“从来没有人能拒绝爷。你那几个兄弟倒好,收了爷的钱,又把钱退了回来。这不是打爷的脸吗?”

    “吴爷!我们哥几个都不是亡命之徒,还差您的钱我们会尽早还给您的,但以后的种种事情,咱几个兄弟都不会再替你做了……”

    齐大勇心里泛起了酸痛,原来自己的兄弟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劝告,将脏钱还了回去。他下定决心,今日不管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兄弟带回去!

    吴方听了他的话,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咆哮道:“敢背叛爷只有一个下场。”说罢,他递了个眼神给管家,随后管家带着一群人上来了。

    齐大勇一看,是自己的兄弟,不过他们都被几个样貌凶狠丑陋的汉子押着在。

    “死。”

    吴方续完了之前的话,又随意指了一个人,护卫手起刀落,那人脖颈间登时露出碗大的口子,一大股血流了出来。齐大勇还没来得及跑上前,自己的兄弟达子就死在了刀下。

    “你!”齐大勇瞋目切齿道,右手的拳头捏得关节发白。他想接住自己倒下去的兄弟,可被人一把拦住,身子被吴方的护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听到了没有,这就是下场。不要以为爷身边就你一个会功夫的。”吴方掏了掏耳朵,然后又弹掉了小指上的灰,似乎刚刚被他下令杀掉的人也如这耳灰一样可以轻易处置。

    吴方仰头觑着齐大勇那张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脸,心知此人是留不得了,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说完,便下令做掉齐大勇等人。

    乍然,一个长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道:“老、老爷,不好了!”

    吴方是最信时运风水之人,便最见不得人当他面直呼‘不好了’,他的脸变得铁青,厉声斥责道:“你他娘的才不好了!”

    长随此时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掴起自己的嘴巴来,扇了几个嘴巴子后才得到机会说出了要报之事。

    吴方见长随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周围人,他心中大气,只当这几个人都是快死之人,便催促他速速报来,长随也只好奉命答道:“江州府向晋西银号借钱的事已经传遍了,小的打听过,消息是从信州传出来的。此外,晋西银号的人来说,说不借钱给咱们江洲商会了!”

    “甚……”

    还没说完,气血攻心的吴方当即瘫倒在了座位上,干瘦的身躯像是嵌进了圈椅里,他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口中吐出了些白沫。

    电光火石间,齐大勇出了手!

    他抓住众人都围向吴方的机会,猛地挣脱了护卫的束缚,紧接着趁势扭断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的脖子。另外几个打手反应了过来,立刻围了上去,和齐大勇扭打起来。

    齐大勇的兄弟们拳脚功夫虽然远不如他,可也会些把式。于是,在齐大勇被围攻的时候,他的兄弟们也把握住了机会,捡起地上的刀割开绳索,和敌人拼杀起来。

    江洲商会的会馆此刻热闹非凡,一半的人围着不省人事的吴方,另一半人缠斗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有了兄弟的助益,齐大勇渐渐占据了上风,但他并不想和这群人再纠缠下来。随即使出一个眼色,陪伴多年的兄弟立时就明白其意,拥着他扛起达子的尸体,一起逃了出去。

    吴方头歪在一边,愣愣地看向出口的方向,竭力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快,快抓住他们……”说罢,又晕了过去。

    齐大勇等人虽然逃了出来,但是他们的身上都负了不少的伤,或轻或重。

    他们想回家,可是他们的家早被烧毁了,一时之间竟无处可去,犹如过街老鼠要担心吴方的追捕。

    “大勇哥,达子他的尸体……”

    齐大勇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都是未到伤心处。

    他长吁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紧紧地着后槽牙,说道:“咱们去江洲漕帮!”

    “弟弟们前个才烧了他们的棚子……能行吗?”

    “江洲漕帮如今的大当家是江澜儿,那个打人放火嚣张跋扈的恶女啊。”

    “码头上的人都传江澜儿被她爷爷一通好打,这一打,就开了窍,又制冰又被封县主什么的。反正,我觉得她挺大方的,和吴方那些一毛不拔的鸡不同。前不久我还在人外人酒楼蹭了她的一顿饭。大哥,我听你的!”

    几个兄弟七嘴八舌地争执起来,齐大勇手一摆,望着他们:“你们觉得咱们还能去哪里,江洲商会在江洲称王称霸,咱们不去找他们的死对头,谁还会帮咱们?没人庇佑的话,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唯有江洲漕帮会帮我们报仇,会帮达子报仇!”

    听完他所说的话,其他的人纷纷点头答应了这个提议,可有一人不解道:“勇哥,你忘了?之前咱们要加入漕帮,他们是怎么说的,说咱们几个人是没钱的破落户,不配成为漕帮弟子。”

    “那日江大小姐当面邀我加入他们漕帮,应该没问题。”齐大勇说着,心里明白自己兄弟们的顾虑,又道,“你们放心,我会事先试探下他们的诚意。”

    齐大勇眼神哀伤又坚毅,凝视着漕帮码头的方向,那也是他们旧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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