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这一声洪亮的声音开启了大裕国历史的新篇章。
十万衡南大军已进驻了城郊军营,一路打来,衡南王在各要塞留驻了不少衡南军部队,毕竟大裕国内乱之时,也不能令敌国乘虚而入。
现在进裕安城的只是衡南王、衡南王世子、衡南军重要将领以及两万精锐,却仍旧气势逼人。
众人仍旧是身着战袍,只是斑斑血迹已经被擦洗干净,现在裕安城百姓所看到的,是气势如山,战甲锃亮的将士们。
裕安城的百姓们都提前知道了消息,想着那袋米,纷纷站在大道两旁,迎衡南军进城。
衡南王骑着红棕色高马在队伍最前面,两边的百姓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位传闻中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王爷,衡南王面色严肃,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人不敢靠近。
一位妇人将自己的孩子带了出来,大概是街边小贩,一边忙着生意,一边照看孩子。
孩子双手围着母亲的脖子,小脸藏着,却露出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悄悄地打量着衡南王。
衡南王大概是注意到了这目光,低头看向了孩子,这一动作令那位夫人脸色发白,险些发出惊呼。
却怎料,看到孩子时,衡南王脸上严肃的神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蔼的笑脸,衡南王虽说有着一种久经战场的气势,但笑起来却令人觉得亲切。
孩子看到大马上的人对他笑了,立刻露出了笑颜,又不好意思地将脸往母亲脖颈里缩了缩,那双眼睛却还瞧着衡南王。
衡南王见此,嘴咧得更开了。周边的百姓们瞧着,心中不觉想着,这传说中杀伐决断的衡南王倒也没有那么冷血啊,果然啊,传闻还是信不得,信不得。
衡南王后边跟随的自然是秦文曜了。
那秦文曜自然是没有衡南王那般和蔼的脸色了,再加上那双带金异眸,眼神瞟到谁,谁都惊得背脊发凉。
孩子的目光随着队伍的前进,从衡南王身上到了秦文曜身上。
秦文曜的战马是乌黑发亮的,虽没有衡南王那匹马品种优良,却也是上等马了,秦文曜银灰色的战甲又与衡南王铜黄色的战甲不同,更加具有锐气,再加上秦文曜身上凌厉的气息,实在是锋芒过人。
秦文曜自然感受到了孩子的目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爹的举动,不过他并未随他父亲一般,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孩子。
当然,只有他认为是淡淡的。
抱着孩子的妇人看到秦文曜的目光,本来缓和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泛白了,孩子被秦文曜这一眼看得愣住了,随后吓得直往娘亲怀里钻。
周围的百姓们看到秦文曜眼眸里泛着的金光,在心中感叹世子的天生异象外,又十分胆寒于秦文曜眼神中自然透露出的戾气。
果然传闻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啊。
衡南王进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十分守信用的,开了皇宫的御仓,给每一户百姓都分发了一袋米。
说起这皇宫的御仓,开仓时衡南王一众可是都被惊住了。
满仓的良米,只用于宫中两天的开销,用于做饭的米必须形状大小成色基本相同,剩下的米便磨碎了做成御马场的饲料。
要知道裕安城周边的一些小县城,不少佃户都已经食不果腹了。当真是人不如牲畜了。
在这些琐事都完成后,秦文曜见衡南王正摸着自己的络腮胡,笑呵呵地看着裕安城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发愣时,忍不住问道:
“父王,我们何时去见皇叔?”
衡南王听到秦文曜的声音,仿佛突然回过神来,随即便打趣道:“你小子这么急作甚,我们不去,急得应该是他啊。”
秦文曜自然不是真的急于处理安泰王,他只是想要尽快处理好这些琐事罢了:“那父王今日还有什么打算吗?”
衡南王听到秦文曜这么问,转过了身,面带着一丝好奇和一丝狐疑看着秦文曜:“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秦文曜没有立刻回答,干咳了两声,仿佛在清嗓子。
衡南王这时背起了双手,用着父亲打趣儿子的语气笑问道:“说吧,是裕安城的哪家姑娘把你迷住了?”
秦文曜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只有木头般地站在衡南王跟前。
衡南王见他这般样子,便继续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从军营溜出去过一次,便是和你现在一样的目的吧?”
秦文曜听到衡南王的话后,立刻身体绷直,拱手弯腰告罪:“儿擅离军营,请父王责罚!”
“责罚?罚你什么啊?军法处置吗?本王可舍不得。”衡南王听到秦文曜的话,调侃地说道,
“说吧,哪家姑娘?”
秦文曜心里就纳了闷了,擅离军营就擅离军营吧,怎么非得看上哪家姑娘了呢?
当然,他是不会知道的,他前脚刚踏出军营,后脚就被衡南王的暗卫跟上了。
倒也不是衡南王监视他,只是衡南王爱子,关键时刻总会想方设法防范秦文曜身边的危险。
秦文曜知道这事也没啥好隐瞒的了,便道:“回父王的话,儿上次到宫中设法让谏院查证安泰王身份更方便时,被禁军发现,身受重伤”
“这个为父早就知道了,为父要听重点。”衡南王无情打断了秦文曜的话。
重点就在重伤之后啊,没耐心。秦文曜腹诽道。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儿被禁军追捕,无奈之下只有独自落入佑安皇寺。在寺内,一位小姐帮儿摆脱禁军追捕,并且处理了儿的伤口,季京才得以将儿安然救回。”
“哪家小姐?怎会在皇寺?”衡南王面露疑惑之色。
“她是幼帝辅臣遗孤,文载沣之女。”
衡南王点了点头:“遗孤,倒也难怪了,文大人是忠心报国之士,文家实在是可惜了。”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衡南王转身发现秦文曜还杵着,顿时面露无奈,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行了行了,没你事了,你爱去哪去哪。”
知父莫若子,秦文曜知道自己的父亲实则并没有气恼,得了这句话便行礼退下了,唤了季京,麻溜往佑安皇寺跑了。
衡南王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家这小子总算是为传宗接代这事上了心了。
文家小姐他早听暗卫说了,这文家小姐之前也是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称誉,若是文小姐纳进未来东宫,倒也是件不错的事。
文家,衡南王早有耳闻,且十分敬佩文载沣的品德才学,心中还有着些许遗憾,若是文家男儿还在的话,手上便能再多几个能人贤士了。
“殿下,我们不从后面翻进去吗?”季京骑马跟在秦文曜马后,在后面好奇地问着。
以前每次都是从后面翻进佑安皇寺,这次秦文曜却是骑着马往佑安皇寺正门去。
秦文曜没有言语,偏头瞥了眼季京,只给了他一个白眼,飞快策马的动作并没有受到妨碍。
两人马术都极好,往佑安皇寺的路上又是静僻的路,没有行人车马,两人很快便到了佑安皇寺正门外。
秦文曜先翻下马,踏上佑安皇寺的台阶,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殿下,不若属下先通报一声?”季京翻下马三步并两步地赶上秦文曜,问道。
秦文曜微微摇头:“不必,叩门便是。”
季京听后,低着头快步跟着秦文曜,到了朱红色大门前,抬起手抓着铺首上的衔环叩了两下。
毫无意外的,没有人应。季京转头看向秦文曜。
“再叩。”
季京又更加用劲地叩了几次,终于门随着一声长长的“吱——”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小尼姑,若是文亦清和黄雎瞧见了,便认得这是惠安师太身边侍奉的一个小尼姑。
小尼姑神色平淡地对着秦文曜二人行了佛礼,开口道:“二位施主且莫怪罪,贫尼以为今日不会有人来上香,便回了殿内。”
秦文曜嗤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这个说法的,脸上略带恼色但最终还是未说什么。
小尼姑也并未因为秦文曜的嘲讽而面色难堪,依旧是面色平淡地问道:“请问二位施主此时来访,所为何事?”
秦文曜冷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季京回了话:“我们来拜访文小姐,烦请小师太带路。”
季京话刚说完,秦文曜动身要进去。
小尼姑往后退了一小步,将门微微阖了阖,未紧闭但挡住了秦文曜的去路,道:
“二位施主,寺内并没有什么文小姐”
季京心中暗叫不好,这小尼姑是不要命了吗?
秦文曜看着小尼姑的这个动作,双眸里的金光闪过,一句话都未说,抬起脚狠狠揣在了大门上。
随着一声闷响,门被彻底踢开了,被踢过的地方有了明显的裂痕。
小尼姑半边身子在门后,门被踢开,她也向后飞了出去,整个人躺在地上抽搐挣扎着,鼻根或许被撞断了,口鼻喷血不止。
秦文曜冷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尼姑,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季京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的小尼姑,唉,怎么就有些人想不开要和他家世子对着干呢?
秦文曜大步走着,快到文亦清的院子时,迎面走来惠秋师太。
惠秋师太对着秦文曜行了佛礼,还未开口,便听到秦文曜充满戾气地说道:“我未找师太的麻烦,还望师太不要给我带来麻烦。”
惠秋师太听后,愣了一下,这话显然是对惠安师太说的。
秦文曜说完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着,惠秋师太没有一点办法,只有让开一侧,随后快步回去向惠安师太复命。
“小姐小姐小姐,衡南王世子来了!”黄雎慌慌张张地冲进屋,惶恐不安地对着文亦清说道。
“还打伤了惠安师太的一个小尼姑,说是来见小姐你,惠秋师太都被挡回去了,怎么啊小姐,定是我们上次得罪他了要不去惠安师太那避避吧!”
文亦清抄写佛经的手停住了,起身对着黄雎说道:“别怕,不要给师太添麻烦。”
秦文曜要来干什么她很清楚,更何况,幼帝很可能在惠安师太那,不能把人引过去。
刚迈出房门,正巧秦文曜和他身后跟着的季京映入了眼帘。
秦文曜瞧见文亦清走出了房门,心中十分喜悦,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
而文亦清自然是面无表情的。
两人对视着,文亦清身上冷艳的气质丝毫未因秦文曜的笑而消减,反而愈烈。
“世子殿下不知找民女何事?”文亦清先开了口。
“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回家。”秦文曜说着,
“当然,现在一切都还未安顿好,不过这寺实在是过于冷清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适合住在这里,我来带你住往别处。”
文亦清就纳了闷了,这世子殿下的脑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为何对回家这般执着。
“世子殿下知道民女是何身份吗?”
“前都察院院使文载沣之女文亦清。”
文亦清无言以对,心中想着,这位世子,一定是脑袋哪里出错了。
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让他尽快离开佑安皇寺,尽快离幼帝远些,便是最好的。
“世子殿下既然知道我是未出阁的女子,那为何如此这般声张地来寺里寻我?还提甚么带我搬出去,置我名声于何处?
再者,我可是朝廷钦犯,世子殿下这般暴露我的行踪,置我的生死于何地?”文亦清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这次换秦文曜无言以对了,心中想着,名声这玩意他不介意不就行了。
至于性命,怎么可能,每日的十二个时辰都有着暗卫在佑安皇寺周围确保文亦清的安全。
未等秦文曜回话,文亦清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世子殿下请回吧,佑安皇寺乃佛家之地,在此地扰乱佛家清静,民女心有不安。”
这是在说他吵着这佑安皇寺了吗?秦文曜心中不快地想着,这佑安皇寺实在是碍事,哪天该想办法拆了这破寺。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在文亦清面前说的。
根据暗卫的汇报,他清楚,文亦清十分敬重惠安师太,这也是秦文曜之前会给惠秋师太留面子的原因。
秦文曜沉默了半刻,看着文亦清这清冷却惊艳的脸庞,无奈地说道:
“今日见你,比前些日子气色要好了许多,寺里没什么好物什供你用的,随后我遣人给你送些东西来。”
“不用。”文亦清拒绝得简单明了、干脆利落且十分迅速。
秦文曜无奈地双手叉着腰,身上的战甲被阳光照射得发出银色亮光,与眼眸里的金光交相辉映。
又是这么沉默了一会,秦文曜最终说道:“你既不愿和我走,那便等一切安顿好了再说,我会再来看你的。”
文亦清淡淡地点点头,道:“世子殿下慢走,民女便不送了。”
说罢,转身便回到了屋里,黄雎对着秦文曜行了个礼,跟着文亦清回去了。
又是这般,秦文曜叉着腰,皱着眉头,脸上恼色十分明显,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季京见此,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迅速跟上秦文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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