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他倒给忘了,都姓丁,只不过一开始没往那儿想。毕竟,丁又不是啥稀罕姓,同姓的也不少。
周方海略一迟疑:“那咱们……”
“咱们能帮就帮一把,毕竟她娘早先还救过你一回。咱可不能做那忘本的事。”廖氏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
“那是自然。可她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若不然我上镇上打听打听。刘叔应听过这事。虽说她和您说过了,但咱们也得谨慎点不是?”周方海试探着问道。人情是他欠下的,他是必要还的。当年虽说已经谢过了,但现下人若真是落了难,该帮还是要帮些的。
廖氏微一思索,也明白了:“那你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帮得上的。待会我去给她号个脉,先给调理调理身体。看她瘦的那样,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没吃好了。不过瞧着精神气倒是挺足。”
周方海暗道:是挺足的,早上还瞪我两眼呢。若早知内里还有这回事,好歹也该招呼一声。但帮人也得知个根底,别看她说得一套套的,到底如何等回来再说。
等人再回来,面上却带了几分沉重,他是真没想到,人家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半点瞎话都没有。这姑娘怕不是打翻了药罐子,泼了一身黄连水吧?要不咋这么命苦呢?
甫一进门,廖氏先就问道:“是真的吧?”又见他迟疑着点头,立时起身合上书,叹道:“人哪,就是这么善变。小时看着多乖巧活泼的孩子,没想到了今日,竟也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原来,世人大多不过如此。”
周方海原以为说的是丁大郎,还跟着点头,等听到最后,却了然:原来说的是那个负心汉。
“好端端提起那人作甚?没得让他添了晦气。娘,还是赶紧点炷香,散散这晦气。”
“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多想。刚才我寻了几个方子,正准备去给丁姑娘号脉,顺便把素姐带回来。这都玩野了,还不回来。”
………………
丁宁迟迟疑疑地伸出手,脑子还有点跟不上,看来她这命还不算太差,原主娘可真是个好人,人去了还能惠及子女。呸,那个狼心狗肺的丁大郎就算了。
廖氏觉得这姑娘倒是有意思,号脉的时候也能神游天外,她对自个就一点都不担心?
“娘,刚才丁姐姐说,她会做好吃的。要不,你让哥去割条肉,晚上咱们炸丸子吃。”素姐忍了半晌到底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
廖氏没言语,只把嘴角往下拉了拉。
素姐凑到她娘跟前,见她娘手还搭在丁宁手腕处,又道:“娘,您不是说李大娘救过我哥吗?那咱不得对丁姐姐好点?她这刚过来,不得吃点好的?若是嫌肉丸子做起来费事,那就炖个肉吧。这个时辰炖上,等吃晚饭时刚刚好。”
丁宁:都说女随父,子效母。看来素姐她爹是个善谈之人,反观廖氏母子俩,都言语不多。就是奇怪得很,一直没见素姐他爹。
素姐歪了头,瞅她娘一眼,她娘怎么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往常一月也能吃上三两回肉。这可都有十天半月没吃肉了,不至于买个肉就不高兴了吧?
她又望丁宁一眼,见人还在那儿望天,不由叹一声:看来这肉是吃不成了。还是想想,家里还有啥吃的吧。一回头,见于阿婆正冲她招手。她回头看看廖氏,又看看丁宁,“咚”一声跳下凳子,奔了于婆子去。
到了跟前,于婆子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个纸包:“给,吃吧。上外头吃,别让你娘看见。”
廖氏耳朵一动,只作听不见,把手收回来:“你这身子可亏空得厉害,没个几月养不回来。这样,我给你开些药,你先吃上一月。后头再慢慢将养。”
她看看丁宁,又补了一句:“是药三分毒,倒不必吃上几月药。你这儿也没有药罐子,不如去我家煎药吧。”
丁宁缩回手,面上虽是笑着,心里却发苦:一月药,这得花多少银子?少说也得有个一两吧。昨儿刚交了赁金,手里现下可只有两百多文。
这么一想,连嘴巴也苦起来,往日里吃个药片都得做半天思想斗争,现下却要吃上一月药,还真是苦上加苦。
见她笑得尴尬,小脸皱得像个刚扒了皮的核桃,廖氏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原是担心手里没银子买药,遂安慰道:“我家里就有现成的药,倒不用特意去买药,不过是些寻常的药,费不了几个钱。那贵重的药材,不说这山上有没有,即使有那也得往深山里头走。方海从不去那深山里。”
丁宁还是有些迟疑,这不管什么时候,看病都不便宜。若廖氏只是给她号脉,她虽觉过意不去,倒也能接受。可这药她却不能要,那可是人家拿去卖钱的。
见此,廖氏又补了一句:“你若觉过意不去,平时多照应着点素姐,这孩子太闹腾,若是你能教她些针线活,那可是帮了我大忙。”
丁宁一琢磨,原主的绣工还算不错,就是自个刚来,怕是手生,等练上几日,不说拿这个挣钱,简单做些针线活倒也能凑后,遂点头应了下来。
等人回去了,丁宁坐在院子里却发起了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若是回不去,那只傻猫可咋办?宿舍的人应也不会让它饿着吧?
一想起这个,她就眼发胀,鼻发酸,除了去世的爷奶,她身边可就只有小黑这么个可亲近的了,虽说只是只猫,可也养了两年,刚拿来时,连路都不会走,只会“喵”地叫上一声,多几声都叫不了。
她不由伸手一把捂住脸,不妨袖子底下探出张脸,唬得她差点叫出声。
原是素姐又回转来,见她捂了脸,就轻悄悄、踮起脚尖一路走到近旁,想钻进去做个鬼脸吓唬吓唬她。见她果真被吓到了,素姐倒把身子往后退了退,不是说姐姐是大人了吗?大人也会怕人做鬼脸?珍姐还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怕,又一想,珍姐才三岁,还不如自己呢,她说的话想必做不得真。
见素姐羞怯怯立在那里,也不敢抬头看自己,只偷偷瞧一眼,就又低下头。丁宁不由笑笑:“怎么,这是和我捉迷藏呢?还是想逗我乐一个?”
素姐虽抬了头,却还是没吭气。她只好又一把捂住脸。
素姐还当自个把人给吓哭了。四下里望了望,于婆子没在院里,自个亲娘也回了屋子倒腾药,她一步一挪腾,没一时就蹭到了丁宁身旁。拿手指头戳了戳,见人还捂着脸,又歪了头从底下看人。
丁宁正把手挪开,俩人鼻尖对鼻尖,不由失笑。
“你玩了这么些时候,你娘就没拘了你做针线?”丁宁一把把素姐搂在怀里,问道。
“我是偷着出来的,她正在屋子里寻摸药呢,且顾不上我呢。”
“那你可得赶紧回去,等你娘忙完出来不见你,准得急了。赶明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你明儿再过来。”
素姐瘪了嘴,一脸不乐意,家里也没啥好玩的。若不然去找桂姐玩,可桂姐家里活计多,怕是没功夫。
见素姐不高兴,丁宁起身往墙边走。墙根那儿长了几蓬草,只有巴掌大,正可扎个蚱蜢给素姐。她坐会凳子上,手里拿着草,上下翻飞,左扭一下,又拐一下,没一会就编出个小狗。
素姐一看就接过来,拿在手里不松手。天可怜见,家里只她娘和兄妹俩,她哥又不是个会陪人耍的,她娘嘛,整日里就爱倒腾药,再不就是给人问诊。惯常里,她都是在村里找人玩,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哪个能会这一手?见了这个,可不稀罕。
丁宁这才长出一口气,她还真怕小姑娘真生了气,廖大夫可是让自己多照应素姐,万没有刚开始就让人气哄哄回去的道理。
恰这时,陈婆子的小孙子板凳跑进来:“姐姐,村外来了个人,说是来找你的。看着可吓人,奶奶说让你躲起来,怕是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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