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姐姐!”
丁宁刚进了大门,素姐就站墙边喊了一嗓子。
她眼中带笑,脚下不停:“今儿的针线活做完了?哪天也给我瞧瞧那荷包?”
素姐急得把身子探探,张着两手:“姐姐快过来,有个人寻你有事。”
一听这话,丁宁忙住了脚:“找我的?在你家?”
来的这是什么稀奇人?真是稀奇人办稀奇事,找人也能找错地儿?
素姐不住点头,又道那人是个管事,想来买东西。
丁宁脚一拐,身子一转,去了周家,见了素姐还问那人来了多久,如何称呼。
素姐挠挠头,为难道:“好似来了许久,头前我还不知道,后来见我娘和我哥半晌没回屋,才出来瞧了瞧。至于叫什么,我也没打听。”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管事早已迎了出来。
来了这么久,水喝了几碗,茅房跑了几回,总算把人给盼回来了。
“丁姑娘,你可回来了。我这一上午,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若不是眼前是位女子,管事恨不得上前一把握住人家的手,把自己这心剖给人家看,好让人家赶紧把事应下来,他好回去交差。
见对面的姑娘笑着看他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猛地一拍脑门,恼道:“瞧我,一激动就什么都忘了,竟忘了介绍自个。”
待管事把事儿一说,丁宁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喜:自个要赚钱了。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周家,那喜色就淡了些:“您的意思是把这栽木耳的法子买去?这可有点难了。因为这法子我教给了周家,喏,就是他大伯家。”
听至此,管事的神情严肃起来,他兜起袖口,手指不停按来按去。他只是个管事,这种事可没法做主。
“这事我得回去禀报一声,若能定下来明日再过来。若是……”
俗话说听话听音,管事没说出来的话丁宁倒也明白。人家买这法子也是为了赚钱,既法子散出去了,人家再买也没啥意义了。
虽说心里惋惜,这煮熟的鸭子硬生生又给飞了,可若今日糊弄过去,日后定会惹来大麻烦。
她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把人给送出门。
一回身,就见周方海颇为同情地看了她几眼。
看什么看?
她不由翻了个白眼,转身也出了门。
周方海摸摸鼻子,心道还是个气性大的,他也不知人家又不买了呀。
可若不让周家栽木耳,也不行,都卖过一茬了,见着回头钱了,咋能退出去?
再者,他们也给她分了钱的,又不是白用她那法子。
他们问心无愧。
……………………
天上掉钱的美梦碎了,可事儿还是得做。眼瞧着地里的菜都长起来了,那堆肥的效力如何也要见到成果了。丁宁转头又去琢磨无土栽培的事了。
无土栽培这事,主要是个营养液的配置问题。若是前世,自然不缺东西。可这里除了最原始的肥料,什么都没有。这么说倒也不对,有还是有的,比如矿石。
但矿石这种东西,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自然是弄不来,除非这附近正好有矿山,且这矿山还没被开采,兴许还有可能弄到手。
只是唐邑镇附近别说矿山了,连普通的矿石也没见。这里水多,还都是平原,想要找矿石,须得往外走,去县上其他地方看看许是有可能。
就那上回那筐石头来说,还是特意托人在个小岛上挖的。那还是当地人不知道这海鸟粪可以堆肥,若知道了,兴许她连个渣渣都落不到手里。
那现在怎么办?
理论上来说,营养液这东西并没有个定数,并不是说一定要放哪样,但最基础的东西还是要有。比如硝石。不管在古代还是前世,能用到硝石的地方可太多了,所以普通人是没法开采的。
但硝石这东西和别的还不一样,普通人家也有,不过乡下并不知道什么硝石,但却知道地霜。那这地霜在哪儿呢?
猪圈、马厩、茅房附近的墙角,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如果在地面、墙角附近看到那种呈皮壳状或盐花状的东西,不用怀疑,那就是地霜了。
于婆子好几年没养猪了,猪圈周围的地霜并不多。但丁宁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理,先从猪圈边上开始挖,誓要把那地皮给挖薄一寸。
周方海喂完猪,就见丁宁拎着把铲子直奔猪圈,接着,蹲下来就开始挖土。
他这心情,真是千回百转,百折千回,七想八想,也没想出个分明。
这比他爷还像个老农。他爷都不会蹲猪圈边上挖土。
地里那么些土,作甚要去那么个脏污地界去挖?难不成那里还能挖出宝贝不成?
他看着丁宁从猪圈边上起身,以为是要回去了。没想人家又奔茅房边上去了。
他摇摇头,暗道丁大郎真是害人不浅,硬生生把个姑娘家逼成了这副模样。
待挖完土,丁宁直起腰,一脸愁容:于婆子家的硝土不多,若想寻到更多的硝土,还得找个养猪多的人家。
她举目四望,这近边都有谁家养猪多呢?见周方海边摇头边往前走,眼前一亮:这不就有现成的人家了吗?
她也不贪心,只要能把这筐子装个半满就行。
周方海接过铲子,欲言又止,先是四下里一望,周围没人,这才瞪她一眼,拿起筐子蹲猪圈边上开始挖土。
丁宁转过头,先是看天后看地,左一眼房前右一眼屋后:反正我不看,就当不知道。
等人把筐子递过来,她赶紧道了声谢,接过来就要往前院走。可一筐子土死沉死沉的,她一个不防,胳膊坠得直往下掉,险些没把脚砸到。
周方海见了她这番窘态,手按着土墙,抬腿一跳:“还是我拎吧。”说罢拎起筐子飞快走到前院,回过头问道:“就放这儿?”
丁宁忙跟上前,指了地方让放下,又是一通谢。
周方海放下土,又跳回家去。
哪想素姐刚出屋门,给逮个正着:“哥,上回我跳墙你咋不让?”
周方海肃起脸面,手指一曲,“啪”一声在她脑门弹个脆响:“姑娘家家的怎好和后生一般?”
素姐气了个脸白,转身就冲屋里找廖氏告状。
站在院里,都能听到她在气急败坏地叫嚷。
丁宁摇摇头,怪不廖氏要时时把她拘在屋里,按时人的看法,女子当娴静,素姐距“娴静”二字怕是得有十万八千里。只盼日后不要失了这份活泼才好。
这硝土还得放到水里浸泡、过滤才能得出硝酸钙。对她来说,每一日都不能浪费。毕竟,她那钱袋子往床上一铺,还不如本《百家姓》厚。
她拿了一个桶,把筐子里的土块倒进去,又把水倒进去,盖上盖子,放到了阴凉处。
回了屋,把钱袋子里的铜板又数过一回,她叹口气,身子一软,躺到床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攒够银子搬出去?可是,搬出去就能万事无忧了吗?不,肯定要更难。
这世道……难哪!
她翻了个身,脸儿对着墙,手指从墙上划过。数了数,一共有九个“正”字,已经四十五天了。她来到这儿竟有一月半了?
真快。若是没来到这儿,她都快要上大四了。想至此,她不由苦笑一声:该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又想起前世的父母、同学、亲戚……待人个个在她眼前如走马灯般晃了个遍,只觉眼前模糊一片。
……………………
春光明媚,柳絮翻飞,早起就有喜鹊枝头喳喳叫。
于婆子听在耳里,脸上也绽出个笑:“许是今日就有喜事。说不准你那木耳的事能定下来了。”
昨儿丁宁一回来,就把事同她说了。她还长吁短叹一阵,道也是凑了巧,云家若早来一段时日,怕是这事当时就能定下来了。
丁宁虽也觉遗憾,但赚钱这事也是讲究个运道的,许是她命中就没有这样运道,就拿买彩票来说,她前世也买了不下十来回,可连袋洗衣粉都没中过,瞧瞧,就这运气,还做什么美梦呢?
“若真是能定下来,回头拿了银子,我一准给您买好吃的。”说完,丁宁自个先笑了。
于婆子跟着也笑起来,只要没为了这事愁眉苦脸就成,只要是金子,总能有人看见不是?
“丁姑娘在吗?我这可是紧赶慢赶过来的,就怕丁姑娘又有事出去了。”
管事抬起袖子就往头上擦,不知道的还当他这是赶得满头是汗。可他一个坐车的,又不是赶车的,再急也出不了什么汗,又不是夏日里。
丁宁站得近,自是看到管事头上并没有汗。但人家既这么说,他也就当人家真是急着赶来的。
“您先坐着,我去喊下周家人,这事毕竟也和周家人有干系。”
相比昨日,丁宁今日要镇定得多。这大户人家的管事,心眼子可多着呢。若遇上那一味逢迎媚主的,指不定怎么两头忽悠呢。她可不能钻到人家的套里,把自个和周家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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