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布庄是丁掌柜的,她那里倒是收女工。”犹豫过后,童氏还是说了。
丁宁皱了皱眉头,没开口,听这意思还有别的话,她只管往下听就是了。
果然,童氏又继续道:“丁记布庄虽说是这镇上唯一的布庄,可丁掌柜背地里也没少被人说闲话。就是因为……”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又道:“因为镇上人都传她是那种出身。可这事,谁也没个证据,连是谁最先说的都找不到。但时日久了,有些事也说不清了。”
丁宁顿时了然,世间险恶,对女子更是多加苛责。所谓无事生非,遇上那好口舌之人,丁点小事都要传得满村皆知。丁掌柜之事,想来也不过是有人见她生意做得好就眼红心酸,又寻不着什么由头,就编些不好的事来,以图诋毁他人,满足自己的阴暗心理。这番行事当真让人不齿,却也让人无可奈何。
她不由又想起郑嫂子的事,一时心绪有些低落,转又看到来弟,遂又打起精神。
“那我现在就领着她过去问问。”丁宁边说边回忆昨日的情形,她昨日问得急,根本没仔细看问的都是哪些铺子。也不知那丁掌柜是否好打交道。
“来弟。”她把人叫到身边,问来弟想不想留在镇上做工。
来弟自是不想再回去,就她爹昨天打她的那个狠劲,即使今儿气消了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她点点头,用手不住搓着衣角。
“罢了,我跟着去问问吧。”童氏到底是个软和心肠,叹一声,起身和芳姐交代几句,就和丁宁两个去了布庄。
丁记布庄的位置很好,几乎是这条街的中间位置,紧挨着绣铺和银楼。这种地方,原主以前从未来过,所以丁宁瞧在眼里,只觉新鲜有趣。
而来弟,却满心惴惴不安,既担心人家不要她,又担心这里的人不好相与,两只手绞在一起,都快绞成了个麻花。
丁宁一旁看见了,拉起她的手,指指童氏,赶紧往里走。
丁掌柜正在柜台后拨拉算盘,翻看账本,就见童氏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姑娘。
她蹙一蹙眉头,放下账本,起身迎过去。童氏与她,虽说也认识,但来往并不多,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丁掌柜。”童氏见人出来,打声招呼,又为难地看了近旁的伙计一眼,显然不是为买布而来。
丁掌柜心下明了,笑道:“咱们可有日子不见了,不如上后院说说话。”说罢,冲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赶紧撩起门帘,将人请进去。
丁宁很识趣,到了后院,就领着来弟往门口一站,没往屋里进。
她们是来找工的,可不是来做客的。
屋里,丁掌柜听完童氏的话,微一点头,也没开口,只是转身出去喊了个妇人过来。那妇人道:“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只是不知道这活她能不能干得了,看她这么瘦,怕是没那力气。”
来弟正急得手足无措,心惊胆战,听了这话,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巴巴道:“掌柜的,我力气很大,往日里在家一直做活,您看我这手,一看就是常干活的。”说罢把手伸出来让人看。
其余四人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丁掌柜定定神,道:“也不是不信你。就是你这小身板……”
来弟“咣”一声磕了个头,泣道:“您别看我长得小,那力气活我也能干。”她抬起头,又道:“您只给我口饭吃就成。”
丁掌柜给这话说的呆了呆,只得道:“那成吧,就依你所说。今儿就先试试,若不成,我这儿可也留不得。”见来弟仍呆呆地跪在那儿,皱了眉头道:“你先起来,跟着李嫂子干活吧。”
李嫂子上前一把拽起来弟,道:“赶紧起来吧,再跪下去那膝盖怕是要不得了,还怎么干活?”
来弟这才醒悟过来,人家这是把她收下了。她喜得不行,一再向几人鞠躬。临出门前,才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忧地看向丁宁。
丁宁冲她摆摆手,道:“没事,这事我回去定是不会说。只是你自个心里也得想好,等定下来还是得和你娘说一声。离得这么近,也瞒不了几日。”
来弟重重点点头,她还没想好该如何,拖一日是一日吧。
安顿好来弟,丁宁也算是了却了一样心事,只她心里还装着旁的事:她上午来得急,那地里的菜还没收拾。春日里做的准备,现下可到了验收的时候,她急得恨不得一步就踏进院里。
进了院,她简单和于婆子说了几句来弟的事,就拎起自制的本子直奔菜地。
对于今夏这茬菜,其实她一点都没报什么期望,当然,她知道那肥肯定是有用的,可这菜籽如何她并不清楚。据她前世所学的知识,这时候的蔬菜相比前世,最明显的差别就是个头小。所以,长出来的菜肯定不大,只盼着别太小才好。
就拿那番柿来说,前世时这东西叫西红柿,不管是菜摊上还是超市里,卖的都是又大又红的。只有在农贸市场、早市一类地方,才能见到那种小小的西红柿。而这种小小的西红柿,正是现下番柿的样子。
她先去看了番柿,果然,个头不大,约莫只有鸡蛋般大小。可她也没放弃,放下本子,只低着头扒拉叶子继续找。
最终,她在一棵番柿秧底下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最大的番柿。这个番柿想来生得早,坠到了最里头,虽也能照到阳光,可却被别的番柿给挡了个严实,若不仔细找,还真找不到。
可惜的是,等她把番柿摘下来,拿到手里一瞧,上面破了个洞,也不晓得是鸟啄的还是院里的鸡跨栏进了菜地。
她索性把番柿一分为二,把里头的籽直接倒到布上,干脆直接做种。
除了这个,她还找了几个皮上像长着一层白霜的番柿,这个番柿与前世的毛粉品种有些像,皮也薄,吃起来也是沙沙的口感,只是没有那么甜。
当然,这只是她的感觉,于婆子咬了一口,就说比以前的甜,还道今年的日头足,许是这番柿才这样甜。丁宁却知道,这不止是阳光的作用,还和施肥与浇水有关。
她又去看了看黄瓜,果然,当初剪蔓还是对的,现下结了黄瓜,结果一目了然。两个品种各有千秋:主蔓上结的黄瓜数量不多,但却个头大,且大小均匀,若拿去市集买,这种是最好不过的了;侧蔓上的瓜现下还小,但是开花不断,既有嫩瓜也有雌花,一个接一个,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而茄子还没结成,现下还看不出什么。
但那豆角,因枝叶太多,已有些不透风。她回屋拿了剪子,先把枝叶修剪一番,又把底部的侧芽也减掉,避免长出豆角后直接掉到地上,容易腐烂不说,还容易染病。
忙完这些,她把留做种的几个番茄都给取了种子,放到一起,准备过几日育种。
至于育种的地,她选在了原来那块韭菜地。韭菜早已被连根拔起,倒也不用担心那菜被浪费了,已至初夏,此时的韭菜味道并不好,都说韭菜是春食香、夏食臭,这个季节少有人吃韭菜。且那韭菜叶片发黄,也不晓得除了什么问题,还是早些重种才好。
就在她在地里又是耙又是翻,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青姐来了,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这回来的还有她娘秦氏。
丁宁顿时紧张起来,她偷眼去瞧青姐,见青姐眉眼俱是笑,并无异样。又去看秦氏,也面上带笑。心下略定了定,那应不是什么坏事。
等听青姐说完来意,丁宁一拍手,咧了嘴忍不住笑。怪不早上那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原是真个有好事到。
等笑过了,又觉不对,这事只青姐来说一回就行了,咋秦氏也过来了?
秦氏见闺女三句话说不到点子上,干脆自己开口:“宁姐,这种菜的事虽说一直是青姐做得多。可若要往外卖那堆肥茶,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不太妥当。所以,我们在家里商量了一下,往后这事都交给我来办。”
她顿了顿,又道:“只有一样,眼下买这肥料的人不多,只有两三家。你也知道,村人种菜基本都是自家吃了。只有那家里地方大,种菜多的人家才想着往外卖菜,也才会买这肥料。”
丁宁也一弯嘴角,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您放心,买了我这肥料,他们一准亏不了。只是若有人买堆肥茶,您得告诉我人家都种些啥菜。这不同的菜,用的肥料还不一样。”
秦氏点点头,又问起肥料的价格来。这才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青姐终究脸嫩,有些话不好开口,就只能她来。
丁宁一时给问住了,她还没想过这事。
说起来,堆肥茶的关键在于营养液,光是堆肥,那也没什么神秘的。她也不介意把那堆肥的法子教给人家,当然,得是人家买营养液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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