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哥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下扑到周立山怀里,素姐从院里看见了,撇撇嘴,小脸刷地就拉下来。

    “爹,庆哥。”素姐上前,不情不愿地说。她又往车里瞧,见车上是空的,原来只父子二人来。

    “你哥呢?”周立山面露不悦,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不说行礼了,那嘴巴上都能挂个油壶了。

    “在后院干活呢。都干一早上了,我去叫他,您等着。”说完,素姐啪嗒啪嗒往后院跑。

    周立山更气了,七八岁的姑娘,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竟还跑起来?成何体统?他一拧眉心,心觉这回该带着素姐一起,找个夫子教导一番才好。

    周方海正在后院整饬草药,他也没敢拿贵重的药来试,只种了金银花和牛蒡子。这两种草药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山坡、林下皆能见着。

    金银花喜沙土,牛蒡子喜湿热,周方海特意从外头推了沙土,又掺了腐殖土,后院的菠菜过了季,就被他拿来种草药了。

    素姐踢踢踏踏跑来和他说亲爹来了,周方海仍不紧不慢把手里的活干完,然后拎起农具,在地上顿一顿,将土抖掉,最后才施施然往前院走。及至到了前院,又是先将农具放到仓屋,然后打水洗手。

    等周方海迎到门前,周立山的脸早已黑如锅底,眼里冒火,若不是顾忌庆哥在侧,早就大声申斥起来。

    周方海行了个礼,口中道:“刚才我在后院干活,沾染了不少泥土,想着爹来了,总不好一身土,这样显着也太不尊重您了,这才迎接得慢了些。还望您多担待。”

    素姐在一旁听得眼睛直抽抽,这是她哥吗?不是被什么妖精上身了吧?

    周方海垂下头,斜瞪了素姐一下。素姐想起早先哥哥说过的话,顿时堆起笑,上前牵过庆哥的手,对周立山道:“爹,咱们先进屋吧,弟弟许是有些累了。”

    周立山瞧一眼庆哥,见人只滴溜溜转着大眼睛往院里瞧,哪儿有半点疲累的样子,可也知在门口闹将起来不好看,遂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大儿子一眼,迈步进了院。

    都说近乡情更怯,离房门越走越近,周立山反倒迟疑起来,他晓得,廖氏就在这里。

    可儿女在侧,万不能露了怯,轻咳一声,大步走进堂屋。

    堂屋里空无一人。

    他一时又是松口气,一时又是把心吊起来:莫不是这些年过去了,廖氏还在气他?

    从堂屋里退出来,见素姐正领着庆哥在院里玩,就站院里四下望了一望。这里好似并没有什么变化。回过头又瞧了屋子一眼,六年过去,这屋子倒破败许多。

    他指着屋子问:“怎不把屋子修缮一番?”

    周方海眼皮都没动,朗声道:“钱不够。花钱的地方太多。”

    周立山一噎:“我每年不都寄了银钱回来?这么多年下来,还不够修个房子的?”

    周方海叹一声,道:“爹,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光是穿衣吃饭,就要花上多少?何况还有人情往来,我娘的身子不好,一年下来,药钱也不菲。再说了,还有……”

    周立山确实不知日用花费几何,这些他都交给了赵氏,只一提到廖氏的身体不好,就立时哑了火,心虚起来。

    “算了,这几日瞧着天气还好,若不然就找人把这房子修了吧,等下个月雨水多起来,这房子怕是得漏雨。”余光瞥见周方海苦了脸,补上一句:“不用你拿钱。”

    闻听此言,周方海心里乐开了花:能坑一笔是一笔。

    恰此时,庆哥手里拿着糕跑过来,高高扬起给周立山瞧:“爹,姐姐给的。”小人儿兴头头的,晃着小脑袋,满心都是想给爹看看,好显摆一下,这东西可只给了他一个,他早看过了,这院里的人只他一个有。

    周立山不由得意起来:三个孩子相处融洽,他也算放下心了。不亏是他的孩子,到底识大体。

    屋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婆子从屋里走出来,许是也知晓周立山的身份,诚惶诚恐地福了福身,跟着就匆匆往外走,竟是片刻也不想多呆。

    廖氏在后头也跟着出来了。

    庆哥手里攥着糕,见了廖氏,也不怕人,冲着素姐喊道:“这是你娘吗?”

    素姐上前牵了他的手,道:“是我娘。你咋知道的?”

    庆哥嘴里塞了糕,说话囫囵不清,嘟嘟囔囔道:“我,我是听我娘说的。”说完,才想起赵氏的话,团了手,冲廖氏行个礼:“婶子好。”

    廖氏伸手摸摸他的头,冲素姐道:“还不赶紧领他喝口水,万一噎着可怎么得了?”

    转过身,对着周立山道:“有话进屋说吧,别都站院里摆戏台似的。”说完,先一步进了堂屋。

    周立山一见廖氏,先就愣住了,他本以为这些年廖氏一定过得很苦,可现下一见,比之六年前,竟似没什么变化一般。反倒是他,宦海沉浮,脸上添了许多皱纹。

    进了堂屋,一时相对无言,只有庆哥拽着素姐不停问这问那。

    “你这么些年,过得如何?”

    “挺好。总归有个赚钱的手艺,倒是饿不着。”

    又是一片寂静。

    “庆哥,咱们上后院去玩吧。”素姐拧了身子问道,屋子里实在太憋闷了,她还小呢,哪儿能坐得住?

    等素姐和庆哥出去了,周立山又问起周方海和素姐的事,他这回回来想把两人带走,想问问廖氏的意思。

    廖氏就说这事她做不得主,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就让他们自个做主。

    周立山就提起素姐应寻个夫子,学些规矩,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好日日在乡间乱跑?就不说别的,只原来的县丞家的女孩,就没有一个像素姐这样的,从小就教了规矩,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廖氏静静听他说完,末了,问一句怎么六年才想起这茬子事来?若想学人家养出个大家闺秀来,怎么之前都不闻不问,现下回来了才想起这回子事来?再有,他本就出身乡野,村里的姑娘什么样,他就不知吗?

    周立山登时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瞪着廖氏,半晌说出一句:“你这说话直杵人心窝子的毛病,还是没改。”

    廖氏轻抿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不过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本还遮掩着点,现下单身一人,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过我瞧着,周大人的脾性竟是越发大了,险些在大门外就要摆起架子来。”

    周立山磨了磨牙,廖氏还是这么护犊子,旋即他又想起,那也是自己的儿子,遂直起腰版,硬邦邦道:“又有什么不对?我是他爹,他知道我过来,不说提前站门口等着,竟还要三番四请才肯出来,成何体统?”

    “没法子,爹不疼娘无能,只能这样了。”

    周立山又是一噎,还真是他说一句,她怼一句。罢了,待改日二人回了南河村再说这事。

    出去后院一瞧,素姐领着庆哥正站猪圈旁看猪吃食呢,不由气不打一处来:“猪有什么好看的?素姐,你也是,你领他看这个干什么?”

    “看猪怎么了?我们还指着卖了猪换银子呢。”素姐早就看周立山不顺眼了,她奶她爷不也养猪了吗?咋她们就不能养了?

    周立山头一回觉着自己是不是弄错了,那靠天吃饭的农家过日子养个猪倒是没啥,可他每年都寄了银子回来,咋这日子还这么艰难呢?还得养猪贴补家用?

    想了想,他从袖子里摸出四锭银子,一锭银子五两,一共是二十两,都给了周方海。转了身去,顿了顿,又道:“刚才我和你娘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晚上你俩商量商量。”

    …………

    下晌,素姐去找丁宁,说她哥种的那草药要施肥,想问问该用啥肥。丁宁一听就笑了,说自己不会种药,可不敢瞎说。素姐又说,让去瞧瞧,反正她哥也不懂,帮着想想主意呗。没办法,丁宁只得跟着到了周家。

    金银花和牛蒡子的习性,书上早有记载,老廖大夫,也就是廖氏她爹,也曾试着栽种过这两样。这些全都被记下来,现下周方海手里拿着的就是老廖大夫留下的记录。

    丁宁也跟着翻了翻那记录,可她一不懂药而不学医,虽是认得字,那内里的意思却弄不清。又一想,廖氏母子一个学医,一个懂药,两人都没弄明白,她一个门外汉就别掺和了。她合上本子,心道不管是什么植物,想要施肥无外乎就是氮、磷、钾这三样。既然这样,不如先按那种菜的比例来试试。

    她把自个的想法说了,周方海也没啥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只不过种了这么十几棵。

    等施过肥,周方海就问起种菜的事。这事憋在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青姐种菜的事他也听了一耳朵,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可现成的例子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种菜也是有学问的。那种药材能不能多少借鉴一些呢?

    丁宁却只觉得莫名,不过她觉得周方海许是一时好奇,就挑了几样给他说了,生怕他不理解,还把自己种的那几样给他看。说到兴起处,还让他去院子里看看。

    这时,院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周方海过去一瞧,竟是有人送了瓦片来。

    他爹还是个急性子,说修就马上给修。

    丁宁在一旁瞧了,倒是为他鸣起不平来,嘴里叨咕一句:“净弄这些小恩小惠,还不是渣男一个。”

    周方海自是不知那“渣男”二字是何解,但听了前头那句,倒也知道不是个好词,瞧附近没人,悄声道:“不修白不修。”

    丁宁:“就这?能花几个钱?”

    周方海得意洋洋道:“还不止呢。你就瞧好吧。”

    她不由捂了嘴笑道:“好,我看你有什么张良计,就怕你爹还有过桥梯。”

    他瞧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两腮上的酒窝,指尖一动,忽的想要用手戳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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