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金秋时节,打过了一切粮食,稻秆也捆成了一扎扎,垛成了草垛,干豆秧也一股脑堆在墙角,预备烧火添柴。

    对农家来说,刚过去的半年,可是他们最忙的时月,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可算是粮谷入仓,干柴满垛,总算是到了能歇口气的时候了。

    村路上,尽是出来闲转的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聚在一起说讲起来,有的说什么“孙猴子被压在了五行山下”,有的讲起“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还有些个讲起那观世音菩萨,说起一阵子那场大雨,准是因为她那玉净瓶被人碰倒了。

    就在这当口,村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齐齐抬头往前看,只见村头来了个伙计打扮的人,手里抱着几个纸袋子,离着老远就闻见了一阵甜香。

    伙计伸手摸一把汗,高声问道:“敢问丁家怎么走?”

    “哪个丁家?我们这儿好几户丁家呢。”

    “听说是今日要过生辰的。”伙计皱皱眉,答道。

    “原是找老丁头的。喏,你得往后边那条路走。你就瞧哪户人家院里最热闹,就是哪家了。”

    伙计随着那人的手指一望,果然那个方向传来一阵吵嚷声。他谢过村人,转了头往丁家而去。

    余下几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丁家难不成巴上个贵人?怎就有人送了这番大礼过来?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跟过去瞧瞧。

    那伙计当前边走边看,后头不远处坠着几人,路上遇见亲朋故旧,上前一说,有那好热闹的,也跟着往前走。不多时,那伙计身后就跟了不多不少十几号人。

    丁家院里属实热闹得很,打一早起,杜氏就张罗着让儿媳赶紧做饭,又指挥两个儿子打扫院子,就连屋子也都让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夏姐嘟起嘴儿,鼓起腮,看了杜氏满院子脚不沾地地走,“哼”一声,门帘一挑就进了屋。

    可她屁股刚挨着床边,窗外杜氏的声儿就响起来:“夏姐,咋就这么会功夫,人就不见影了?不知道今儿是啥日子吗?还往屋里躲活?年轻轻的,咋就这么没眼力见?”

    她恨得上牙下牙磕个不停,“嘎吱嘎吱”直响。

    这还是亲奶吗?满院子嚷嚷,生怕别个不知道家里今儿有事。

    凭啥她就得整日里被支使得团团转?半日里不得消停。若不是她娘拦着,怕是连那剩下的半日也得交代到里头。同样是孙女,怎那个就能几个月不来一回也没人挑理?阖家里就这么一个孙女在跟前,却也不当什么事,该使唤使唤,该骂也骂着。

    亏得她娘还总说爷奶两个不待见二叔二婶,怎么没见她去磋磨宁姐去?

    可既然都喊出了声,哪怕是装作听不见也是不成,只得拧下眉心,狠狠咬下牙,扯了嘴角,出门去应和。

    “娘,我爹今年也不是大寿,咋就这么操办起来了?”丁老大把扫帚放到一边,看着几个女人忙里忙外。

    “怎?不是大寿就不兴操办了?”杜氏白他一眼,那事体她只和老头子商量了,一点都没往外漏口风。老大终日里只惦记田间地头那点事,再没多个心思放到别的地方;老三生了根直肠子,啥话都和婆娘说。

    这两个,她哪个也信不着。

    唉,只老二心思活泛,脑瓜子活络,只可惜去得早,她和老头子一点光都没借上。

    “没,只是往年都没这么大张旗鼓的。”丁老大喃喃道,不止他娘看着怪,他爹也一样,要搁以往,早扬声拦住他娘了。他爹那人,堪比貔貅转世、铁公鸡显形,想要让他主动往外掏银子,非得天上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

    而他娘,虽说比他爹差点,可也轻易不舍得花钱。他家这么些年都没分家,为的啥?不就是老两口不舍得把银子往外分吗啊?用他爹的话说,就是银子得握在自个手里才算妥当。

    老二当年倒是逼得爹娘给分出去,可却只得一堆破铜烂铁,铜板嘛,也只得几百文钱,还是村长从中说和才得来的。

    “嗨,今年家里收成好,可不得一家人聚一起好好吃喝一通。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像根柱子似的。”

    丁老大一看问不出什么,只得捡了麻到一边去搓绳,张氏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轻唤一声。他转了头过去,又摇摇头。

    张氏耷拉着脸,把头收回来,兀自叹道:“今儿爹娘也不知怎么了?竟舍得杀鸡买肉。你说,他俩是有啥打算吗?”

    田氏气哼哼道:“管她是啥心思?反正有肉吃就得了。”说罢,狠狠把鸡胗扔在水里,一脸嫌弃地洗了手,抬头斜了张氏一眼。若不是早间有事耽搁了,这褪鸡的活早就撇出去了。唉,也是不凑巧,大房的儿媳挺着大肚子,什么活都帮不上,只能她受累做这个了。

    正在此时,大门外有人喊。俩人活也不干了,抻着脖子往外看。

    原是个送东西的伙计,她俩对视一眼,丁家什么样,她们可比谁都了解,哪个会买了东西还找人送过来?赶紧净了手,齐齐扒着门框瞧。

    “大娘,您这儿是今日过生辰吧?这是您那孙女给您买的糕点。赶紧收着,我还得赶回去干活呢。”

    “孙女?哪个孙女?这家可是有两个孙女。”一个婆子从伙计身后挤进来,问道。

    “说是在丰水村住着的。”

    那婆子拍了巴掌喊道:“那就是宁姐了。对不对?”这话是冲着大门外头说的,余下的几个婆子也跟着挤进来,纷纷点头。

    先头的婆子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哎哟,杜婆子,你这可真是上辈子积德攒下来的好运道,竟得了个这么好的孙女。大伙快过来看看,这都买的什么?”

    婆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了,顿时把伙计围得团团转。杜氏在外头急得直跳脚,她才不在乎什么好孙女不好孙女的,那糕点可都是银子买的,这个败家丫头,有这个银钱怎么不直接给了自个,反倒散出去给了外头?

    她瞅了个空当,一巴掌把个婆子扒拉开,伸手就要去夺那几袋子糕点。不想先进来的那个婆子一把拦住了,道:“今日不正是你那老头子的生辰吗?大伙也跟着沾沾喜气,尝尝这镇上的糕点是啥味?你也别担心,待会我们给送点礼过来。”

    杜氏气得七窍生烟,差点仰倒。别个不说,这汪婆子过日子精打细算惯了,家常随礼不过十文八文,还是遇上那喜事丧事,像丁老汉的生辰,能巴望她们拿些啥过来?不过是把子青菜又或者一块豆腐,怎比得上那糕点?想至此,她对丁宁越发埋怨起来。

    “汪婆子,哪个要你送礼?今日我们只打算家里人坐一处,哪个请了外人来?”说罢上手就要去抢。

    不想汪婆子身手灵活,一把把那几袋子糕点夺过来,捂在怀里,先冲伙计道东西送到了就赶紧回去吧,又冲余下几个婆子一使眼色。

    几人你扭一下,我转一下,把汪婆子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们受这杜婆子的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说这丁家老两口只是自家悭吝倒也罢了,左右无关她们的事。可他们竟还算计到了旁人身上。一大家子也不分家,惯常谁家有事,请了人过去,丁家只随上几文钱,却浩浩荡荡去了十几口人,直吃得顶脖了才算停筷。

    这还不算,村里一年到头倒也没几回喜事。可他们连那鸭鹅都要算计,农家养鸭养鹅,都是赶去河边吃草,主人家并不跟着,只到了晚间往河边一走,那鸭鹅就跟着回来了。可每回但凡挨着丁家的鸭鹅,准会少上一只两只的。若去丁家问,人家只说那鸭鹅身上又没个名字,哪个晓得是他家的?

    至于走在路上见人家那菜长得好,就随手薅一把的事,更是被人瞧见好几回。可人家却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

    偏偏为了几把子菜,还真就拿她没法。今日可算是有了机会,不得把那气给找回来。

    等杜婆子可算挤了进去,抢过来一瞧,竟是每袋子都不剩几块了。

    恰在此刻,那大门外又进来一个伙计,手里抱着两匹布,说要送给丁家人,也是她家孙女买了让送的。

    汪婆子嘴边还沾着点心渣,拿手一抹,就要上去摸那布。

    杜婆子急得满头汗:“你那手上还沾着渣子,若碰上了,那布还咋用?”迈着脚就一把把布给夺了来。

    汪婆子也不气,左右糕点吃到了嘴,她又问:“这又是丰水村的孙女送来的?啧啧,杜婆子真是好福气。”

    杜婆子恨得牙根直发痒,眼角发红,正要骂上几句,没想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直接就摸到了那布上。她急得叫道:“你那手上茧子老厚,可别给刮破了。”

    那婆子叫道:“又不是什么绸缎的?哪里就这么娇气,不过是棉布,也值当这么嚷嚷?”接着手一抖,真个给勾起了线。

    杜婆子心疼地一把拍掉那婆子的手,转了身就往屋里走。

    身后几个婆子见了,不由哈哈大笑,今儿这气总算是出了一回,就是不知下回得等到啥时节?

    快要进门时,张氏和田氏齐齐围上来,想要把东西接过来。她把东西往怀里一搂,怒道:“东西到眼前了才往过跑?刚才干啥去了?一个个只管等着吃喝,半点指望不上。”

    张氏笑嘻嘻道:“娘,那几个婆子我们可惹不起,今儿可是好日子,犯不上跟她们吵起来。您可别以为我俩是贪您那东西,这不是怕那吃食把布给污了嘛。”

    杜婆子这才想起,赶紧把糕点抓在手上,把布搂在另一侧,白了两人一眼,一句不说进了屋。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全都收了自个手里,咱们哪,连点渣子都落不着。”田氏冷笑一声,自去厨房收拾鸡。她倒要瞧瞧,费了这般心力究竟能得着个啥。

    “老头子,没想到宁姐竟是个败家的,净买这没用的东西。”杜婆子进了屋,把东西一搁,冲丁老汉喊道。

    丁老汉刚才在屋里就瞧见了,可他也没法出去掺和,那都是女人家的事,只埋怨道:“你刚才直接把东西拿过来不就好了,非得在那儿和她们说。说啥?这回东西都给吃了吧?”

    “谁能想到她们脸皮竟然这般厚。”杜婆子也是一阵后悔,在心里把丁宁好一阵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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