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箭没有惊动到外面的狱卒,牢房尽头无声无息,只有钟言和一具余温未散的尸体。
钟言握住箭杆用力将箭拔出,鲜血喷涌而出,一股血溅到钟言衣袖上。
箭支的做工竟比军队制造的箭支还要精细。
钟言直觉那人还没走,就在天牢外面。
抓是肯定抓不到,但见一面应该没问题。
钟言走出牢房,守在天牢外面的狱卒见到钟言衣袖上沾满鲜血,脸上还划了道伤口,狱卒顿时吓得魂飞九霄。
“大人——”,狱卒颤颤巍巍道。
“嗯。李侍郎死了,在天牢内被人刺杀,碰巧误伤到本相。”,钟言把箭支丢给狱卒。
“您、您、小的去叫御医!”,狱卒只留心到最后一句,丞相大人被误伤!
钟言拦下狱卒,“不用劳烦御医,我无碍。”
钟言没有回府邸,而是去了一处无人的林子。
钟言走到林子深处确准不会有人时才停下。
“阁下从浔洲一路跟到京城,很累吧!不知能否出来见一面!反正早晚要会面。”,钟言在林子扬声大喊,自顾自的样子像是个疯子。
还是没人,钟言不会武功不能察觉周围是否有人,但她敢肯定这个人一定在周围。
没人出现也没人答话。
钟言因为找不到君兰心里急得发慌,暗自告诉自己这时越要镇定,绝不能乱了阵脚!
钟言面上神情自若,可衣袖下的手已经攥紧拳头。
“丞相大人会明白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放心,君兰姑娘很好。”,声音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果然是他们掳走了君兰!
钟言努力平复情绪,装作淡定。
钟言道:“有什么事与我讲便好,为何要牵扯别人。”
“只是欣赏君兰姑娘的技艺而已,钟大人又为何紧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君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论幕后的阁下是何等人物,我定要他寝食难安,让我钟言难为,我也不会让他好过!”,钟言厉声一字一句道。
隐在暗处那人沉默半晌。
“钟大人,这样只会两败俱伤。在下已经将话替主人带到了,剩下的全凭钟大人自己抉择。”
敌暗我明,钟言连对方目的都不清楚。
……让钟言最为担心的是太后生辰宴还有十几天就到了,到时候鱼龙混杂最容易出乱子。
君兰被困在别院里,心绪不宁,不知道钟言有没有回来,如果回来后发现她不在定会心急。
惹人烦的刘常昀最近倒是没怎么出现在君兰面前。
君兰紧紧攥着钟言赠予她的折扇。
刘常昀在花楼时对君兰软磨硬泡,后又大费周折把君兰掳走软禁在这别院里,定不会只是因为欣赏君兰技艺。
君兰心下一紧,可能是有人发现她是药人。
一想到可能有人发觉她是药人的身份,君兰便浑身发冷。
君兰同那些药人不一样,她不是被各种药草喂出来的药人。
君兰的父母是出逃的药人,两人两情相悦,后又生下君兰,万万没想到的是君兰居然也是药人。
药人大部分无法生育后代,药人本就稀有,天生的药人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君兰身上的异香并不会像其他药人那样非常明显,君兰身上的异香如同君子兰的花香一般是一股淡淡的清香。
药人难逃一死,数不清的人寻寻觅觅一生只为求得百岁。
药人被放干血,用血做香料。将药人的心剜出来,取名百岁。
这些人却丝毫不会觉得残忍,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药人当做人,好像药人只是一只羔羊,被开膛破肚、抽筋扒皮也是理所应当。
刘常昀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带进别院。
“这是绵杏,以后就劳烦君兰姑娘多指教娇杏技艺了。”,刘常昀道。
“君、君兰姑娘……”,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君兰,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不教。”,君兰生硬的语气中带着轻藐。
刘常昀咬牙忍下火气,君兰这拽样儿和钟言如出一辙!
上次派出去截杀柳书文的人把状况汇报给刘常昀后刘常昀脸都黑透了。
刘常昀道:“好吧,既然君兰姑娘不要你,那我留着你也无用。”
旁边的人利落的拔出佩剑。
“姑娘!君兰姑娘!我求求你了!你行行好收下我吧!”,绵杏声泪俱下恳求君兰。
刀刃已经贴上绵杏白皙的脖颈。
“好。”,君兰终于开口。
刘常昀见目的达到便叫人收了剑。
“那我便不叨扰君兰姑娘了。绵杏,跟着君兰姑娘好好学。”,刘常昀说罢就离开了。
世子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要刘常昀安排个人在君兰旁边,嘱咐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差错。
刘常昀去奴隶市场随手挑了个人洗干净塞到君兰旁边。
绵杏学不学技艺君兰不清楚,但绵杏的眼线身份绝对是真的。
既然他们不放心自己,那不如放任他们塞进来一个眼线,这样他们能放心些,也能对君兰放下些戒备。
“君…君兰姑娘……”,绵杏小声道。
君兰拿着琵琶坐到床边不理会绵杏。
绵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隔了两天,钟言从国库账房出来,眼底依稀可见血丝。
钟言终于查出账目的问题,李侍郎已死,虽然死前死咬柳尚书,但这个时候但凡有点证据,也够帮柳尚书洗清罪名了。
钟言拿着“证据”去面圣。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把钟言拉起来。
“谢主隆恩。”,钟言缓缓直起腰。
“爱卿可查清来龙去脉?”
钟言道:“臣未能查清缺税一事,但有证据能证明柳尚书清白之身。”
“唉,行了,别端着了,上来休息会。”,皇帝拍了拍龙椅旁边。
“臣惶恐。”,钟言已经两夜没合眼,困得睁不开眼睛,迷迷蒙蒙地强撑着。
“朕命你上来歇息。”
“好。”,钟言不再忸怩,大摇大摆地瘫在龙椅上。
钟言面上毕恭毕敬,其实那天宴会醉酒,钟言和皇帝就坐在御书房划拳,第二天两人都起不来。
丞相灌醉皇帝,于是皇帝不早朝。
龙椅像是个床榻一样长,完全够一个人躺在上面,皇帝被钟言挤到一边。
刚才还是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现在就把皇帝挤到一边。
皇帝干脆也不批奏折了,躺到另一个床榻上睡觉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进去端茶的小太监被吓得一哆嗦,差点端不住手里的茶盏。
皇帝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丞相则躺在龙椅上睡得正熟。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小太监赶忙跑出去叫跟在皇帝旁边的老太监。
“嗯。咱家知道了。”,老太监显然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比毛毛躁躁的小太监镇定多了。
老太监清了清嗓,“陛下,陛下、陛下。”
皇帝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堆积如山的奏折,皇帝实在不愿看见奏折,干脆用袖子遮住眼睛。
老太监又去叫钟言。
“钟大人、钟大人。”
钟言睁开眼睛活动一下有些泛酸的肩膀,龙椅是挺舒服的。
钟言也看见了堆积成山的奏折。
“爱卿。”,皇帝笑盈盈道。
钟言:“……”
钟言认命地批奏折,直到快到宫禁时间,钟言以外臣不宜留宿宫中为由溜走了。
钟言又了天牢。
还是上次的狱卒。
“大人……”,狱卒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祖宗这么晚了来天牢指定没好事!
“嗯。孟春在里面吗?”,既然柳尚书是清白之身,那孟春应该也要放出来,只是圣旨还没出来罢了。
“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了……”,狱卒扑咚一声跪下。
钟言朝狱卒伸出手。
狱卒以为钟言要拉他起来,抓着钟言的手顺势站起来。
钟言盯着狱卒,眉毛皱成一团。
“啊?”,狱卒有些懵,不是她要拉自己起来吗?
“牢门钥匙。”,钟言道。
“哦、哦。”,狱卒苦命地把钥匙交到钟言手里。
孟春被关在地牢,难怪上次钟言去提审李侍郎时没看见孟春。
“孟春。”,钟言朝地牢里唤了一声。
地牢尽头偏漆黑,应该是有蜡烛,但是钟言摸黑找不到蜡芯。
钟言没有武功和内力,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左手边向上摸三寸就是烛台。”,孟春早就发觉钟言靠近。
钟言依言果然摸到烛台,点燃蜡芯,黑暗的牢房明亮许多。
“钟大人找到证明柳尚书清白的证据了?”,孟春猜测钟言来地牢,应当是找到了证据。
钟言道:“找到了。明日就会释放柳尚书,柳侍郎也可以回京了,只是路途遥远大概要过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
钟言开牢门,解开孟春手脚上的锁铐。
孟春道:“我现在就能走?”皇帝下旨了吗?
钟言甩甩手,“我领陛下口谕放你出狱。”
孟春显然不信,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钟言和皇帝之间不存在猜忌,即使钟言有权,皇帝也不会多疑,钟言先斩后奏的事情还少干吗。
钟言拿着串钥匙,找半天也找到对的钥匙。
孟春用力一挣,铁锁应声而碎。
钟言道:“…记得赔锁钱。”
“钟大人,这件事劳烦您了。日后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孟春拱手向钟言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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