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面对锋利的刀片情绪当然有波澜,但却不明显。

    她对死亡的恐惧越来越淡然,心中埋下的只剩“顺其自然”这颗信念的种子。

    林散的思考一直没有偏离正轨,她冷静分析说:“那家医院以前也总说马上可以手术,这一次一样会食言。你把我杀了有什么用?以后你再需要借钱,反而找不到人了。”

    “等那个时候再说好了,两万,你立刻去取钱!”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大叔拿刀的手颤抖不已。

    林散没有做声,没有动作,谈不上犹豫,只是由恐惧转为冷漠罢了。

    大叔本该发怒发狂,将刀刺入林散的脖子,溅出一片鲜血。

    但奇怪的是,方才用力按住林散的力量消失,她被对方放开了。

    林散摇摇晃晃退开几步,然后扭过头查看情况。

    她的瞳孔骤缩一瞬间后,面相有了些许气色,因为她明白自己的处境终于变化了。

    大叔全身颤抖,两手举着投降求饶的姿势,被一步步逼退到墙角,他眼中是惊恐与悲伤。

    黎烬面无表情地把□□按在大叔的太阳穴,力度大得□□仿佛要嵌入大叔的皮肉。

    此刻,小小的□□快不过铿锵的子弹,大叔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于是含糊不清的话和唾液一起四处飞溅,眼泪哭的整张老脸模糊不清。

    林散还是心软了。

    她记起大叔那个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的儿子,于是大声打断:“黎烬,不要开枪!”

    其实此话也意在让黎烬不要失去理智,一错再错。

    像受到命令,黎烬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向枪口下的人冷声说道:“林散的钱你给我一分不差的还上,否则我会再来找你。”

    大叔泪水成灾,他像复读机一般重复着:“我一定会还,我一定会还……”

    黎烬拍开大叔手中的匕首,随后松开抵在他头上的枪。

    肉眼可见大叔的头上落下一个枪口转的红圈,他早已没有了开始的威风。

    黎烬的出现让林散顺利摆脱困境。

    在临走时,林散软下心来给大叔留下了五万现金,并且叮嘱道:“生病不是小事,带孩子去正规的医院吧,不然那里的人永远不会为你儿子做手术的,如果你想拿回之前的钱的话,可以去告那家黑心医院,我认识一个律师,你可以找我帮忙。还有,别再走错路了,你的儿子需要你。”

    大叔哭成泪人,这番话触动着他惭愧的心。

    黎烬抬眸看向林散,眼神包含复杂的情感,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好心到甚至愚蠢的人。

    林散背着白色双肩包先走在前面,黎烬在她听不见的位置留给了大叔一句话。

    “你不会遇见像她这样的人了。”

    黎烬同林散并排走在笔直的大道上,林散意外地率先开口:“能陪我走走吗?”

    “可以。”

    林散问出口的话,她自己也难以分清是配合任协南的友情出演,还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

    也许她真的过于疲惫,想有一个陪伴。

    两人选择穿梭在灯红酒绿的市中心,人声鼎沸林散才不觉得自己被社会抛弃。

    “黎烬,谢谢你。”她的声音穿过嘈杂到黎烬耳边,“刚刚我看见巷子里有监控,你又拿出枪了,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黎烬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垂眸看着林散,又说,“我把监控入侵了。”

    “……”

    林散抬头迎上黎烬好看的眼睛,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关于你的过去,你好像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其实我很好奇的。”

    “嗯?”黎烬假意思索,笑着敷衍道,“我以前成绩很好,算吗?”

    “嗯,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朋友和我说过,你后来去美国深究了计算机,那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呢?”林散眨着水灵的眼睛问道。

    “一年前。”黎烬的视线落在林散身上,他反问,“你在套我话?”

    “没有啊,不是的,”林散瞳孔跟着一震,她急忙解释,“我只是对你这个人很好奇。”

    “是吗?”黎烬用极平淡的语气问,“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杀你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闻声,林散心里突然紧张起来她的步伐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林散目视着正前方,黎烬平静地看着她,她回答得铿锵有力:“我想,人本来就没有定义。”

    这是她为自己找的退路,侧面作答,没有明确答案。

    黎烬却笑了,他竟然觉得有理,于是顺了林散的意不再追问:“也是,人有的时候连自己都看不清。”

    林散抬眸看着黎烬的侧脸,她很享受和黎烬的对话过程,这与任协南与她的对话截然不同。

    在黎烬这里,她几乎不会获得对方对自己观点的反驳,这是一种形式上的肯定。

    从上次酒吧闹剧以来,任协南待在家中一直未曾露面,他彻底断了社会上的情缘,已经废寝忘食地连续工作几周。

    以往的案子难度不大,或者证据太明显,所以这一次任协南也是成为侦探以来头一回全身心投入案件,于是他总是隔三差五找上林散,毕竟在此案件中零散无疑是最重要的证人和线人。

    晨曦微亮之时,林散习以为常地接起任协南的来电。

    任协南继续挑起前几日未道清楚的新方案:“林小姐,就在今晚你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我会亲自见见黎烬,然后将黎烬带回去审问,你只管带人出现,其它的交给我们。”

    林散一愣,皱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黎烬会在我回家的路上?”

    也不怕被点破,任协南平静地回答:“自然是调查出来的,你家附近那条街巷的监控里有他的身影,要是我们的调查没有一点进展那就显得我们太无能了吧。”

    “……那具体操作是什么?”林散问。

    “你就作为诱饵引它出现就够了,”任协南做了适当的隐瞒,“其它就暂且不透露了。”

    “任侦探……”林散仍想寻求一个准确信息,“警方是不是查到黎烬的所有信息,包括长相、家境?”

    “这点也不烦林小姐费心,您为今晚的计划做好准备就行。”

    任协南一定发觉那日酒吧门口的男人就是黎烬,林散已经察觉到对方刻意的隐瞒,警方近期的一些调查都不曾传入过林散耳朵。

    她好像站在黑白中心点,可是面对非黑即白的世界,没有中立的选项。

    由于心思总在校外,林散的校内时间飞速流过,知识的学习也变得模棱两可,但一旦踏出校园时间便无限拉。

    林散步入必经的巷口时,黎烬果然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巷子中。

    她心中闪过奇异的想法,竟希望今日彼此不要相遇。

    但很快她说服自己:既然命运已注定,便一定有其发生的意义。

    林散用碎发遮住两耳,她要遮挡耳边挂上的任协南托人设计的迷你型对讲机。

    这是一款接近隐形的秘密联络设备,对方可通过此物与佩戴者进行定位,并且双方可进行隐蔽的通话。

    惊慌是必然的,林散早在几十天前便切身感受到黎烬如狼般的警觉,任协南的工具于他而言,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但转念一想,每当两人身处巷子中时,黎烬都会刻意同自己保持足够远的距离,林散确信他不会窥探到异常才松一口气。

    果然,黎烬未察觉不同,他开口说:“23点整了。”

    后知后觉,林散反应过来黎烬在说她今天回来晚了。

    “学校里的老师拖堂。”被黎烬这么一提她又记起自己来时的犹豫不决。

    任协南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他们的策略在林散意料之外。

    不是一哄而上,而是任协南单枪匹马地出现了两人正前方,甚至没有伪装,正大光明的迎上黎烬。

    “黎烬,我们见过。那天恕我眼拙了没认出,再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任协南。”任协南迈着大步徐徐走来。

    略知他计谋一二的林散手心已经渗透冷汗。

    她仍纠结于自己此刻对黎烬所做的行为是否算作欺骗?而这样的欺骗又能否称作正义呢?

    由于愧怍之心,林散不敢直视黎烬的眼睛。

    任协南悬于半空的手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便果断收回,他似刻意又非刻意的说道:“今天我来找你,和林小姐无关,当然了,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带你去详细谈谈案件细节。”

    任协南终归只是侦探,在他为搜集到实实在在的证据前,无权强行抓捕黎烬,更何况,他连身为侦探将案子查明一事都未做成。

    黎烬将对方心思看透,所以处在风口浪尖仍冷嘲热讽:“我听过你的名字,大名鼎鼎的侦探,没想到办案速度和新手一样。”

    任协南面色不好看,他带着笑意反击:“黎烬,你不必嚣张,先前的失误是因为你黑了监控,我们无法知道你的外貌特征,所以不能进行一个特定方向的搜查,但现在情况不同,就算今天你逃了,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见面。”

    “而且,”任协南呈现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今天你逃不了。”

    林散此刻应该算作旁观者清的位置,她与任协南相识多日以来觉察出这人浓重的心机,她推断这个赫赫有名的侦探,早早便在周围设下埋伏。

    没有原因地,林散趁任协南未注意时轻扯黎烬衣角,想作为一个提醒。

    在任协南的注视下,黎烬未用语言或神态作为答复,但林散肯定他已经了解,并且可能她自己提示他前就已经做好应对的策略。

    任协南不知何时从腰间掏出□□,对准黎烬的额头,用命令的语气喊:“和我去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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