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冲,啥?跨出的步子刹在半空,灰布衫惊讶得掉了下巴。
“偷你的,石头?”金牌使者重复着,眼里也是一片错愕。
长剑使者与铁棍使者面面相觑,一同望向折扇主人——手里的石头。
高傲地扫了众人一圈,老头得意地扬起了手——眼一撇,赶紧换左手后,继续:“证据确凿,证人众多,捉贼在场。”
众多证人:……
三位使者:???
方才,这老头,似乎不打自招?
“呵。”
喧嚣尘世,一朵金莲缓缓在暗夜中绽放,墨黑的扇骨好似它破土而出的骨架。寒玉般的手微微一动,金粉随风飞扬,莲花洁白无瑕。
围观众人目不转睛,张大嘴巴,倒抽冷气。
长剑出鞘,铁棍反握。金牌使者亦举起金牌,面朝折扇主人。
“呸呸,掉色哪,这扇面做工不咋地呀。”老头一边吐金粉,一边抹嘴巴。
糊过土的脸,又镀上一层金。阳光下,熠熠生辉。
围观众人恍然。顿时,呸呸声四起。
眼瞅折扇主人眯缝起眼,金牌使者赶紧上前一步:“请问魔尊,您为何偷盗老人家的石头?”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陷入沉默,安静如鸡。
金牌使者正踌躇自己是否问错话——
一个小声冒出:“魔尊?”
又一小声疑问:“偷盗?”
老头叹气:“我的石头。”
忽地,像是炸开了锅。
众人哗然:“天哪,魔尊居然偷石头?!”
情势急剧转变,杀了魔尊个措手不及,懵得灰布衫云里雾里。
唯独以受害者自居的人牙子老头,沾沾自喜喜不胜收,喜、喜——“哎哟,我的石头啊。”喜是来不及喜了,他扑向被魔尊一脚踹翻的箩筐,又一脚碾碎的石头,呼天抢地,乐极生悲。
就在万恶的金纹黑靴碾向一块滚至脚边的石头之际,人牙子老头一个激灵:“住、住、住脚!”
千人使唤万魔拥戴的魔尊,岂是让住脚就住脚的?邪魅的眼神一扫,金纹黑靴无情落下。
“它不是一般的石头。”老头跟鬼嚎似地嚷道,“星星的石头,世间绝无仅有。”
金纹黑靴停在半空,“哦?”脚尖蹭去黑不溜秋的一块黏土,魔尊似笑非笑,“哪儿不一般?”
瞄了眼蹭掉的黏土,老头抖了抖身子:“它菜,菜,能腌咸菜。”
漂亮的桃花眼弯成危险的信号。
“当然不止,”老头深吸一口气,“它还耐砸耐,耐高温。”咽下的是耐踹,因为此刻他也不确信,是否真耐踹。
“还有呢?”
大中午,老头不由感到一阵遍体生寒。
“还有,还有,”老头急得团团转,突然,扫到灰色的破布衫,啊,“还有,这石头与这位公子有缘。”
“瞎扯也得有数。”
“碰瓷老手一套一套。”
“算他倒霉今天遇上个不好惹的。”
老头的荒唐话引来众人议论纷纷,就连执法堂三位使者也觉得,恐怕编不下去了。
可是,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魔尊捡起了石头?!
“本尊很好奇,它与那孩子,有何缘分?”
说出来只怕吓死你,孽缘,信不信?
“天大的缘分哪,”老头掩去心中所想,装模作样地接过石头,一脸神秘,“它从星空陨落,千年难得。魔尊可知,为何偏只这位小公子与它有缘?”
“为何?”
一本正经,老头继续胡说八道:“只因小公子在这一筐石头中,多看了它一眼。”
灰布衫小公子张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因为他的确是多看了几眼。
可,这便与一块石头生了缘分?这……
“原来如此啊。”
白皙的手指沿着扇骨的走向,一根,无意识的又一根。
偷偷吞下口水,老头不自觉摸了摸胸口。
啪,老头只觉肋骨一痛。
“你是当本尊好欺负哪。”
魔尊微微一笑很倾城,扇子轻轻一挥很凉快。七月初的夏日,烈焰如炙。
老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执法堂三位相互使了个眼色后,只见金牌使者幽幽地来到老头身边,蹲下开始为老头检查。长剑使者则转身挤出了人群。
哐,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围观众人不禁往后退去。
白袍一角随意塞进腰带,上品灵石与千年寒铁打造的法器逐渐被丝丝白雾缠绕。
“执法堂,请魔尊赐教。”
说是赐教,口气偏带着狂妄。
不过,如今能出这样等阶的寒铁之地倒是少见了。“这棍棒不错,”随口赞道,魔尊稍稍提起兴趣,“不知这地下,和本尊这天上的铁块,哪一个更厉害呢?”
铁棍使者不语,千斤重的铁棍却如轻巧的蝴蝶,腾空飞舞一圈后稳稳落在他身后,自背负的手掌穿/插而过。
烈焰如炙,寒铁似冰。
“魔尊,请。”
他也非常想知道呢。
哗啦,人群退潮般四散开来,速度之快令被分配救治任务的金牌使者,郁闷不爽。
难遇的打架机会,眼睁睁就要让铁棍使者捡去。不由,又叹气。
“仙长,您实话实说吧。在、在下,受得住。”
金牌使者奇怪地看着他。
“活了大半辈子,虽然还想活个大半辈子。好在,在下并不是强求之人,祸福相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还是能看开的。”
沙哑的话语透着不经意的沧桑。
目光,慢慢转为狐疑,金牌使者不甚明白:这老头啥意思?现今的人都这般文绉绉了吗?
见金牌使者沉默,老头索性心一横,眼一瞪:“说吧,在下还有多久的日子?”
啊?啊。垂眸敛神,金牌使者陷入思考。
断了一只掌骨,一截肋骨,魔尊下手算轻。只是,他若如实告诉老头,想必今日的仙门遴选怕是该结束了。
如若不说……状若深思举目远眺,飞檐翘角之间一人手握长剑——见他望来,似有感应,长剑凌空斜斜劈斩,复又反向挑出一朵剑花。
接着,收剑,颔首,那人影没入五彩霞光中。
当下,他有了决定。
“老人家,”金牌使者压低声音,试图显得轻松,“其实,您的伤已经不……”话未完,狂风卷起尘土,夹杂着碎石覆头盖面而来。
随手抛出金牌,金牌使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啊哟,我的脑袋哟。”
还是慢了一步,一粒脱网的小石子砸中老头额头。本就不好看的一张老脸,更是雪上加霜。
心虚地移开目光,他还得继续方才的话:“您的伤已经不……”
砰,一簇银光穿透五彩霞光,绽放成一朵绚丽亮闪的巨大礼花。
今年遴选第一,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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