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单衍再次来到阴阳门前。
他实在想不通透为什么修补会失败,所以他还是要来这里找找原因。
毕竟为了江严折,他在管理者面前可是做了保证。
四处碎石沙砾,看见他出现,重新镇守在阴阳门的引渡人纷纷朝他行礼:“烛照大人。”
单衍挥挥手,围着裂缝的地方转起圈来。
幽幽暗处,漆黑魅影,当时他在日曜石那里并没有具体见过魂聚体有多可怕多灾难,不过从一些人甚至是管理者的反应来看,那是极其恐怖的,就像他眼前这道深渊巨缝。
怎么来说他的阳属性是阴魂惧怕憎恶的存在,即使修复不了那阴阳门保护罩,单衍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缝个补丁上去。
等他把将近一万平方米的保护层罩在裂缝处的时候,引渡人都惊讶了!
“烛照大人!”
远处有人惊呼,七天时间里已经用力过度的单衍只觉天旋地转,听不清是谁在叫他。
在他脱力快要昏过去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后接住他,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耳边飘过,单衍放心将眼一闭。
江严折揽住他,短暂思考之中,他还是把手放在了单衍的腰上,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握平衡以致不会让人摔倒。
在其他引渡人的注目礼下,江严折一脸严肃地把单衍带走了。
身后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没有兴趣听下去。
单衍醒过来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面颊,他眼睛瞪得非常大,模糊的记忆纷纷随着对面江严折的注视,而渐渐清晰。
他苦笑一声,打破沉默的气氛,“人老了……使不上劲了。”
当众昏过去这丢不丢脸?他是觉得挺没面子的。
然而江严折静静地没开口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
那一动不动的模样看得单衍毛骨悚然,他揉揉眼睛,突然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假象,不然对面的人怎么看着跟个假人似的。
这个时间已经是白天,他们身处在一片岩石之地。
在光线之下,他很清楚地看清江严折微微动了动手指,而后刺眼金光一闪,一个灿金小人出现在两人眼前。
单衍望着那眼熟的小人,神色由茫然转为复杂,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江严折,作为两个人之间的一个承诺。
小人一出现,看见曾经的主人高兴哪里还压得住?立马挥手兴奋地从江严折手上奔到单衍的怀里。
江严折望着对面,终于出声道:“它很想你。”
那是他的东西,所以单衍十分清楚小人的意思。
兀自和小人玩了一会儿,他才抬眼看江严折。
后者似乎不太愿意和他对视,快速移开了眼睛,视线落到一旁,“它跟着我的时间太长,已经被沾染上了些我的气息,不过我会想办法将这些除去,再让它物归原主。”
单衍一愣,刚才光顾着叙旧了,哪里注意到这个事情,经过江严折的提醒,他于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半晌。
……是有点不同,难怪他一见到小人就觉得瞳色不对。
小人不过三寸大,要凑很近才能看得清楚那双眼睛瞳色的不同,单衍箍住小人的脸,凑过去细看,不知为什么,原本亮金夺目的瞳孔现在看上去,颜色竟然是黑色的。
单衍得不出结论,不过除了瞳色有所不同,小人其他的地方似乎并没有变化。
不等他出声,离他非常近的小人身体朝前一倾,一口亲在单衍的嘴唇上。
单衍:“……”
江严折:“……”
那触感虽然非常轻,但是两个人看得实实在在,单衍摸着笑成一朵花的小人,追随江严折躲避的目光而去,表情似笑非笑:“我记得我可是没有教过它这样的行为的啊。”
突然背锅的江严折心头一突,下一刻只见小人化作金光点点,飞速消失在单衍眼前。
那收回的速度怎么看都有一点仓皇而逃的意味。
“……”面对单衍的玩笑,接收到小人满心欢喜感受的江严折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在对方跟前露出异样,转头:“我——”
“我知道。”不想单衍打断他的话,摇头拒绝,“但送出的东西我不能收回,那样没有意思,那些原来赋予在它身上的东西就随风飘散吧,我也看得出它很喜欢你。”
他的语速不自觉有些快,就好像是在掩盖什么。
江严折想要说的话一时间卡在喉咙,自从他醒了之后,就发现他和小人基本心意相连了。
所以小人那亲在单衍唇上的一下,传回来的感觉就仿佛是他本人亲了上去,而这小人又是单衍给他的……
——开心吗?
然而江严折心情复杂,又或者说是不知所措。
几千年前,日曜石外,惊鸿一瞥。
再见的时候,心腔内压抑的情感如洪水滔天,一一泄露,但当时这个人认不出他。
之后离开,也许是旧伤未愈,心口的那股疼痛几乎和诛心噬不相上下,令人痛苦。
而今身份挑明,这个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以为对方会埋怨怨恨他,然而小世界里一叙,那个人还在询问他的情况,甚至愿意摒弃前嫌,主动提出和他重新做回朋友。
……到底是活了万年的神,纵使被他那样对待也不与他计较,倒是显得他自己想得太过狭窄。
“……好。”江严折死死握紧了拳头,才将心底叫嚣的情绪强压下去,他怕一放松会忍不住上去抱紧单衍。
听见回答,单衍露出一个笑,扭扭脖子从地上慢慢站起,“好了,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再来阴阳门,而且还那么准时地接住我?”
江严折闪烁了下眼神,“猜测。”
“……”明显感觉对方没有说真话,单衍皱了皱眉。
“行。”他点头,“那现在事态暂时稳住了,你和我就先各自回家吧,阴阳门修补的事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
兀自说完,他抬脚就走。
走了半截路感觉不太对,他慢慢转身回过头,只见江严折还愣在原地,样子有点可怜。
单衍半天摸不着头脑,这人之前动作利索得很,怎么跟魂聚体打一架睡了五千年后,醒过来怎么有点找不准方向?
“江严折你不走?”他扬声问。
“……”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在出神的江严折整个人一僵,而后迈开腿朝一个方向走去,那生硬的脚步看上去有点滑稽。
单衍莫名其妙好半晌,后来灵光一闪,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找不到路瞎找一个方向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朱雀也要维持面子,而绷着脸瞎走了。
能把迷路做得这样清新脱俗宛如走对正路的人,他只服江严折。
姜浅没有给她三哥留下一个具体地址,甚至连联系的手机也没有。
单衍想了想这孤家寡人江严折的去处,心一狠,还是放弃把人送到教堂,将人领回了他的店。
整整一个星期不见人影,贺枭倒是把他的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瞅见他领个大个子出现在门口,黑圆跑得最快。
当然……不是指出来迎接他跑得快,而是不知道怎么跟见鬼似的跑上了楼。
“老板!”贺枭语气开心,然而在瞥见单衍身边的江严折时,他的神色产生一丝微妙的变化,“你回来了。”
“介绍一下。”单衍说,“这是我的远方亲戚,你可以喊他江哥。”
他离开去修补阴阳门时,给贺枭留下的理由就是他回老家探亲,本来铺子是吩咐贺枭暂时关了的,谁知道他这小员工居然认认真真地开着。
“他叫贺枭。”单衍转身对江严折介绍。
贺枭眼底的暗气悉数藏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痕迹,“江哥好。”
江严折点头,“你好。”
简单交流完毕,空气突然沉默了下来,单衍恍若未闻这奇怪的氛围,两步走到贺枭身边,拍拍对方的肩膀,“你可真是世纪好员工,辛苦了辛苦了!”
“老板给我加工资就好了。”贺枭温声说道。
单衍满意地笑了笑:“加,必须加,不过呢我们要暂时先关店,贺枭你可以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因为老板我有点事情要做。”
“关店?”贺枭似乎很意外,“老板你有事尽管去做,店我可以管下来。”
“那怎么行。”单衍坚持,“听我的就好,再过几天六一了,你正好休息,或者旅游去,费用我给你报销!”
他这豪迈的话令贺枭一怔,二十岁的脸上露出阳光纯真的笑:“老板,成年人不过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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