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掏出钥匙对准锁眼开了门,单衍熟练伸手摁开灯。
昏暗的客厅登时被亮眼的灯光笼罩,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表情略显沉重的人。
“进来。”
他住的房子就在离灯具店有些距离的一个小区内,面积只是普通大小,他并不喜欢太宽敞的住所,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不热闹反而显得空旷孤寂。
江严折盯着眼前那道门,站在外面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就紧了,即使在那张脸上几乎发现不到,他踌躇半天没走进去。
放好东西的单衍回头一瞅,人怎么还站在原地,忍不住一边收拾沙发上的东西腾出空间一边说道:“进来啊,杵在那里干什么?你妹妹不小心把你弄丢了,我们又没她的联系方式,如果把你交给那群老家伙呢,谁知道会厚脸皮怎么压榨你这劳动力,索性带你来我这儿,我就做个好人收留一下你,仅此而已朋友。”
说完他又张手挥了挥,指着沙发继续:“你看见了,我住的这屋子并不大,在联系上你妹妹来接你前,你就先睡这里。”话落,他挑起眉看着对面反应不大的江严折,“会觉得委屈吗?”
“……”意料之中的,江严折望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单衍收起挑眉动作,不再吭声而扭过头去收拾其他的,想想他也是多此一问,江严折什么时候跟他说过牢骚,发过委屈?
万一真有事情发生,还不是自己咬碎牙往肚子吞?怎么可能会和别人说呢,这傻朱雀。
就在单衍忙着其他的事情时,江严折低身换下他给他的拖鞋,终于踏步跨进客厅。
正要准备剥蒜的单衍,拍拍身边的沙发位置,不自觉又开启话唠模式:“坐,随意坐,想你刚醒来不到一个月,对于五千年后的生活啥的你肯定也是一知半解,对吧还不熟悉……”
他伸长手臂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明亮的电视画面正在播放法制频道节目,“慢慢来,你先看电视,我准备东西做饭,这要让高高在上的神使大人贴近生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其食人间烟火,俗称吃饭。”
江严折的目光在电视上停留不过一秒,紧接着被说话的单衍重新吸引回注意力,他盯着对方熟练的剥蒜技巧,平静眼神掀起丝丝波澜。
“……其实我不饿。”
他不太想麻烦这个人,那双好看的手在他的印象里,并不是用来做这些的。
“我饿。”单衍毫不在意,剥完一瓣又一瓣,鼻间萦绕的都是蒜的辛辣气味。
无奈望了望周围,片刻后江严折虚心求问:“那……我能做些什么?”
单衍一听,随手拿起另外一半蒜塞在他手上,“有,如果干坐着觉得不自在的话,那你试试剥一下这个。”
话落,他突然起身走向冰箱,来来回回也就半十几秒时间。
等他再坐回原来的位置时,发现他给江严折的那一半蒜已经被剥得干干净净,正摆在他面前。
……单衍皱了一下眉,竟然这么快?
“你是纯手工剥的,还是动用了神力?”他捡起那些滑溜蒜瓣,将自己另一只手中拎着的用口袋装好的几个甜椒递在江严折跟前,“小老弟,你这样剥蒜是没有灵魂的,知道吗?”
没及时洗手的手指残留的辛辣气味,由于离得太近,单衍只见江严折小幅度地动了动鼻尖,却一脸正直地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虚心接受他不严厉的口头批评。
“我明白了……”听话地接过甜椒袋子。
看他这样,单衍终究心底无故一软,但也是想笑笑不出来。
在他眼里对方明明还是个小辈,然而自从长大成人之后就板着脸像是谁欠账似的,成了冷面大哥。
想到这里,单衍不由得悄悄怀念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脸染红光的可爱少年郎。
可惜时光易逝永不回,他和江严折也不再是当初相识时的那个自己。
接下来在单衍正确的指导下,江严折终于学以致用地给他摘完菜,剥好土豆皮。
做完这一切时,电视里的法制节目已经播完了,也不记得自己看了个什么东西,单衍昂头随意换了一个频道。
下一个是动物世界,他眼一眯,忽然画面切换,恰好停留在怎么看都是两只雄狮子在进行□□的画面上,并且旁白的声音还十分响亮,“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随着湿润季节的来临,万物开始骚动……”
“……”
骚,是真骚,这大夏天的时间放春天的事,好大的骚风啊!
单衍面上不动声色,逮住遥控器却是连忙换了下一个频道,只见小猪佩奇那只吹风机在电视画面上跳动。
他啪的一声把遥控器交到江严折手上,快速说:“你换吧,想看哪个换哪个。”
不明所以的江严折抬眼去看,却正好只瞧见单衍抱着菜篮子,拐进厨房的匆忙背影。
看了好半晌,他又低头瞥着那密密麻麻的按键,皱眉思索片刻,然后才学着单衍的模样,对准信号源摁下一个键。
电视画面一闪,当即回到各种鸟禽扑棱翅膀求爱的片段上。
江严折:“……”
独自一个人待在厨房,单衍清洗完菜板,耳朵一动,就又听见客厅熟悉的旁白声音,霎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他呼出一口气,平复心底那点尴尬心情,压了片刻,可还是忍不住小声低骂了自己一句虚伪。
不久前口头上说忘记过去的是他,说要重新做朋友的是他,然而现在热血上涌把人带回家的也是他。
他摆出那样坚决的态度,都这样了,为什么脑子里还在闪烁那么久远的事情?
说实话他不太清楚江严折是怎么想的,不过多年前就已经掰了的两人,想必也没有再有感情纠缠的必要了,难道从江严折铁打不动的脸色上他还看不出来吗?
情非泛泛,不得善终,终此一句。
说起他想帮助江严折脱离守阴阳门任务的那件事,也不过是心里残留的那点情义。
就这样说服自己,单衍冷静下来打开抽油烟机,机器发出的那轰轰的声音成功盖过客厅那边传来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过久,等单衍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自己被一束强烈的视线包裹着,侧头一看,江严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可眼神平静如水,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眼看单衍暴力地拍了几下遥控器后,就能重新调换频道,江严折默默抿紧了唇。
比起很早以前他还会偶尔跟人吐露心事意见,然而现在他什么心思都藏得很好,单衍一时看不出一点他的真正想法。
端着菜转身走出厨房,单衍出声提醒:“去洗个手,要吃饭了。”
对面江严折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两盘菜,香气四溢,尽管他不饿,也不禁被勾起了一些食欲。
印象中的人能做出这些,是他怎么也不敢想的,眼底浮现暗色,认真道:“辛苦了。”
单衍不在意一笑,“你一定很惊讶我做这些是吧,不急,等慢慢习惯就好了,这么长时间下来能学会的都学会了。”
这话说得平淡,但是听在耳里却有一种另外的含义,江严折慢慢绷紧神经,微张着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然而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一个人下界生活,独立而行并不是特殊的事情,他在意的是对方这样的独立是否是经过了那几千年的洗刷而沉淀下来的。
对此他不太敢去问,就连暂时留在这里的机会他都是厚着脸皮得来的,江严折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筷子,由衷希望姜浅的到来,能再晚一点。
“阿切!”远在引渡人办事处的姜浅突然一声喷嚏,惊了旁边吴科一下。
“怎么了?一趟助阵回来感冒了就去看医生。”
姜浅揉揉酸涩的鼻梁,看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去看医生啰!”
明明好人心不知为什么被当成了驴肝肺,吴科扭过头:“算了,今天不吵,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联系你三哥吧。”
“办法有的嘛。”姜浅说,“可是我现在不太想用。”
一旁吴科觉得她简直是真的有病,虽然江严折本事高,但放在现在怎么看也是个生活高级残障,啥都不懂,无缘无故丢外面了,这个做妹妹的竟然还不急着找?
“你开玩笑的吧?”
姜浅翻个白眼:“懒得理你,我不在这七天里有没有好好做事啊?”
吴科自信地说:“当然有了。”
姜浅点点头,这会儿心情好她就不跟这木头吵。
不过一说到她三哥突然不见的事,作为妹妹她当然第一时间就去找过了,而且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摸了一遍。
果不其然在阴阳门那里得到引渡人的亲口证实,她三哥和单衍不久前重新回到了那里,并且待在一起过。
有单衍在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了,起初她还左右猜测单衍的不是,后来才明白人家似乎根本不计较,甚至还愿意跟她三哥做朋友。
当然,至于里面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有当事人两个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在那七天里啊,她并没有发现单衍和他三哥有其他特别的互动,倒是在教堂做的那个保证让她对单衍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总不是会丢下她三哥不管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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