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清一走,祁韧果然很快就掌握了真气运行的路线。近日他已经彻底打通了周身灵脉,整个人愈发得神清气爽。
叶枫清探过了祁韧的经脉,笑道:“不错,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术法了。“
“不过在这之前,“叶枫清指了指祁韧的身子,”我先给你把身上这副经脉图给去了。“
祁韧点了点头,将衣襟敞开,上衣滑落,他竟无端地有些面红耳赤,想到叶枫清的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然而他并未等到想象中的碰触,叶枫清手掌虚虚地拢在他肩头,画在他身上的红线自动脱落下来,他手掌一挥,这些红线便被牵扯拉断,化为细小的水珠,飘散四溢,消失在空中。
“取诸自然,还诸自然。“叶枫清解释道,”灵气创造出的东西最后都会归于灵气。“
”术法并不能凭空创生物质,我在你身上作图的特殊墨水便是提取了水元素与金元素制成的。“
叶枫清抬起手,指尖捻出一团火焰:“我们的世界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组成,而术法即是提取灵气中的特定元素,创造出实物。“
“不过灵气创造的东西依赖于施法者的真气,若是施法者真气不足,便会重新化散成为灵气。“
“先教你这个生火的术法吧。“他两指搭上祁韧腕间,将术法打入他的神识,”默念术法的同时,把灵气吸纳到你的经脉之中,经脉中的灵气越充盈,术法的威力越大。“
祁韧试了好几遍,指尖方才出现了一簇转瞬即逝的火花。
“才试了这么几次就能成功,已经很不错了。“叶枫清拍拍他的肩,”我还传给了你些别的术法,也可以试试。“
祁韧乖巧地应了。叶枫清很强大,但他不想当米虫,不想一直活在叶枫清的庇护之下。
祁韧的资质本就过人,再加上他这般废寝忘食地修炼,很快便掌握了大多数初等的术法,开始修习高等的术法。
“其实修者还可以自己缔造武器。“叶枫清将祁韧带到了庭院里,”枪、刀、剑、戟。你甚至可以自己设计一种武器。“
“猜猜这术法用的是哪些元素?“
“金。“祁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没错。“叶枫清点头道,”不过还可以融入其他的元素,比如融入火灵,就可以让你的武器带上灼烧的温度,融入水灵,便可以将剑化为柔软的鞭。“
“说起来,你以前练过武么?有趁手的武器么?“叶枫清眯起眸子,细细端详了祁韧一会。每日扎的马步有了效果,祁韧站姿如松,虽说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经隐隐有了些练武者的模样。
祁韧被他审视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热,往一边挪了挪:“我只打过架,不会用武器。师尊习惯用的是什么武器啊?“
“我用的武器啊——“叶枫清微微一笑,”比较特别,是弓箭。“
说着,他双腿开立,身侧闪现出星星点点的荧光,最后汇集成了一把金色的弓,垂在身侧的手五指微曲,握着弓身将其提起,随之另一手上凝出一支火红的箭来,箭头燃烧着一簇火焰。
“它叫问心。”叶枫清介绍道。
他将箭搭上弓弦,细如蚕丝的弓弦轻轻振动起来。他手上发力,将弓弦一点一点拉紧,直到拉出一个饱满的半圆。
他稍稍抬起下巴,微眯起眼望向远方,明明是在瞄准,看起来却像在悠闲地远眺。然而他的身体却是绷紧的,一滴汗水顺着纤长的脖颈流下,一直没入衣襟中。
叶枫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大概是吞了口口水。祁韧看着他,也跟着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
叶枫清松开手,那支箭便划破空气,直直地钉入了远处的一棵六月飞雪的树中,那树随即剧烈地燃烧起来,片刻后只余一地残灰。射出的箭矢扬起一阵劲风,吹动了他的衣袖,长发翻飞。
他放下弓,被风吹起的长发轻飘飘地落在肩头,被一把拂到背后:“看清了吗?虽然弓是金元素,但是箭可以用火灵锻造。”
“我把操纵金元素的术法教给你,不过,你先从长剑练起吧,修者基本都是从剑术开始入门的。”
祁韧将目光从叶枫清身上移到他手上的弯弓:“我能试试师尊的问心吗?”
“好啊。”叶枫清把问心交到祁韧手上,见他不知所谓地摆弄着,干脆微微俯身环在他身后,领着他的手把弯弓摆到正确的高度,“来锻支箭。”
祁韧周身被叶枫清的气息所环抱,叶枫清说话的声音就响在他身边,一缕呼吸碰触到他的耳侧。
顿时,万籁俱寂,只余振聋发聩的心跳声,将他淹没其中。
扑通。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忘记术法了吗?那我来锻吧。”叶枫清的声音忽地响起,将祁韧从心跳的海洋中拽了回来。
“没有,没有,我记得的。“祁韧急急辩驳,忙调动灵力,锻出一支普通的箭来。
叶枫清握过他拿箭的手,凝出一缕藤曼,从箭尾顺着箭身,圈圈蜿蜒攀上。他调了调方向,对准了另一棵六月飞雪挽起弓。
祁韧慌忙地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那支离弦之箭,它准确地没入了瞄准的树中,附于其上的藤曼缠上了树干,逐渐缩紧,那棵粗壮的树被抽了重量,晃晃悠悠地倒了下来。
叶枫清已经放开了祁韧,眺着那两棵被当成耙子的可怜树:“看见了吧?其实只要灵活运用,任何元素都可以被做成武器。”
“两个月后要举办武斗大会,你也去参加试试。大会上会有一对一的比试,便要用到这些攻击性的术法。”
“不过,你还是先从剑术练起。”问心重新化为了一阵星点,消散在空气中,叶枫清重新凝出一柄长剑,递到祁韧面前展示了下,“不疑。”
介绍完了,他稍稍走远了几步,擎着剑舞了一段剑招。只见衣袂翻飞,如蝶般灵动,如花般缭乱,飘飘然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师尊,你还会剑术吗?”祁韧惊道。
“自然。”叶枫清回眸,朝他勾了勾手,“过来,我教你剑术起势的摆法。”
运动过后,叶枫清脸色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在他表情恬淡的脸上添了一层氤氲,似乎呼吸出的气息都有了实体,凝成了一片半透的白雾。
而且这样的叶枫清还手把手地教了祁韧很久的舞剑姿势。
于是祁韧当晚就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梦。
他梦见叶枫清的怀抱,叶枫清的气息,梦见他微红的脸,梦见他颈上的那滴汗珠落进他狭长的眼里,酝起一层朦胧的水光,水雾渐渐漫过眼眶,从眼眶中溢出来,在眼尾洇出一道殷红的水痕。
祁韧猛地睁开眼,伸手一摸,果然是湿了一片。
他颤抖着手,指尖触到那冰凉的衣裤,却像是烫到了一般,避之不及地缩了上去,被子掀动,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他坐起身,紧闭着眼,死咬着牙,这般摒了好久,将手覆了上去,用清洁术法将床榻衣裤清理了好几遍。
原来自己在叶枫清面前总是如此神思不属,是因为这个原因?
自己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可以这样!
叶枫清是不可侵犯的仙人,理应站在高处被人仰望,岂可对他生出这样的心思?
哪怕是暗地里的肖想,都是玷污。若是想着他来解决生理需求,那更是十恶不赦。
祁韧痛苦地闭上眼,把被子蒙在头上。
要不干脆这么把自己闷死算了……
祁韧近来十分纠结,可惜叶枫清并未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仍是像过去那般对他。
更要命的是,近日叶枫清开始教祁韧剑术,总是免不了会有纠正姿势这一环节,这边碰碰、那边摸摸的,罪恶与极乐齐飞,让他觉得自己羞臊得简直要烧起来了。
于是就这么到了武斗大会的日子。
武斗大会一年一次,是修真界乃至凡人都会关注的一场盛事,也是五大宗派各自角力展示的一个机会。
由于五大宗派都要参加,因此武斗大会并不在修真门派内举办,而是选在了山下的城镇里,不仅修者会来参加,许多凡人也会前来观看。
这年的武斗大会选在了天衍宗辖域内的郯城。
因为武斗大会的缘故,街上格外热闹,人群熙熙攘攘,路边摆着各色小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一会挤过一个举着糖葫芦串的老汉,一会撞来一个拿着糖画的小娃娃,一会又是一串少年打闹嬉戏着窜出来。
街上人太多,叶枫清索性牵起祁韧的手防止走散:“想逛吗?”
叶枫清向来受不了这种吵闹的环境,只觉得那声音嗡嗡地堵死了自己的耳朵。不过想到祁韧这是拜师以来第一次下山,还是准备带他稍稍逛一逛。
岂知祁韧满心满眼都是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哪还有什么逛集市的心思?
叶枫清见祁韧心不在焉,便也预备离开这里,正听见自己的名号被人叫了出。
“押宝了押宝了!今年是谁能拔得头筹,五两银子起押!”
“我押秦盟主!”
“叶宗主天下第一!”
叶枫清虽然名声不行,但怎么说也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再加上他断层式的实力,倒也有一批无知的少年少女追随者。
叶枫清一转头去看,便和那个叫着“叶宗主天下第一“的少女对上了眼,后者脸一红,立刻化身成了条柔软的鱼,在人群中溯洄而来,激动地拉住了叶枫清的手使劲摇了摇:
“呜啊啊啊啊,我、我竟然能见到叶宗主!叶宗主,我爱慕你啊!”
叶枫清这时候却没了一贯的从容,冲她不自在地笑了笑,那手抽回来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最后竟是低头向祁韧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惜祁韧也懵了,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看叶枫清,转头看看那女孩,又抬头看看叶枫清。
忽然的骚乱也将周围一众人等的目光通通吸引了过来。
“叶宗主?那个作恶多端的叶宗主在这里?“
“别这样污蔑他!没证据说明安城之灾是叶宗主干的!“那少女立刻尖着嗓子怼道。
“还没证据呢,他自己都承认了!“一个中年男人摆着手,”小姑娘,十年前你还是个小娃娃,你是没见过啊,那时隔了好几座城都能看见安城上的灾云,血血红的,太可怕了!“
“而且他,他让那些修士把得了瘟疫的人通通杀了,杀了还不够,还把尸体也烧了!“一个老妪声声泣血,”可怜我的儿啊,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你们怎如此不明事理?”少女高声辩驳,“当时还没有解药,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死后化成的粉尘就会感染更多的人!”
“你自己没经历过吧!说什么风凉话!“
“就是他害得我妻离子散的!“
而叶枫清全程只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一言未发。
他能说什么呢?那些百姓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群体给了个体底气和后盾,众人团结一致,凝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面对叶枫清,非但不再害怕躲避,反倒是无畏地涌了上来,那少女已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吃剩的糖画、大饼,甚至还有地上的石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纷纷被不管不顾地扔了过来。
就连半人高的小女孩也投身战场,她眼看着路上的石子都被别人捡完了,恨恨地跺了跺脚,一咬牙,将糖葫芦串上的糖葫芦一个个摘下来,奋力地掷出去,晶莹剔透的糖浆黏了一手。
事情发生得太快,叶枫清身上被石子砸了一下,白色的身影无力地晃了晃,摇摇欲倒。
祁韧迅速反应过来,操纵灵力,将那些东西通通挡了下来。他目眦尽裂,吼得几乎破了音:“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蠢货,没有叶宗主,你们能不能站在这里骂他都未可知!“
而叶枫清却像个假人一样,也不知道躲,也不说话,低着头站在那儿,将面无表情的脸掩于落下的长发中。
“师尊,我们走!“祁韧将木然而立的叶枫清一拉,走在前面推开人群,硬生生地挤出一条道来。
祁韧紧咬着牙,拼命忍住动手的冲动。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要是自己在这里伤了任何一个人,叶枫清便是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了——虽然他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ps:感觉把小迷妹粗暴地拉开不太礼貌,就很蠢,愣在旁边也蠢,但是更可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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