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歌虽急于报恩,却也觉得为报恩强留她在身边很是不妥,于是立即驳了邀她同行的想法,等问好她的去处再做决定。

    待他端着清粥回房间的时候,池见已经起身梳洗完毕,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颚发呆,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还是没睡醒。

    “姐姐,晨起腹中虚空不适,喝完清粥吧。”江闻歌就碗放在她面前,又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定。

    池见此时没什么食欲,将碗移了几寸,问道:“对了妹子,我之前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呢?”

    “我姓江,单名一个聆字。”

    池见沉吟片刻,咬了咬唇道:“小聆,我想了想,都说女子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相夫教子,而我看你就不是,你也是女子,却想着出门游历,用医术四处救人,如今我不用相夫了,也没什么孩子要教的,我能不能……跟着你,也到处去长长见识。”

    说完还不等江闻歌回话,她又继续道:“你放心,我自己也带有银两,一定不给你添麻烦的,还有,你之前也看见了我会些拳脚功夫,说不定能护你一二。”

    上辈子她不讨公婆喜欢,怕出门礼数不周全,丢侯府的脸面惹他们生气,加之一心只围着顾长言打转,几乎就没出过侯府,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府里的最西边。

    现在她恢复自由身,出去多见见世面,说不定能心胸开阔些,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自己,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

    越是明白自己身后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她就越明白万事都应以自己舒心为先,所以目前出去走走,或能恢复些许心伤。

    江闻歌完全没想到池见会主动提出跟他去游历,一时间感慨万分,但她的想法无一不契合他心中期待,他片刻都没犹豫,满口答应下来,还承诺会照顾好她。

    两人相约同行,商议好之后,各自出了客栈去备齐所要用到的东西,决定最后在城门口汇合。

    池见自分开之后就直奔钱庄而去,取出了一百两银子作盘缠,买了把防身用的长剑,又去成衣店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刚要出成衣店的门却正巧碰见从外面经过的顾长言,花姝瑶就跟在他身侧。

    这两人位列她如今最不想见到的人之首,一见顾长言,她就会想到上辈子还有以前为讨好他,做下的一系列丢脸的蠢事;一见花姝瑶就总会提醒她,她一个亲女比不上养女,她的人生被替换窃取她对着花大人花夫人自作多情……

    所以,等他们相携走出一段距离,池见才出了店门,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可她还是被他们发现了,顾长言高呼两声,就拉着花姝瑶追上来。

    池见没办法装作没听见,只好走到僻静处止步,临近了还正好听到顾长言跟花姝瑶显摆:“你看,我就说肯定是她吧,作为大昭最不像女子的女人,她那个步子迈得……”

    “粗鲁至极!”池见冷语替他说完,漠然地看着他们两人皆是容光焕发,一脸喜气的样子,“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顾长言以为刚刚的话她不可能听见,没想到被听了个正着,一时有些脸热,虚张声势道:“为什么不回花家,你这样是要置岳父岳母于何地?”

    “池见你已与顾郎……和离,目前也没个去处,还是回娘家最为妥当,不要任性惹爹娘生气。”花姝瑶也言辞急切地说道。

    “也是难为二位刚成亲就来找我,不过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池见退身行礼道,“只是烦请小侯爷和夫人,替我转告花大人花夫人,池见自小在乡野长大,对高门贵府的生活实在适应不过来,他们两老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女儿,日后也不必想着我,为我担心生气的,伤了身子。”

    “池见你怎能这么说呢?”她话里话外带着怨气,分明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花姝瑶眼看着脸都急红了,“你是花家亲女,是名副其实的花家小姐,血脉亲情不可断……”

    池见寒声打断她:“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亲生不亲生的重要吗?你难道忘了,我在花家的身份只是花大人与花夫人好心相认的干女儿。”

    “既然只是干女儿,那就没什么血脉相连。”她说完,越过两人准备去跟江闻歌汇合,顾长言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池见回首瞪着顾长言,猛地甩开他的手:“有些事,最没资格插嘴的就是你们两位,所以请别再多管闲事。”

    “哦,对了,要是他们二老实在气不过,就再麻烦你们告诉他们,昨日戌时花家正堂他们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池见自知不配,也就不继续叨扰了,望他们珍重。”

    话毕,池见快步离开,直奔城门而去。

    这边江闻歌还未等到池见,却先见到了江父,看他那个架势应该是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江闻歌迎上去,底气不足地轻唤道:“爹。”

    江策一把拍在江闻歌的肩上,拍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江策扶住了他。

    “臭小……额臭丫头,偷偷摸摸地就跑出来了,你知道你娘昨夜一夜未眠吗。”

    “爹,我们说好的。”

    江策板着个脸故作严肃:“说好的,你就准备不辞而别?”

    “爹你和娘将我当易碎的花瓶一样,平日里大声跟我说话都不敢,我若再耽搁片刻,恐怕就走不了了吧。”江闻歌哀怨地看着他。

    “额,咳咳,”他还真猜对了,这回早早来城门口守株待兔,就是奉了他娘亲的命前来把他押回去的,江策握拳抵着嘴巴轻咳几声,解释道,“你娘她也是担心你,你不比其他孩子康健,三天两头生病,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江闻歌比江父矮了一个头,此刻抬眸盯着他,大有寸土不让之势:“所以爹你和娘是想反悔,这会特地来抓我回去的?”

    “哎,你这小兔崽子可别这样看着我,”江闻歌自小就冷,唯独对家人和颜悦色,可若是惹得他生气,就算是年过半百、阅人无数的江大将军,也逃不过他的无差别冷气攻击,“你爹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你娘是要求把你带回去吧,我也可以说我没有找到你,你已经离开帝都了。”

    江闻歌一听自家老爹这充满暗示的语气,就知他别有所图:“要求。”

    “就上次我和几位军中兄弟偷偷喝酒恰巧被你撞见那事……”

    “哦,我那晚失忆了,什么都没看到,娘她绝不会知晓。”江闻歌冷冷回道。

    “哈哈,好小子——女儿!爹的宝贝闺女啊,”江策一手搭上他肩膀,难得正经语重心长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爹我同意让你出门游历,是知你男儿郎的事实不可改,也不能装一辈子的女孩儿,所以这一趟倒觉得你非去不可。”

    江策立身将手背于身后,叮嘱道:“但慧云大师是得道高僧,他所提点的不可不信,你小时候他曾说你先天不足,要作女孩将养至及冠之际,才能年年顺遂,这么多年来你确只是小病小痛,他也说过你及冠之前,命中会有一大劫。”

    “所以,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别看我和你娘不在你身边,就自作主张换回男儿装束,出门在外你也必须给我好好作女子装扮直至及冠,还有若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回来!”

    “是,孩儿明白了。”

    江闻歌思忖一番,还是说了出来:“爹,你回去告诉娘,就说我已经找到了那年救了我们的恩人。”

    “什么?找到了!”江策惊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怎么找的?”

    “我也是昨天碰巧遇见池姐姐的。”江闻歌微微皱了眉,“可也只是池姐姐一人,白大叔不在,池姐姐也未提及他。”

    “其中还有一处我很是疑惑,即池姐姐和花任先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爹,你暗中查一查其中缘故。”

    江策捋了捋胡子,眯起眼睛,沉吟道:“听说姓花的老狐狸,收了位义女,难道就是我家恩人?”

    “爹,”江闻歌见老爹嘟嘟囔囔说些什么,遂问道,“你难道知晓些什么?”

    “没什么,对了,既然急着离开,现在又为何在这待着不启程?”

    “我,我在等池姐姐跟我一起走。”

    “你找到了江家的大恩人,不将她带回家奉为上宾就罢了,怎还将恩人拐走呢?”

    此时,池见也远远地看到了江闻歌,高声唤了一声,快步往这边过来,江闻歌转身望着她,话却是对江策说的:“爹,就是那位姑娘,那年救了我和娘的就是她和白大叔。”

    江策看着来人评价道:“步履快而轻盈,稳健中不乏力量,看来这位姑娘还是位习武之人了。”

    “嗯。”

    说话间,池见已经来到了两人跟前,忽见了江策还迟疑了刹那。

    江闻歌立刻介绍道:“姐姐,这位是我爹,他来送送我们。”

    “听闻姑娘救了小女,所以不知能否请你去寒舍暂待几日?让在下阖府回报一番。”江策微微欠身道。

    池见看了看江闻歌,最后望向衣着质朴,气势却格外逼人的江策笑着拒绝:“江伯伯,不必了,我和妹妹约好了今日出发,就不耽搁了。”

    “也罢,”江策仰首豪迈地大笑几声,“那就等你们游历而归,让聆儿带恩人来寒舍,让我等以报深恩。”

    “那爹我们走了。”江闻歌俯身拜别。

    江策叹了口气,略带了些威胁道:“千万记住之前叮嘱你的话,若你不照做,就别妄想着你爹我会一无所知。”

    江闻歌点了点头,和池见一起走进出城的队伍中,头也不回地出城离开,江策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立刻下令近卫安排人手暗中跟着他们,顺便——监督江闻歌每日每刻都要着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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