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见不识医药之术,全凭江闻歌一人辨认药材,两人在山中寻了整整三天,才找到了江闻歌所需的那味药。
待他们带着药下山,发现朝廷中果然派了大臣前来处理贩职乱象,而那位大臣恰巧就是江策江大将军。
这一路江策一直有派人暗中保护他们,也正因如此江闻歌才能借他的人手,及时传递消息回去,不过江闻歌并不打算去见他,甚至还计划着摆脱他派来的人。
当初既然是他主动要求外出游历,遇及困难就应当靠自己去解决,不可万事都靠除自己以外之他人,就算是他父亲也未必不会有顾及不周的时候。
所以池见和江闻歌径直去了林家,准备去替林老夫人治好病之后,再悄悄离开。
江大将军查案需要时间,暂时还未查至林家,因而当池见与江闻歌复登门之际,池见口中的那位老混蛋林润弘,还以为她们俩是上门来讨诊金的。
林润弘大腹便便,一身的横肉,将价值不菲、做工精致的锦衣撑得像鼓了风的布篷,就那么扯高气扬地站立在大门中央,没有让人觉得他十分威严:“你这个庸医,居然还敢回来!”
江闻歌一路走来救了许多人,除却富人他都是义诊,池见钦佩他的品质,可见不得有人诋毁他:“你怎么说话的,分明就是你——”
“姐姐,”江闻歌拉住池见,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上前一步直面林润弘,“林员外我们此番并非为讨诊金而来,实在是我们两个,嗯,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目前也没想到其他地方可去,就想着回来继续给老夫人治病,暂时求个栖身之地,待老夫人痊愈,我们便自行离开。”
林润弘瞅着江闻歌,冷哼了一声:“栖身之地到处都有,破庙山洞哪里不可去,分明就是两位贪恋享受,故意返回攀附我林家。”
“林员外,不,现在应该称您为林大人了,林大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之前是我们浅薄,能为林大人您略尽绵薄之力是我们的福分,不该不自量力索取什么诊金,还望大人原谅。”江闻歌福身行礼道。
“她”言毕,池见也明白了其用意,跟着抱拳躬身附和道:“林大人您定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我们实是慕……慕名而来,哈哈……”
两人一顿恭维终于把林润弘给说服,等被带回到住处,池见终于忍不住对着虚空挥舞了两拳:“气死我了,这个伪君子、小人,还敢说你是庸医,我看他要真成了‘林大人’指不定要坏到什么地步!”
江闻歌端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眼含笑意道:“谢谢姐姐如此维护我。”
“小聆,你反应真快,他可以为了一个小小官职给母亲下毒,说明他是真的很看中地位与名声了。”池见在他对面坐下,“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到这里,还打算欢欢喜喜上任呢。”
“没错,”江闻歌微微垂眸道,“只是我不知道,他若真去受了罚,之后谁来替他照顾林老夫子。”
林润弘与林老夫人相依为命,两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林润弘利用其母贩职的事一旦暴露,肯定会受到惩罚,到时候罪虽不至连坐,却定会影响老人家的生活。
只是他都敢利用自己的母亲了,不去受罚又会改过自新,全心全意照顾好老人家吗?
答案他们谁也说不出。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半晌,最后池见问道:“如果姓林的只有买官这一罪,会受到多重的惩罚?”
“主导者是贩卖官职的官员,主责不在他们这些买职之人,所以顶多是罚些钱财器物,再关上个几月罢了。”
池见思索片刻:“那加上伤害亲母呢?”
“大昭上至陛下,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极重孝之一字,涉及此类事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斩首示众也未可知。”
“这么严重!”
江闻歌点了点头道:“律法严则社稷安,非如此不可。”
“那这样吧,”池见犹豫片刻却不敢轻易开口,还是江闻歌轻声鼓励了一番,她才咬了咬唇说道,“目前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我们两人和老混蛋自己,我们不将这事捅出去,只……只告诉……林老夫人。”
池见没读过书识过字,相处得长久,她也就见识到了江聆的聪明程度,在“她”面前还真不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越说越没底气。
可亲缘浅薄对她既是痛处,又让她对亲缘更加冷静和果断,这是江聆这样从小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人所做不到的,所以好像必须得说下去。
察觉到她的局促,江闻歌浅浅一笑道:“姐姐,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池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你想啊,林老夫人当初一个人拉扯林润弘,生病前还替他将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若不是上了年纪,哪里会这样子。”
“老人家如此聪明,无论是要保护孩子原谅他,还是要大义灭亲,我觉得她一定会比我们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做。”
“所以……所以我们就将真相告知老夫人,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禀明情况,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
最后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江闻歌,他现在的身份仅仅是个大夫,许多事他不该管,就算必须处理也不能管太多,尤其是这种令人几处为难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江闻歌沉吟一会,最后也下了决心道:“姐姐就如你所说的,此事就让老夫人亲自抉择,我们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引得老夫人怨恨我们伤害了他儿子。”
池见没想到江闻歌会同意,因为告知老人家真相势必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江闻歌为此苦恼。
她怔愣片刻后会心一笑:“嗯,好。”
江闻歌想了想道:“不过怕老人家承受不住,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跟她说吧,想想老人家会知道她辛辛苦苦拉扯孩子会利用她的身体谋取权力,就觉着很可悲。”
“人心怎就会如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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