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江闻歌顿了顿,犹豫着说道,“给我一个能让你们继续住在这里,又能将那些入侵者赶走的机会。”
“啊?”孙父被这话惊得都忘记了咳嗽,略显无措地看了看孙母,又转过来看着江闻歌,“丫头,你只有一个人啊,那些不是什么普通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我们不能害了你。”
他捂着嘴巴猛咳了几声道:“孩儿他娘咱们再等两天,看香儿她们能不能带着官爷们回来,要是等不到,咱们就连夜逃命吧。”
孙母含泪点了点头,给孩子们找吃的去了。
江闻歌站在他们面前,忽地觉得无所适从,他想说如果他们逃离了,那遭殃的就会是其他女子,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能让他站得住脚。
他一个人默然地回了暂住的村民家中,从所带的行李中拿了一些盘缠,准备给孙父一家送去。
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活并不宽裕,这一回若真得离开,肯定是匆匆忙忙带不走什么的。
他虽然不能强求他们留下,但他想尽自己所能,为他们搏一个重新回来的机会。
池见这两天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实在凑不够人手,她和孙华香一直在县令的协助下,前后张罗着招兵买马,不管高矮胖瘦但凡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全部都招了进来。
到了第九日的时候,终于勉强凑够了两百个人,一起乌泱泱地骑马往村里赶去。
可一日肯定是赶不到村里,她们也只求到村里时,能及时消灭掉那群山贼——亡羊补牢吧。
池见和孙华香同乘一匹马,在两百人之前带路。
相处这几天里,孙华香算真正见识池见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她是真的力大无穷,好多个壮汉一起行动都打不过她。
正因如此,她心里无比激动,觉得这一次村民们或许真的能摆脱那些山贼的折磨,村民能继续生活在生养他们的故土之上。
孙华香坐在池见身后,为防止坠马就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衣服,池见的头发简单地束起,驱马急驰带起风,屡屡撩动她的头发,扫上孙华香的脸。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池姑娘你的武功真的太好了,若我也有这么高的功夫,我一定要上战场,闯出一番天地去,总之不想待在家中,到了年纪就嫁人,然后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女儿家——不都要嫁人吗?”池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怔忡地问道。
“是啊,女儿家都要嫁人的,可是我从小就想我若是男子就好了……”
池见小时候懂事后,每每养父感慨她若是男子,肯定能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她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甚至幼稚地跑到村里的土地庙里,求神仙把她变成男子。
可现在呢?
她从江聆身上看出女子也能活得潇洒热烈,又从孙华香身上捕捉到年少时,对自由与未来的向往,对别人讥笑时的愤怒与不甘,还有对女儿身的渐渐接纳……
她想,她终于想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做的事。
重生以来,她不想报复任何人,不想再纠结于往日的痛苦,她只想逃避让她心痛的一切,但这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最想要的还是想要被别人看见,想要别人知道她,给予她尊重!
而她还在迷茫之时候,江聆和孙姑娘都给过她提示,江聆说她是女英雄,孙姑娘说如果能有武功她想上战场,所以她明白了,她最想要去往何处,还有以她现有的资质,她最适合去的地方。
“孙姑娘,谢谢你!”想清楚一切,池见心中豁然开朗,她大笑片刻,高喝了一声“驾”,就将马驱得飞快,远远地跑在那群男人前面,是领路,又似在宣战。
第十日,江闻歌自起床时就在村口站了一个时辰,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能及时等回池见她们的可能就越小。
孙家夫妇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村子,江闻歌去送盘缠的时候,他们见他执意要留在此地,替他们消除外患,左右摇摆不定的心,还是暗暗下了决定,要与死守在村里的村民并肩作战。
等不回池见她们,山贼却要来了,江闻歌轻轻勾了下唇角,用他本真的声音,诡异地笑了笑,转身去往孙家。
孙母捧着早就为女儿准备好的嫁衣站在村长和孙父身侧,这嫁衣本来是为了孙华香能嫁给她心悦之人而准备的,谁也没料到之后来了山贼,如今又是江闻歌这样一个外来客人先穿上这身红衣。
“丫头啊,你真的不能去啊,我们不能害了你,”村长还在试图劝阻,本就皱纹满面的脸庞,看起来感觉苦楚了,“你现在赶紧离开还来得及啊。”
“对,娃娃,你就去我家地窖里跟孩子们一起躲一躲吧。”孙母适时补充道。
江闻歌看得出他们眼里的焦灼、担心,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无措与紧张,甚至还有些害怕他真的撒手不干了,其他姑娘会遭此横祸……
他浅浅一笑用以安抚大家,丝毫没有犹豫地从孙母那接过嫁衣,捧在手里:“承蒙大家信任,也请各位叔伯不用担心,那些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另一位大娘欲言又止,纠结她说出话来,江闻歌不去了,她那十五岁的女儿会遭那些人的觊觎,但最终还是良心过不去:“姑娘啊,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啊,你你……,你要是……我们可不能毁了你一辈子啊。”
“就算那些人拿你没办法,你毕竟被他们带上了山,穿上过嫁衣……”
“对啊,人言可畏啊……”
相劝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江闻歌心里像流了条温水河,可他也没法对这么一群人说,他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名声这东西向来都是用来束缚女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对男子提出过要坚守自己名声的要求。
就算一时有闲言碎语,待他及冠褪了这一身女装,一切闲话都会随之平息,甚至还可能会有人夸赞他策略得当,能屈能伸穿得了女装,披得了嫁衣。
而这一切若换作一个女子就万万不会简单收场,轻则背上一辈子的辱名,重则不堪重负年纪轻轻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也是当初他让池见和孙姑娘一起离开的原因,毕竟十日真的太紧了,他已经考虑到她们不能及时赶到的情况。
江闻歌绞尽脑汁想说他不介意别人的闲言碎语,却又怕他们问他说要是以后后悔该如何,连忙找了个能令他们相信的理由:“没关系的诸位,我,我也算出生名门,我爹也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没人敢当面对着我胡言乱语的。”
他的话果然起了作用,村民们面面相觑,思绪万千,对于他们万分困扰的难题,一个小姑娘却能轻轻松松的一语带过,或许,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尝试一番。
江闻歌终于说服了一干人等,更主动去换好了衣服,请了两位大娘帮他梳妆。
除却本身气质中的冷,他本就长得格外出众,这一般红衣加身更衬得他高贵美艳,单就容貌而言平常女子还真不比了他。
两位大娘看得一时间有些呆然,随即对他赞不绝口,还说他日后定要嫁个才貌俱佳的人才能相配,不过他对这些已经免疫,游历这么久,直接跑到他跟前表明心迹的人有,要给他牵红线的也有,现在已然习惯了。
他在里屋刚梳洗打扮好,那群山贼也浩浩荡荡地到了地方,为首的人就是今日要娶压寨夫人的山贼头子,他的身材魁梧,只在身前绑了个红绣球,婚服都没穿,看起来高傲又目中无人。
村民对这群人真是怕极了,这会都颤颤巍巍地挤在一堆,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为首的人骑着马简单巡视一圈,高声道:“爷的新娘子呢?要是爷今日见不到我媳妇,那今日村里人就别想好过了。”
江闻歌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隐在窗口处,简单地打量一番,一眼飞快的略过数了数来了多少人,在心中简单记了记那些的人脸,招呼两位大娘替他盖上盖头。
之后两位大娘搀扶着江闻歌走了出去,在隔着马前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
山贼头子低头端详着盖头下的“新娘”,只见他身材纤细,个子却真是不矮,除了给他一种略有些别扭的感觉,其他还真挑不出有何不妥的地方。
他翻身下马,围着江闻歌转了一圈,看得村名们不约而同地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他并没有找出那点让他觉得别扭的地方,抬手往后挥了挥,招呼出两个女子扶着江闻歌上了院子外的马车。
坐进马车的江闻歌隐隐松了一口气,仔细检查了带在自己身上的银针,还有他自己研制出来的毒药,这些都是他今晚用以致胜的东西,幸亏那人没有发现。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如离弦之箭绝不可停止,只是他希望池见们快些回来,助他彻底歼灭那些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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