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带着江闻歌花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山寨,那山寨依山而建,从一处石崖下延伸至外,隐没在深林之中,不像水深火热之地,倒像是一处隐居之所。
不过再幽静的良所,也掩盖不了背后的藏污纳垢,遍地腌臜。
江闻歌之前透过轿帘的缝隙观察了一路,只是这些山贼警觉非常,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给池见他们留下记号,只好等到了山寨再见机行事。
真到了地方那伙人却更是警惕出新高度,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捆/绑起来,完全不当女子似的扔进房中,平日里常见的跨火盆、拜堂等一概没有,像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到底是抢回来的人,果然随便便安置了。
幸亏,来的人是他,而非孙姑娘。
江闻歌甩了甩脑袋,将头顶的盖头甩落到铺了层兽皮的榻上,终于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此处像是在山洞洞腹,宽敞非常却也视野空旷,没一处可以藏身,正前方是一道正常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外面的熙熙攘攘,喧闹不止。
他绑于身后的手摸出一块薄薄的刀片,用力磨了一阵就将绳子割断,扔在一旁起身观察了一番。
门外确实热闹,宴席摆得密密麻麻、延续不断,一众山贼坐落其中,你来我往敬酒劝酒不休。
江闻歌还真不容易找机会下手,不过正巧有位瘦弱的姑娘端了些吃食往这边过来,一路与人调笑的过程中,隐约提及了他。
江闻歌就怕她不是冲他而来的立刻将绳子缠回身上,坐回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地听动静。
事实证明他猜得不错,那位姑娘就是给他送东西,只不过因为一路总跟人调笑不止,江闻歌等了一会她才进来。
她端着盘子将切成片的肉举在他身边,拿了筷子夹了些肉就给他喂过来。
江闻歌将头扭向一侧,故作紧张地颤声问道:“你们不会在里面下了什么毒吧?”
“下毒?”那位女子放松了些许警惕,哼了一声,“对付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用得着下药吗?我一个就能打你十个。”
话毕,她又将夹起的肉冲他怼近了些,江闻歌则又后撤了脑袋,侧目看着她:“姑娘可否替我解了绳索,让我自己吃。”
“你的绳子只能是我们爷来解,我们可插/手不得,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现在给我吃东西,之后本姑娘可懒得给你这种绣花枕头再送吃的东西。”
江闻歌微微眯了眼睛,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我好歹也是你们爷指名要娶的,你跟我这样没大没小地说话,语气也过于生硬不入耳,就不怕我去告状吗?”
“哈哈哈……笑死我啦……”那姑娘仰天长啸,笑得豪放,“你以为你是有多特别啊,你这样的,我见了不下十个,不过啊,她们熬不过一个月就被玩死了。”
“哦,是吗?”江闻歌冷冷地笑起来,“看来你口中的爷,他可真该死!”
话音未落,他翻身而起扯了绳子,拿了针就扎进了那女子脖颈上,顿时就痛得她龇牙咧嘴,就要痛呼起来。
江闻歌及时扯过盖头就堵了她的嘴巴,用他原本的男声阴恻恻道:“可别叫,也别动呐,这针是我特制的,中间乃是空心,注了各种各样的毒,其中大多是见血封喉,能让人瞬息而亡的,你也是运气好,才遇到了这根不是那么毒的。”
“你……你是男……男子,”等江闻歌扯下盖头,那女子强行保持平静,一动不动,说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给…我…解药……”
“想要解药啊,哈,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说什么也不能随便就将解药给了你呐。”
那女子已经感觉头晕脑胀,眼前出现了好几个人像,用力甩了甩才勉强看得清人:“你……你,想要什么……我……我可以送你离……离开。”
“不不不,我为何要离开,我可是专门为送你们上路而来的。”江闻歌对人的态度有很多种,对在意之人是柔软、体贴,对平常普通人是平平淡淡,甚至称得上是有些冷漠,对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可就是当玩物一般,看他们作死又看他们到底是如何死的,“不如你就告诉我,你们这寨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啊。”
那女子咬牙道:“你……休想!”
“你可还真是忠心耿耿啊,孰不知一腔热血忠心得赋予正直良善之辈,才算得上珍贵,若是许了鸡鸣狗盗、十恶不赦之辈,那就是自寻找死路。”
“呵,狗…屁…,要不是爷……从那些吃人混蛋手里……救下我……也就没我的今日,所以……你要杀就杀!”
江闻歌浅浅勾唇道:“哦,竟是如此吗?果然应了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们残害无辜之人做什么呢?”
女子动弹不得,只狠狠地瞪着江闻歌,江闻歌心念一动,蹲得离她近了些:“对了,在下也怕自己判断有误,那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杀过无辜的人呢?”
闻言,她咬牙不啃声,侧过头不看江闻歌。
“那在下就明白了。”江闻歌直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左右端详过,复又蹲下扯她的衣服。
女子死死地捏了江闻歌的手腕:“你……你要干什么?禽…兽……”
“自然是借姐姐你的衣服一用,”江闻歌表情无异,一脸的满不在乎,“只是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在在下眼中,世上之人仅分了这么几种,在下之亲友、对手,还有恩人,至于你嘛,无论男女,就与我早年间用以试药试针的兔子老鼠一般无二罢了。”
江闻歌扯了她的外衣,又将婚服褪下往她身上一扔,又拆了头冠,束成与那女人一样的高马尾,用从母亲那学来的装扮技艺,给自己重新化了妆,最后穿妥帖衣服,就开了房门地低着头走了出去。
经过屋里那么一遭,外面的人已经喝得飘飘然,江闻歌闷头走得快,又专门往了人少的地方去,虽遇到什么熟悉的人,他也以吃多了腹中不适回了过去,倒暂时没被人发现。
他左拐右拐终于摸到了厨房,丝毫没犹豫地就给迎上来的人洒了把暂时的迷/药,短暂地药晕了厨子,给他们身上洒上酒,用以混淆视听,之后又在摆得整整齐齐的菜盘里撒了他特制的毒,虽不能直接杀死人,却也能让人四肢无力,没法反抗。
做完这些,他就摸了出去,准备摸清这山寨中的构造与位置,画好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他这运气说好也不好,从摸了小半地方差点就闯进了山贼头子们所待的屋子,幸亏及时发觉情况不对,闪身躲过一遭。
此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对付一群体型比他壮硕许多的壮汉,无疑是以卵击石,但擒贼先擒王,或许回到他最初待的新房里,才能找到可趁之机。
江闻歌想定主意,果断地沿原路返回,硬碰硬他做不到,故技重施他倒还可继续发挥。
房间内被捆的是之前的女子,她此刻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中,身上还裹着艳红的喜服,江闻歌三下五除二又将红衣换回自己身上,头冠给自己戴了回去,最后藏起昏迷不醒的女子,给自己缠起绳子,守株待兔。
这是第十日,池见他们不眠不休跑了一天两夜,才在天完全黑定之前赶回了村里,只是池见没在村口看到江闻歌,却看到了绝大部分的村民都在村口急切地观望。
她本以为是村民们急着等她们带人回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却听得村长他颤抖着手,死死捏着为首的捕快道:“你们救救江姑娘啊,他今早替香儿被山贼带到了山上,你们现在就去救她吧,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啊。”
“什么?!”池见脑子里似五雷轰顶,一把扯过村长,急得像抖筛子似的摇着他,“小聆被山贼带上山了?!”
“是啊!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了……”村长脑子里萦绕着来不及了的念头,终于崩不住哭诉道,“你们快去救她啊!”
他这样慌乱不堪,池见却忽地冷静下来,江聆之聪明,非一般人所能及,她心中坚信“她”一定会会没事的。
她重新跃回马上,询问了他们早上离开的大致方向,就策马往山上追去。
孙华香还在原地怔愣着,半晌也跃回了马上刚要走,孙父孙母却挡在了马前焦急地问道:“香儿,你要去哪?你要干嘛去啊?”
“爹娘,江姑娘是替我上的山,如若我不去救她,那此生就是枉为人了。”
“孩子,孩子,你哪儿打得过那些畜生啊……”
孙华香打断道:“爹娘,你们放心,我跟这些官爷们一起上去,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们务必保重自身。”
话毕,她牵了马调头,带着那两百人追着池见而去,留得孙母哭倒在地,万分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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