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之前,天边翻起了红霞,太阳偷偷地从云边漏出余晖,在天空中勾勒出一幅绚丽多彩的祥云锦绣图。
池见心情愉悦,拉了江闻歌和孙华香一起坐在村民家的围墙上,品赏夕阳。
“池姑娘、江姑娘,”坐在池见右边的孙华香羡慕地看着她们,“等这边事了了,你们将要往何处去?”她心中向往自由自在,同时也依赖挂心父母家庭,最终还是选择留于家中,孝顺父母、协育弟妹。
之前要去往哪里,皆是江闻歌敲定主意,池见一一顺着他,可经历了这回事,江闻歌决定听池见的:“我听姐姐的,姐姐去哪里,我就跟去哪。”
池见沉吟片刻,抬眸注视前方天上的红日,避开两人有可能诧异的眼神:“我,我想去边关,去从军。”
孙华香没有惊讶,因为她之前也提过若是她也武功高强,定要策马边境保家卫国,可她既无功夫,也无盘缠,更有白发双亲在上,垂髫弟妹在下,因而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江闻歌惊讶之余是困惑,但他尊重池见的想法,没有问她为何有此目标,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大昭律法有言,女子不得从军,此前也从未听得有女子入了军营的先例……”
“啊,女子不得从军吗?”池见和孙华香皆是闺中女子,之前也从未有人跟他们提及这些事,此刻齐齐问道。
江闻歌点了点头。
池见沉默下来,眉眼低垂,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闻歌和孙华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倒是她自己无言半晌,而后猛地抬头道:“没事,古有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今就有我池见女扮男装保家卫国。”
“但是啊,”池见看向江闻歌,“若是可以,我还是想以女儿身出入军营,我想证明自己不比男子差。”
夕阳拂面,金光闪耀,池见消瘦不少的身体上像被撒了层亮晶晶的金粉,犹如神明,江闻歌心里对未知的害怕逐渐臣服于面前女子的坚韧。
于是他坚定地回应:“姐姐,你先别着急,等我想想吧,或许我有办法让你原封不动地进军营。”
他的支持让池见感觉暖心,可联想到他的身份、他那位高权重的父兄,她心里又不太愿意接受他的帮忙:“小聆,你是想借你父兄的关系吗?”
“不可以吗?”江闻歌问道。
池见十分有分寸地婉拒:“小聆,我跟你父兄非亲非故的,让他们违背纪律纳我入营实在太没分寸,更不必令人为难,我自己想办法吧。”
怎么能算作是非亲非故呢?救命之恩有如再造,他从未有一刻忘记,不过若不是经她提醒,江闻歌也暂时没有想到要寻求父兄的帮忙,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依靠自己:“姐姐我们一起想办法,不找我父兄帮忙。”
池见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
三个人才聊了一会,就远远看见有人抬了担架往这边过来,担架上眼瞅着就是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些人是来找江姑娘的吗?”孙华香迎光远远指着,“来找江姑娘医治?”
“不知,待离得近了自可见分晓,”江闻歌浅浅一笑,慢慢下了围墙,“我且先下去做饭吧。”
提及吃,就没人能拒绝得了江闻歌的手艺,池见和孙华香几乎是眼巴巴地连连点头,巴不得现在就可吃上。
那群人就是来寻江闻歌治病的,来自千里之外的邻村,之前也是被山贼盯着不放的地方之一。
他们借住的村民带人进了厨房知会江闻歌,将他介绍得神乎其神,什么可医死人药白骨,什么各种疑难杂症皆是小菜一碟……听得江闻歌无比汗颜。
但病人在前不得不医,他打断村民的喋喋不休,只让来人带他去看病人。
池见和孙华香见了动静,也下了围墙,朝门口这边走来。
虽看着人纹丝不动,鼻翼之间也不曾有轻微呼吸,江闻歌还是蹲下身给人把了脉,才把了片刻,他就起身对邻村村民道:“此人已死,绝无可能起死回生。”
池见不看不知,一看真是齐齐无语,邻村村民还真抬了个死人来给江闻歌医治,还是死了有些时日的人,说是他们村德高望重的村长。
这下汗颜的还加上了池见,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诈尸一回,坑了江闻歌一把。
“俺知道村长已经死了,这不是知道姑娘你还能救回死人嘛,我们就来了,”为首的村民皱着眉头,满脸的急切,“村长借了俺家的钱,还没还呢就归西了,他那儿子是个黑心的就是赖账不还,所以请姑娘你把他救活,还俺家钱。”
众人听完无语更甚,完全没有想到把已死之人千里迢迢抬来此处,就为要个钱,如此,还不如扣下尸体,逼他儿子还钱呢,还省得跑这么远。
“额,那个,”江闻歌面露难色,“这位大哥啊,实在抱歉,他已经死了,我也无力回天,还是尽快安葬了老人家,让人家入土为安罢。”
“那俺家的钱怎么办?”壮硕的大哥嚷道,“俺光棍几年了,就等着要回这钱娶媳妇呢?”
他人长得本就凶残像,又嚷得大声,根本不给江闻歌将人劝回去的机会,就是一个劲逼着他将人救活。
但池见的复活诡异,突如其来一般,他根本就没出过什么力,所以可以让死人复活也不是他:“大哥,之前姐姐之事,乃是我诊断有误,姐姐她只是重伤昏迷,还未完全气绝,方才有了这一线生机,而老人家恐怕都已经下土,又被你刨了出来,实在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大哥气得唾沫横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家一大家子全都是赖子,死了丢路边喂狗还不如,我好心带他来求医,已经是很好心了。”
这从天而降的麻烦是池见无意之失,断不能让江聆一个小姑娘顶着这庞大的压力,她自上前去,一把拍在那位大哥的肩膀上:“喂,兄弟,借一步说话。”
她这一巴掌是施了力的,跟之前气极拍江闻歌完全不一样,几乎拍得那大哥半边散架。
强者遇上强者,就比谁更加强势,那大哥不是池见的对手,就跟着她避到远处,让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话。
“兄弟,你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人太好了,才要不回来钱,”池见全然一副义愤填膺,感同身受的样子,看得大哥一愣,“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法子,准能帮你将钱要回来,你看你来找人治病,不得自己贴钱出诊费,多冤大头啊。”
“对啊,”大哥恍然大悟,“治不活便罢了,治活了俺岂不是要花一大笔诊金,真是亏大发了,那俺不治了,你告诉俺怎么把钱把要回来。”
“讨债这事,你问我就对了,无论是对方赖账要不回,还是自己脸皮薄开不了口的,我全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池见小时候就爱混迹在大娘堆里,世故人情还是学了不少,只是后来回了花家,慢慢改了罢。
“你这样啊,”池见环抱着手臂道,“既然老人家已经被你从坟里挖出来了,那就不用白不用,你就去他家告诉一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不就把钱要回去了吗?”
那大哥觉着有理,点了点头,就准备回去要钱,被池见叫停了脚步:“我再附赠你一个法子,简单粗暴得很,要是用那老人还要不回来就直接用这个法子。”
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实在不行你就装个可怜,日日去他家哭诉。”
“不得行啊,”大哥皱紧眉头,“俺娘已经试过了。”
“所以要你去啊!”池见故作神迷,“有的事换个人来就有奇效,像大哥你这样高大威猛,就很是不错,要是再不济,你就去他家赖上,以赖治赖,效果绝佳。”
“嗯,俺这就去——”
那大哥回去叫了他的弟兄抬着人回村去了,几个人相视大笑一番,深感有借有还,否则自家老爹都可能会被从坟里挖出来讨债呢。
江闻歌没被这事影响心情,净了手就回去继续做饭,倒是池见有些不好意思,跟上去道歉:“小聆,抱歉啊,我给你惹麻烦了。”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方才也真是笑料一场,不算麻烦,姐姐,这段时日里瘦了不少,待会要多吃点。”
“那是自然,”池见笑道,“时时刻刻就盼着你这口呢。”
池见帮着他做好晚饭,和村民家一起坐到院中的树下一起吃,可饭才吃了一半,就风风火火闯了个人进来,冲江闻歌躬身行了礼道:“江姑娘,我们抓到人了。”
算着时日,从他们出发抓人已经过了两天,该是时候了,江闻歌平静如水:“那就劳烦诸位大哥将人带进来吧,之前所答应你们之事我绝不反悔,定会一一实现。”
池见看着江闻歌的眼睛,想起之前他差点被逼随她而去,心中愤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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